季辭二話不說便同白月璃一塊兒,的士穿梭在城市大大小小的道路上,從城東開到了城西。

白月璃大多數時候望著窗外,纖長的手揉著衣角,季辭不時看她兩眼,她麵無表情,但季辭就是覺得她現在心裏應該很不平靜,隻不過是善於掩飾。

她想問一問,不,應該是關心一下。

不過大抵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倘若自己真的問了,她能夠想象到白月璃勢必會唇角輕輕揚起一抹笑容,溫柔地說我沒事。

依照原劇情推,也沒什麽好推的。

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作者總不見得把人二十四小時的生活記錄下來。季辭隻能以此推斷,這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倘若真是什麽重要的劇情節點不可能不寫出來。

計程車繞了大半個北城,最終停在了老城區。

這兒現在應該是在弄城中村,有的地方高樓林立,有的地方房屋破舊。

白月璃就是牽著季辭的手往破舊的這邊走。她看樣子對這帶也不是很熟,隻能頻繁地借助手機認路。

七拐八拐地走到最裏邊的一條巷子裏,白月璃看了麵前這幢髒兮兮的四層平房一眼,便牽著季辭推開生鏽的鐵門。

樓梯很窄還陡峭,扶手又修得一點都不人性化,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爬到三樓。

季辭終於忍不住詫異地看了看白月璃,對方與她相視一眼,她還是什麽也沒問。

白月璃若是想和她說自然會主動和她坦白,若是沒說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主動權理應並且她也尊重在白月璃手上。

這棟樓不大,每層樓隻有兩戶。

白月璃敲了敲靠左邊的那扇門,遲遲無響應,她又不厭其煩地再次叩擊。許久裏邊才傳來一個稚氣的童聲:“誰?”

哪怕隔著門牆也沒能掩飾掉的警惕音,白月璃語氣比以往更柔,“是我,白月璃。”

她說完後不久便沒了動靜。

這時電話響了,又是那串座機號碼,白月璃滑動至接聽。

“姐姐,你現在在我家門口嗎?”

白月璃深深地望了門一眼,輕聲道:“對,你可以給姐姐開門嗎?”

電話一直沒掛斷,這棟樓的隔音不怎麽好,隱隱約約可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消逝在門邊。

終於,門開了。

一股異味撲鼻而來,小女孩從門縫裏探出個頭來,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子打量著外邊的人。

“姐姐。”小女孩見著白月璃臉上的戒備放鬆不少,視線一拐到季辭身上,又重燃警惕:“啊!她是誰?”

白月璃看了季辭一眼,便蹲下來,彎彎眼睛,輕撫小女孩的頭,安撫道:“她是姐姐的朋友,人非常棒的,慧慧別怕她好不好呀。”

季辭十分給她學姐麵子,忙花枝燦爛地勻了個笑容,討好地揮了揮手。

有了白月璃的調和加上季辭備具親和力的笑容,這位叫慧慧的女生終於放下警惕,把門徹底打開了。

她領著她們進來,

隨著深入裏邊那股異味也愈來愈濃鬱刺鼻。

這是一個單間,布局很簡陋,衣服到處亂丟亂放,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衣櫃。她們兩人進來,一時之間連坐在哪裏都不知道。

“你吃了飯嗎慧慧?”白月璃牽著女孩髒兮兮的手,俯瞰一圈,隻在房間裏唯一的一張桌子上看到了攤在上麵的包裝。

是些辣條什麽的,

包裝袋被撕開個底朝天,各個都是幹幹淨淨。

慧慧的肚子比嘴巴行動的更快。

咕嚕咕嚕的腸鳴音響徹在靜謐的房間裏,小女孩張了張唇,又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月璃,隨時會泣淚。

“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她把玩著衣角,頭快埋到了衣襟裏。

白月璃無奈地歎息,想來這間出租屋子裏是沒有食材了,就算有,還能不能吃又是一個問題。

“噢,我這裏有點零食。”季辭忽然說,她利落地打開背包從裏掏出兩包蛋黃派,一根士力架。

她也學著她學姐的,蹲下來,名字都念不利索:“慧,慧慧,你先隨便吃些填飽下肚子。”

小女孩似乎並不信任季辭,瞅了白月璃一眼,想得到她的指示。

白月璃點點頭,她才從季辭手中接過蛋黃派,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任何味道在此刻似乎都成了人間絕美。

不過兩天沒吃飯的小女孩光吃這些肯定不行,她現在正在長身體,如果沒人管沒人看見那便是任她自生自滅,可既然白月璃來了,且對方將她視為唯一的信任對象,那她豈能坐視不理。

白月璃想帶慧慧出去,一來透氣,二來找個吃飯的地方,並且也承諾了覓完食便回來。奈何小女孩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戒備,一聽要出去,兩顆漆黑的眼珠子陡然睜大,誠惶誠恐的討好白月璃說我們能不能呆在家裏,問為什麽,她說外麵有壞人。

白月璃無奈地歎了口氣,

季辭看出她學姐的為難,忙說:“那個,這樣吧學姐,你在這裏陪著她,一會兒我一個人出去買飯就好了。”

白月璃也隻能點頭說好。

原來叫上季辭是因為自己心裏或多或少無法割舍這個人。這一刻她才知道身邊有第二個人多省麻煩。

她一個人自然也是夠處理的,隻不過會有些費時間,她需要不厭其煩地給安慧做功課。

她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帶上季辭,初衷也不是為了讓她幫什麽忙,隻是恰好,因為她的存在而給了她幫助。

