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在生她的氣?
季辭懊惱地回眸看了一眼,校園過道上穿梭著來來往往的人流,隻是沒有那道她心心念想著的背影。
不禁回想著學姐離開時的那一幕,連話都不想多和她說一句的樣子。
季辭隻得無奈地將目光放在江儀身上,無力問道:“那江儀學姐知道白學姐因為什麽生氣的嗎?”
江儀搖搖頭:“連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呢,她也沒和我說過什麽呀。”
白月璃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受了氣自己憋著,慣不會和旁人吐槽什麽。
“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江儀說:“一般來說她也不是那種輕易和別人置氣的人,除非你有哪裏真的戳到她的原則了。”
“好的。”季辭應允下來。
其實她或多或少地也猜到了。
手機上聊天學姐對她平淡了好多,具體的時間節點大概就是在那次步行街之行前後。
可步行街當天不也好端端的嗎,當時她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對了,有個問題被她忽視了。
步行街那天她捎上了季風,而季風前幾天表白被學姐拒絕,季風是覺得沒什麽,難道學姐不會覺得尷尬嗎。
學姐當天沒表示太多負麵情緒,那是她修養好有氣度,並不代表在心裏不會心存芥蒂呀。
所以學姐哪怕要生氣也不會生季風的氣,學姐是她約的,季風也是她讓過來的,那最後,學姐就算有不滿肯定也是發泄在她身上。
季辭總算找到有可能的苗頭,哪怕是道歉,好歹也有了方向。
這件事也的確是她欠考慮,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
回家取到手機,季辭醞釀了下,本來決定文字和學姐解釋一下的,可是又覺得這樣不太有誠意,能當麵最好還是當麵說。這樣比文字更直接,也更能揣摩對方的心理。
不然她說什麽學姐一一否認,比如“你想多了”“我沒生氣啊”之類的,但行動上還是待她生冷,那這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
跟人道歉,死乞白賴地挽回一段友誼,季辭一直以來抗拒這樣的事。
她太隨緣,事事秉承著順其自然,也太害怕尷尬。
但對於白月璃,她做不到釋懷,做不到沒有這個人就沒有這個人。
這也讓她推翻了對於自我的認知。
哪有什麽抗不抗拒的,如果那個人沒讓你動搖,沒讓你不管對錯都忍不住黏上去,根本原因還是她不夠重要,她在你的人生裏可有可無。
季辭在輸入框中懷著忐忑編輯了一段文字:
[學姐,你是不是在生我氣啊?我覺得我們需要見麵談一談,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呀,如果你願意的話……]
季辭將這段文字默念了一遍,還行,挺通順,不拗口。時間的話…她想了想,思索著是今天還是明天,今天的話,現在已經快要七點了,對於學姐而言會不會太早了?
…那就明天?
可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如果不和學姐處理好矛盾,怕是明天上課都會沒精神。
正想著,忽然一通電話彈送出來,季辭被驚得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她定睛一瞧。
白,白月璃?
季辭艱難地吞咽了下,正主竟然打電話過來了,剛才的文字成了廢稿不說,就是她現在的心情也一時難以平靜。
自己說是一回事,對方打電話過來又是另一回事。
她定了定神,手機嘟響兩聲才點擊接通,聲音難掩激動:“學姐?!!”
帶著那麽絲期待。
學姐也不是完全忽視她的。
至少剛才擔憂的那些不肯回信不肯原諒都是杞人憂天。
“嗯。”學姐輕輕應了聲,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那邊安靜下來,季辭靜靜聆聽幾秒,她邊等著邊醞釀自己要說的話。
“下周四有空嗎,我想找你談談。”
“有的有的。”季辭想都不帶想一下,不假思索道:“我也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隻是,下周四?”
今天才周一。
她理想中和學姐約定的時間是今天,明天,最遲不超過後天,這…要等到下周四,好煎熬呀。
“不行嗎?”白月璃輕道。
“沒有沒有,”季辭連忙否認,隨後又補充道:“學姐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我都沒關係。”
白月璃:“嗯。”
氣氛霎時安靜下來,白月璃打破這一刻的寧靜:“那就,考試加油吧。”
季辭重重允了聲,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對著童話已結束的畫麵盯了一會兒,季辭因為那句考試加油,心裏殘留著一抹溫存。
這段時間,學姐都沒怎麽正麵回應過她的話,也沒有主動了解過她什麽。
哎對了,學姐剛才說考試加油?
