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蔓?

蔓姐?

季辭驚訝地回過頭,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身後兩個相談的女生。

荊蔓身姿筆挺修長,如鬆如柏,饒是遠遠望去也難掩一股特殊的剛柔美感。

鳳眼,栗色頭發,左手尾指上一顆閃閃發亮的銀色戒指,在校園裏時通常會攜帶著幾本書。

季辭將麵前的女孩與腦海中還能夠想起來的片段一一對應,

荊蔓真的和書裏形容的一模一樣!

她不會忘了,荊蔓是她看這本小說的初心,是她最喜歡的角色,如白月光一般的存在,眼下出人意料地在這個地方見到偶像,雀躍之情攀上心頭,邁開腿,勻了個笑容,想上前打打招呼。

“季辭?”這時,白月璃的聲音冷不丁從耳畔響起,將季辭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季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恍恍惚惚地看著她學姐略帶些困惑的臉龐。

“你……”白月璃看了眼前麵交談的兩個女生,目光轉而放在季辭身上,遂打消疑惑,提醒她:“我們該走了,你是不是還有事呀。”

“沒,沒有。”季辭苦笑了笑。

她已經徹底清醒了,暫告小說片段,回歸到現實世界中。

臨走前,季辭又回身望了眼,眉眼之間隱隱含著幾分憂鬱,她的所有神色變幻皆被白月璃觀於眼中,不過她什麽也沒說。

一路上,季辭悶思苦想。

這劇情又嗅到了一絲異味。

白月璃和荊蔓,不應該在這裏見麵吧?她們第一次見麵應該是社團聯誼上玩真心話大冒險,荊蔓被大冒險給安排了,從而開始她們一係列的交集。

這也不影響後續發展啦,季辭撓了撓頭,對這些細微的劇情變化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自打她來了之後,就沒有一處是按著原劇情發展的。

不過,她就隻在這裏呆兩天,就算她身上再怎麽有影響劇情變化的體質,後天她就要回北城了,隔了這麽遠,她已經幹擾不了劇情發展了。

所以……

季辭默默地看了看正在與一個漂亮小姐姐交接任務的白月璃。

她現在才意識到,所有阻礙都已經鏟平了,季風沒了心氣,也不會有原主的幹擾,學姐和荊蔓,貌似沒有理由不在一起了。

之後的出國問題,如果不是因為強製標記那件事,白月璃與荊蔓其實已經慢慢開始信任磨合了,複合隻是早晚的事。

季辭眼底不知所覺地失去了光彩,嘴角巧妙地下彎成八字型。

心裏被什麽東西揪著似的難受,如果一定要用幾個字形容這種感覺,大概就是不想,害怕,她的學姐以後天天與另一個女生形影不離,以她們現在的關係,或許有一天學姐還會牽著對方的手,大方地和人介紹她。

盡管這個人是她曾經的女神,

可她半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季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怎麽聽她們說話,隻依稀聽到了學姐的任務,是作為被投票選出的四位主持人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大一新生。

這是最後一次排練,一切按著正式演出的形式,主持人需要在後台換上晚禮服,女生的裙子不大好穿,需要一個人的輔助,季辭霎時聽見剛才與學姐交接的那個姐姐問學姐要不要幫忙,還說如果需要的話那她便跟著進去。

學姐張了張唇,正要說話,隻聽一道非常突兀的聲音橫插進來:“我來!”

白月璃看向從在走廊上見到那個叫荊蔓的女生之後便一直悶悶不語的季辭,這人眼神堅定,正正盯著她的眼睛,絲毫不怯。

那個大三的學姐上上下下地掃了眼季辭,她知道她是白月璃帶過來的,不過還是多說了一句:“同學,你是alpha哦。”

呃,是啊。

abo的身份劃分又被她丟棄。

季辭頓時焉了,大有一副打擾了請當我不存在的意思。

剛才會這樣出風頭連季辭自己也沒有想到,就是想著荊蔓與學姐的事,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惆悵,隻是想要分分秒秒跟在學姐身邊罷了,並不是為了趁機吃豆腐……

“沒事兒,你跟我一起去吧,有需要我就叫你。”白月璃忽然說。

季辭和這個大三的學姐不約而同地看向白月璃,季辭是沒想到學姐會這麽信任她,大三學姐呢有過驚詫但終是什麽也沒說。

既然白月璃都這樣說了,她也沒什麽資格指點江山。

甚至還覺得自己剛才那番提示有些多餘,人家一a一o,a被o特意帶過來,能是什麽簡單的關係呢。

下次再也不多嘴了。

季辭訕訕和她學姐去到後台搭建的小型更衣室,乖巧地守在門外,裙子難穿是難穿,但也不至於一個人完全穿不了,季辭正想著應該不會需要自己,沒想到學姐的聲音正正巧巧地從幽閉的試衣間傳來。

“季辭,你還在嗎,我夠不到後麵的拉鏈。”

