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紀夫人的話,言邱頓時五雷轟頂,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張著嘴說不出話。

他以為給紀星嵐當未婚妻就已經很淒慘了,這套餐現在還要強製升級了?

紀夫人還以為他是高興蒙了,抓著他的手笑笑:“小丘,你知道媽最疼你了。我們家一定不會虧待你,會給你們準備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言邱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紀星嵐,後者卻沒什麽反應。

言邱隻能支支吾吾地推辭說:“這……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咱們家不差錢,就差個兒媳婦。”紀夫人還以為他擁有勤儉持家的美德,緊緊抓著他的手,熱情且豪邁地說。

“……”言邱用眼神向紀星嵐求助,紀星嵐卻置若罔聞,腰杆筆直地站在旁邊一動不動,連一個字都吝嗇說出口,好像一座俊美卻莫得感情的雕像。

言邱看著紀夫人眉飛色舞的神情,很不好意思攪了人家的雅興,但是眼下顯然還是阻止這場婚事最重要,他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我不……”

言邱正打算推辭,卻忽然沒聲音了。他憤怒地瞪了一眼紀星嵐,後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但是言邱忽然腿腳發軟冷汗直冒,就知道是他用信息素壓製自己了。

姓紀的小王八羔子為什麽老和他玩陰的?

言邱被他壓迫得幾欲吐血,他知道紀星嵐那是警告他不要亂說話的意思。

言邱不想七竅流血而亡,等那股強大的威懾力撤去,隻好識相地閉上嘴,眼睜睜地看著紀夫人興高采烈地謀劃婚禮,甚至連他們的孩子上哪所小學都計劃好了。

“我把我當年和你爸爸結婚時候穿的禮服找出來了,尺碼好像偏大了一些。不過沒事,我找人改一改,給小丘穿。等你們的孩子要結婚了,還可以穿……”

她一點都不像個年近五十歲的婦人,思維極其跳脫。

紀星嵐不動聲色,絲毫沒有抗拒的意思。

關於結婚的事情,紀夫人之前就和兒子商量過很多次。可惜紀星嵐對小丘毫不上心,每次會都以各種毫不合理的理由推托,連借口都懶得編好點,就差直接把不願意寫在臉上了。

紀夫人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紀星嵐喜不喜歡小丘不是最重要的,紀夫人隻是希望有一個可愛的Omega能夠把他從痛苦中拉出來。她對紀星嵐的精神狀態依然很不放心,但除了讓管家多關注一些也別無他法。

現在看見紀星嵐對小丘日漸上心,以及對婚姻態度忽然變化,紀夫人也很驚喜,覺得兒子似乎有希望從陰影裏走出來了。

言邱知道自己沒什麽拒絕的餘地,隻能轉而把希望寄托在紀星嵐身上——雖然他沒什麽表態,但言邱知道紀星嵐不喜歡自己,大概不會和他結婚的。

等紀夫人說累了,喝水休息的間隙,言邱終於找到機會,借口說自己困了想休息。

紀夫人給他撚好了被子,讓兒子留下來照顧他,終於麵帶著姨母笑,一步三回頭地下樓去了。

等她一走,言邱立刻像個彈簧一樣從**坐了起來。

他看見紀星嵐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玩手機,似乎不打算解釋一下剛才的事。

“喂,怎麽回事。”言邱先忍不住了,“你媽媽為什麽說我們要結婚啊?”

紀星嵐把眼神從屏幕上挪開,淡淡地看著他:“你才知道啊。她急著讓我們結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那你為什麽不反對?你應該不想和我結婚的吧……”言邱的語氣裏染上了一層焦急。

“誰說我不想和你結婚的?”紀星嵐搖頭,似乎覺得好笑。

言邱振振有詞:“豪門少爺被母親強塞一個他根本就不愛的未婚妻,不難道不應該和母親反抗到底,執意要追求真愛嗎?”

聞言,紀星嵐卻慘淡一笑:“我長這麽大隻喜歡過一個人。他死了我還能追什麽。”

用不經意的口吻說出來的話,聽著卻觸目驚心。

言邱愣了一下,飽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倒是挺不幸的。

沒想到紀星嵐還有這樣一個層故事,難怪脾氣不好。看在他受過情傷的分上,自己以前應該對他好一點的。

但是不幸歸不幸,再不幸也不能拿他開刀啊喂!