下周二周三是期末考試,季辭似乎知道為什麽學姐將她們見麵的時間定在這一天了。
學姐還是這麽關心她……
季辭一時之間有些五味雜陳。
學姐的關心就像一件五六斤重的大襖子,過於沉重,又過於受寵若驚。
沉重,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學姐的好,此刻,更加堅定了不論對錯她都要去找學姐的決心。
受寵若驚,
因為自己的生長環境,還有五歲時媽媽和別的男人跑了,大抵沒享受過母愛,養成了她不自信的性格。
她不敢想象像她這樣的人也可以被除奶奶以外的人這樣關心,不論是那個世界的季辭還是這個世界的季辭,這種關心都是奢侈的。
·
到了約定的這一天。
白月璃將見麵時間定在了晚上七點。
七點,太陽餘暉漸漸被濃濃夜色取代,氣溫也沒有下午那般炎熱。
季辭既忐忑又期待地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學姐,學姐問她吃飯了沒有,餓不餓,她說沒有,遂就近去了一家幹淨整潔的麵食館。
學姐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除了一些口味問題她們再無其他交流,季辭除了偶爾咕嚕眼睛看學姐一眼,其他時候都安靜地嗦麵。
她好想步入正題,可學姐都不急她急什麽,吃東西的時候本來就不該說話嘛。
而且,說不定學姐已經對那件事釋懷了。
沒和學姐打一聲招呼便放任季風跟過來,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可又不太理解學姐會這樣生氣,氣到冷落她十幾二十天,這不太會像學姐做出來的事。
所以,她覺得學姐平複了十幾二十天釋懷了也正常。
不過學姐釋不釋懷,她該道的歉還是要道,學姐不追究不代表她就不用表達誠意。
吃完晚飯,白月璃帶著季辭來到江邊,江麵倒映著霓虹夜景,渲染著城市的繁華,周圍有許多像她們這樣的晚飯後出來夜跑散步的人。
白月璃氣質很文靜,表現的也很安靜,夜風徐徐吹來,輕拂著她的碎發,像一道畫中出來的人,惹得一些人注目。
季辭就安安靜靜地跟在她旁邊,不時看看江,看看對麵的大廈,也偷偷瞥了瞥白月璃的側臉輪廓。
“學姐。”她忍不住,鬆口喚道。
“嗯。”白月璃輕應她,聲音低儂到似要隨著風消散在夜空中。
季辭低低頭,吐出一口氣,喃喃道:“學姐,你不是…想要和我談一談嗎?”
白月璃看著前方茫茫夜色,道:“這十八天,”她垂了垂眼簾,糾正:“不對,從你住進白家開始,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
“什麽…”季辭小小聲,下意識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白月璃忽地偏過頭來,直直盯著她的眼睛,“你就這麽希望我和季風在一起嗎?”
季辭滾了滾喉嚨,“…不是。”
幾乎沒有多做猶豫便下意識地否定,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出於本能還是隻是為了“哄”著學姐。
她好像將那些時間線串起來了。
季風表白被拒,而她和學姐出去又帶上季風,所以學姐是不是以為她是故意帶季風去的,為的是想製造季風與她見麵的機會。
……所以根本原因還是步行街那天對嗎。
“學姐,有件事情我必須和你解釋一下,這也是我一直想和你說的東西。”
“步行街那天,是因為季風和我住在一個小區,那天在班上他說他和我們順路想要和我們一起去,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我沒意識到你們前幾天見過麵,也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擅自約他出來,而且還不跟你打聲招呼。”
她連連否認:“但我真的不是故……”
“白月璃,”白月璃眯了眯眼,淡淡地打斷她的話。季辭錯愕地看著她學姐,不明白她為什麽念自己的名字。
“偽善,”白月璃輕吐出這兩個字眼,憑著刻在腦海中的記憶,複述道:“睚眥必報,但是隻要不冒犯她還是可以與她相安無事。”
季辭的手涼了半截,白月璃的聲音尚在繼續:“製造他們見麵的機會,最好把那次標記找機會補上,住進白家以前他們在一起對‘我’也有好處。”
季辭耳邊回**著這些話,艱難吞咽了下,不敢置信地問道:“…學姐,你,你都,”
她感到不可思議,又好像在預期以內。
學姐那天的反常,這些天的冷漠,絕對絕對不可能隻是因為她讓季風跟著去了步行街。
她心裏也隱隱有過這樣的猜測,可一直不敢承認,也不敢深想,因為她找不到合適的解決方式,隻能心存僥幸,一旦這個念頭冒出來便頭疼地將它摒棄。
“我都看到了,”她學姐淡淡地說著,偏過頭來,竟然笑了一笑,收斂後的眸光沉重:“季辭,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待我的,當真和你在畫冊上所認為的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