“噢噢好的,我來了。”

季辭硬著頭皮進去。

隻見學姐將頭發披散下來,本是柔順的長發被卷棒稍微卷了下,風韻迷人,她已經將晚禮服穿在身上,胸是胸,臀是臀,包蔽的窈窕有致,胸下小腹處顯得有些寬鬆,大概就是因為身後的拉鏈沒拉上。

臨時搭建的試衣間剛剛好能容得下兩個人,如若再多一個那便是背貼背胸貼胸,季辭羞紅了臉,耳尖燙得像是發了燒。

學姐身上的體香在這隅狹窄地方愈加芬芳,若是習慣了還好,最怕這種冷不丁地突然聞見,吸了一口,頸後突突跳動起來。

季辭小心翼翼地繞到學姐身後,小心翼翼地捏著拉鏈,生怕手指顫抖觸到學姐的肌膚,越是這樣想著手便越顫抖的緊,動作都慢了許多。

“你認識那個女生嗎,我見你一直看著她。”驀地,白月璃忽然說著。

季辭詫異抬頭,隻見到學姐這一頭秀發,看不見她的神情。

“哪個啊?”

“科技樓走廊上的那個。”

季辭既不感意外又不覺意外,隻是忍不住想,她表現的難道有這麽明顯嗎?這都看出來了啊。

“不認識。”季辭決定裝傻。

一來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認識a大的荊蔓。

其次,說認識又怎樣,難道還要接著說學姐這是你未來的女朋友嗎。

“真的嗎?”白月璃似乎不太相信,稍稍偏了偏頭,露了一點點側臉,“不許騙我。”

季辭的手忍不住顫了下,故作輕鬆地說:“真的,騙你是小狗。”

說著遲遲沒拉上去的拉鏈也如她剛才舒緩的那口氣,一提而上,穿好了。

“可以啦學姐。”季辭說。

她其實很怕學姐會轉過身來,亦或是等到出了更衣室,學姐會像那天在湖邊問她畫冊上的內容一樣質問她,所幸,學姐什麽也沒有說。

季辭甚至已經做好了,如果學姐要是問她她便全盤托出的準備,當然,是基於“她”的,而不是基於學姐。

她會說那個女生是她曾經仰慕的人,她很喜歡這個類型的,但不會說以後這個女生會和學姐你交往。那,那就將自己的身份又親手推到烤火架上了,至少現在這個階段,她還不知道怎麽和學姐交代,就算說了學姐又會怎麽看待她呢。

“這個弄完可能要到十點了,就是弄完了我也沒有時間陪你,今天輔導員會來查寢,你先回去吧。”白月璃邊走邊交代道。

“啊?”冷不丁地被下了一道類逐客令,季辭一時懵然,“沒,沒事兒,我住的地方不遠的,一會兒打個車就好了。”

白月璃悶聲不語,算是接受了這個說辭。

排練結束後,她堅持送季辭上車。

已經十點多了,附近有些夜食攤,生意興好,路過一處燒烤攤,烤的滋滋發響的肉串飄香四溢,季辭晚上吃的全隨著那一趟洗手間衝完了,現在真把她給看餓了。

“吃嗎?”白月璃盯著她,溫柔問道。

“嗯……”季辭思考片刻,一錘定音:“吃!”

白月璃笑了笑,於是兩個人開始挑選東西。

挑了整整三大盤,季辭要什麽白月璃便照著她拿的又拿了幾分,依著白月璃的性子季辭還以為是疼她給她加餐,當白月璃又照著她的放了幾個雞翅到盤子裏時,她一把抓著放回去,“學姐,我吃不了那麽多的,你就別拿了。”

白月璃好笑地看著她:“你想什麽呢,我帶給我宿舍的人吃。”

“還有,你是忘了你今天晚上肚子是怎麽疼的了嗎,還這樣吃。”

季辭:“……”

心裏流下了兩行寬淚,默默地放回去串,早知道就不自作多情地戳開了。

“明明是你問我吃不吃的。”季辭嘀咕說。

“我是看你饞,但好像又表現的不想耽誤我的時間。”白月璃顧自將季辭放回去的雞翅又重新揀回盤子裏。

季辭無言以對。

隻暗暗感歎,學姐你真細節啊。

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荊蔓,要不然我們買點燒烤吧,光喝酒有什麽意思呀。”忽地,身後傳來一女生乍乍呼呼的聲音。

女生的聲音比較尖,本就容易引人注目,更何況她嘴裏念叨著的那個名字。

季辭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白月璃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季辭再一次撞見了為她所仰慕的女神。

女神勾唇笑了笑,說:“酒,是你要喝的,明天一大早的課,你確定你起得來嗎?”