看似偶然可替代,其實是必然的。

城中村的路不好找,白月璃擔心季辭迷路,便將自己的手機給了她,想來也是無奈,這個江儀口中如此惡劣的人竟然每天隻顧著學習,手機都不帶的。

北一對學生的手機問題並沒有嚴格管控,經常有人巡視,沒有上課開小差的可能性以及學生也比較自覺。

季辭打小便記性好,她一直覺著記憶性的科目比較適合她來著,仗著記憶超群,講方法還沒她死記硬背來的效率。

走過的路幾乎過目不忘,但她還是借助到了白月璃的手機,因為她不知道附近哪有餐館。

最終找到一處主要做工地生意的小餐館,點了幾個菜。

回去時,手機跳閃了一下。

季辭看了眼,是條普通短信,一串數字號碼,沒有任何備注。

[你見到慧慧了?她還好嗎?]

季辭蹙了蹙眉。

這應該是小女孩的長輩吧?他為什麽把人丟在家裏這麽久都不回來?而且小女孩還不敢出去說外麵有壞人,難道也是因為被人追債?

季辭猶然記得當初爸爸欠下巨額賭債,奶奶外出撿瓶子,也是這麽交代她叫她不要亂給陌生人開門。

最奇怪的,是這串號碼。

不知為什麽,季辭總覺得有些眼熟,她肯定見到過。可這是白月璃的手機,她怎麽會這種感覺呢。

細數撞見過白月璃來電顯示的次數,沒打備注的號碼寥寥無幾。

上次撞見還是在上次……

噢想起來了,友誼會那晚!

193開頭,尾數是4286,這個都對的上!!

季辭懷著困頓的心情,不知不覺就到了三樓。她整理好心思,將這個發現深埋心底。

隻說:“噢對了學姐,剛才有人給你發信息。”

“是爸爸嗎?”小女孩將筷子擱下,滿懷希冀的眼神。

季辭看了看她,隻見她眼眶裏打轉著淚花,聲音哽咽:“我好想他……”

白月璃神色複雜地撫了撫小女孩的頭,她張了張唇,話鋒一拐,隻示意她們先吃。她則沉著臉,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亂舞。

晚飯後,洗澡睡覺又成了問題。

房子簡陋沒有熱水器,且她們來得及也沒帶換洗的衣物,四月初的天氣倒也沒熱到非洗澡不可的地步。

洗澡可以將就,睡覺呢。

單間房,隻有一張床,還很窄,隻容得下兩個人,房間裏連張多餘的椅子也沒有。

白月璃早就想好了,道:“小辭,你和慧慧一起吧,我沒什麽睡意。”

那怎麽行。

季辭當然不會接受這個提議,小女孩也是不肯。

“姐姐…”

“學姐,”

兩人異口同聲,季辭看了安慧一眼,讓她先說。

可能也是覺得不好意思吧,安慧搓著衣角,乖巧地坐在白月璃旁邊,反倒沒話了。

她習慣也喜歡白月璃身上的味道,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姐姐開始便覺得她很親切,對比這個什麽都陌生的叫季辭的姐姐,盡管對方頻頻向她投來善意,可她還是更喜歡白姐姐一些。

“我沒事,我皮比較厚,其實我睡地上也睡習慣了。”季辭說著便坐到地上,背抵著床,假寐。

她一再推托,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白月璃拗不過她,遂隻好無聲笑笑任由她了。

安慧這幾天都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有白月璃的安撫很早便進入夢鄉。而白月璃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久而久之,也闔上眼養神。

畢竟明天還要去海島。

“砰砰砰!”一陣急躁的敲門聲攪亂這一刻的靜謐。

小女孩從慌亂中起來,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姐姐…”安慧瑟瑟發抖,聲音發顫:“我怕。”

“別怕,我在呢。”白月璃抱著她,輕輕撫拍。

敲門聲接二連三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季辭被吵得不耐煩,細聲細語地問道:“學姐,我們現在怎麽辦?”

白月璃忘了門口一眼,正要說話,安慧泣聲道:“不要,不要開門,他們會打人的。”

小女孩拚命壓著嗓子,快急哭了,白月璃隻好道:“好,我們一定不開門。”

三人想當外麵的聲音不存在,恢複先前的樣子,奈何門外的人越敲越大,甚至有了踹門的趨勢。

安慧提心吊膽的,越哄越慌張,生怕哪一刻那幫人破門而入。

“安一鳴,給老子出來!”

“再不出來小心廢了你另一條腿。”

季辭煩躁地將披著的衣服扯下來,瞅了門口一眼,這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她可太懂那幫人了。

安慧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心憂的聲音便響起了,隻不過不是被人從外邊踹壞的,而是自發地開門聲。

“安……”

季辭:“你他媽還要吵到什麽時候,讓不讓人睡覺啊?”

“安一鳴……”那幫人沒緩過神,這怎麽變成了一個女聲。

季辭:“什麽安一鳴,我前天才搬到這兒,昨天一幫人,今天一幫人,真是見了鬼了。”

領頭男人詫異問道:“你是說,安一鳴搬走了?”

“不然呢?你不會搞清狀況再來嗎?你打擾我老婆孩子睡覺了知道嗎,要不你進來看看,看看這兒有沒有你們要找的安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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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忙完了,明天給大家表演一個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