“不是說好的嘛,我都被甩了難道你就看著你朋友獨自買醉啊?”女生邊說邊吐槽:“哎,我真是搞不懂現在的omega,跟我在一起,腺體上還有別的alpha的味道,難道我在意還是我的錯嗎。”

“你沒錯。”荊蔓漫不經心地說。

說話間,目光正巧略過旁邊的兩個女生,以各自令人感到奇奇怪怪的目光盯著她,很容易便令當事人將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

“你們好。”荊蔓客氣地打招呼。

若不是下午在科技樓撞見了,她不會知道這是她們學校的。

季辭受寵若驚,連聲音都難掩激動,“蔓,蔓姐你好。”

她現在心裏挺矛盾的。

荊蔓,確確實實是她往下追這本小說的初心,如果沒有這個人,她最多看完前麵二十章就棄文了。所以,當某一天真真正正地見到這個人,那種雀躍是無語言說的。

可內心深處因為某種關係,她又不大想麵對荊蔓,尤其是白月璃也在的場合,會以一種特別的目光看待她,像是敵意,又像是提防,總之,她很忌憚這個人。

白月璃驀地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荊蔓笑問。

季辭忙說:“我聽別人是這麽叫你的。”

荊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罷仍舊維持著一彎弧度的雙眼看向季辭旁邊的這位,白月璃也這麽看著她,客套地笑了笑。

她們明明都沒怎麽說話,交織的目光間卻向人傳遞了一種她們相識已久的感覺,令身旁的季辭從起初的不足為奇到悶悶不樂。

她跟另外一個女生頓時顯得有些多餘。

這……

難道就是命中注定嗎。

如果說季風是因為被劇情照顧到,那麽在荊蔓的篇章裏她才是白月璃的靈魂歸屬,所以打從最開始的見麵開始便擦出了火花?

季辭嘴角再次下彎,手心裏不自覺地冒出許多冷汗,她已經無法琢磨自己的情緒了。

喑啞出聲打破這一刻的僵直,“學姐,車差不多要來了,我先回去了。”

白月璃點點頭,說:“我送你上車。”

路上,季辭回眸看了眼荊蔓,發現她和她朋友已經走了,便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學姐,”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覺得剛剛那個女生怎麽樣,就是叫荊蔓的那個,她應該是學姐的學姐呢。”

“她?”白月璃喃喃複述,輕笑:“挺好的。”

“……”季辭說不上是感到意外還是失落。

還是失落吧。

雖然她學姐這個人一般是用正麵的詞語形容別人,一般對誰都客客氣氣,說話給自己保留三分餘地,但這人可是荊蔓哎,她說挺好的,那絕對不是客套之詞,是真的覺得挺好的。

突然有些嫉妒她女神了,輕而易舉地能夠得到學姐的青睞。

季辭懷著一腔憂悶上了車。

一回到家奶奶們已經洗漱完準備睡覺了,奶奶從洗手間出來剛好撞見她,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乍以為被誰欺負了,問她也被她擺擺手,隨便應付過去了。

躺在**,正對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歎了一聲又一聲,身旁奶奶的淺鼾聲不斷傳來。

她雙手捧了捧臉頰,熱,哦不燙的。

剛才腦海中不斷回閃了許多畫麵,從小樹林那晚的標記到和學姐一塊兒去海島,再到給學姐貼抑製貼,到今天更衣室的種種,想到這些的時候,無一不是臉紅心跳地想要快速劃過。

她好像為白月璃改變了挺多的。

怎麽會那麽在乎她的想法,在乎她理不理自己,又怎麽會大老遠地跑來a市,

她在做些什麽啊。

盡管很不願意承認,但今天偶然地撞見蔓姐,就像戳破了她心裏那一層似有若無懷的揣著不告人秘密的窗戶紙。

──

季辭有些不敢麵對白月璃了。

因為她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旦背上了某個包袱,便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相處地輕鬆愜意,任何一個舉動沒做好,可能會令白月璃討厭她,而她,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不在乎她的討厭了。

白月璃初入學,人緣這塊拿捏的死死的,要把季辭一個非本校的人帶入迎新晚會很容易。

季辭坐在前排,對台上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盡管昨晚便已見過學姐穿這身晚禮服的樣子,可遠遠沒有今天這般光彩奪目。

五彩的燈光投射在她身上,精致的五官時而乍現在光中,又時而隱匿在黑暗裏,多了幾絲神秘的意味,發型也是經過精心打理,比昨天那個簡單的用卷棒卷一下更為正式莊重。

主持人即是最為重要的門麵擔當,要麽美豔絕人,要麽身材傲人,再要麽口才流利,其他三位也各個出色,可白月璃站在他們中間,愣是將細思極微的差距放大,成為全場最為矚目的人。

季辭已經聽到身邊有好幾個人在議論她學姐了。

初入學校,便鋒芒畢露,不難想到她曾經每一次升學的樣子,是不是都像今天這樣,一出場便留下自己的名字。

白月璃,實在是太優秀了。

優秀到季辭心裏的那一小隅心思都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