“咳,別開玩笑。你肯定不想娶我的,是吧。”言邱自己都不太有自信。

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投射進來,撒在少年的臉上。明明長了一張天神般的臉蛋,笑著說出來的話語卻像個魔鬼:

“誰說的,有個漂亮Omega暖床,我不要白不要。”

“你!”言邱往後縮了縮,盡可能離這個神經病遠一點。

紀星嵐卻還笑得出來,言邱被這家夥氣得臉都紅了,從手邊抓起抱枕直接劈頭蓋臉地丟到了他臉上。

…………

晚餐時間,管家上樓來催了三次,言邱才在紀星嵐的攙扶下下了樓。

雖然他三番五次申明自己不需要扶,但是紀星嵐非要當著他母親的麵虛與委蛇,對他獻殷勤。

看他這舔狗的架勢,言邱終於悲痛地相信,紀星嵐還真的不打算反抗。

那他是真的打算像紀夫人說的那樣,和自己結婚,然後生孩子?

一想到生孩子,言邱腦海裏立刻閃過了幾個R18的畫麵,單薄衣衫裏的身體微微顫抖,呼吸困難。

不,不,還是不要了吧。

餐廳依然沿用了西式宮廷風格裝飾,頭頂高高懸著一盞璀璨的水晶吊燈,牆邊是油畫和瓷瓶,長長的餐桌上鋪好了桌布和餐具,中間擺上插滿鮮花的花瓶。

房子的裝修是紀夫人一手操辦的,她就喜歡這樣的格調,能讓她想起以前的家。

紀星嵐攙著言邱的胳膊,好像把他當成了一個瓷娃娃照顧,不等傭人過來,親自幫他拉開椅子,一副貼心的紳士做派。

紀夫人坐在餐桌旁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琴瑟和諧”的溫馨模樣。實際上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言邱故意惡狠狠地踩了紀星嵐一腳。

被紀夫人那種灼熱的視線掃過,言邱不由打了個寒噤。他隻在瘋狂磕cp的女同學眼中見過這樣可怕的表情。

言邱乖巧地和紀夫人打了聲招呼,隨後在心裏腹誹道:還是個親媽粉。

紀星嵐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他們明明隻有三個人,卻占用了一張長長的西式長餐桌,桌上已經擺著鵝肝醬和熏鮭魚。

言邱不習慣吃西餐。他從小到大吃得最多的就是中國第九大菜係——食堂菜。

他對吃沒什麽追求,最喜歡吃的是路邊攤大排檔,但是顯然這些地方和他如今準紀家少夫人的身份不符。

拘謹的吃飯讓言邱很不習慣,麵前放了三副刀叉,他也不知道該用哪個,隨便抓起一個叉子吃。

主菜上桌之後,紀星嵐也注意到了言邱艱難鬥爭的模樣,主動幫他把牛排切成塊,把澳洲龍蝦肉都仔細剔出來,還順手給他倒了小半杯葡萄酒,可謂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差給他擦嘴了。

言邱接過酒杯,和他對視了一眼,恍惚間竟然感覺到了一種以假亂真的溫柔。如果換個Omega來,被紀星嵐用這種方式對待,肯定已經暈得找不著北了。

可惜麵對他的是言邱,言邱隻會在心裏冷笑。

演得太假了吧。

也就能糊弄一下有cp濾鏡的紀夫人。

雖然紀星嵐是有那麽一點點帥,但是言邱有直男審美護體,不為所動。

飯吃到一半,紀夫人接到了她老姐妹約去美容院的電話,這才想起來她今天急著來看言邱,連護理都忘了做,沒等甜點上桌,急急忙忙就先走了。

臨走前,紀夫人還給了他一個飛吻:“媽媽過兩天再來看你,我的小甜心!”

傭人都站得很遠,“小甜心”言邱專心致誌地扒拉著蔬菜沙拉和冰淇淋球,紀星嵐忽然開口:

“言邱。”

“嗯?”言邱沒回過神,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紀星嵐表情冷了下來,僵硬地問:“我叫你了嗎?”

言邱一怔,低下頭“切”了一聲,手心裏卻已經冒出了冷汗。

就算他心再大,也覺得不對。

他以為自己演技可以的啊,不會這麽快就露餡了吧。

言邱心虛地拿眼睛偷瞄餐桌對麵的紀星嵐。他該不會是真的知道什麽了?

但是紀星嵐沒什麽表示,好像剛才的事都隻是言邱的錯覺一樣。

言邱巴不得他把這件事揭過去,也埋頭吃飯不敢再提。

好不容易吃完晚餐,言邱正準備溜,紀星嵐忽然叫住了他。

“吃好了嗎?”

言邱點點頭,眼睜睜看著紀星嵐抓起了餐巾——好像還真要給他擦嘴。

言邱嚇了一跳:“演夠了嗎,你媽都走了。”

紀星嵐笑笑,把手裏的餐巾丟到了一邊,恢複了正常的神情:“洗完澡到我房間裏來。”

紀星嵐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令言邱很不安。在言邱狐疑的注視下,他氣定神閑地撂下了刀叉,自顧自地用毛巾擦手。

“一定要來,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

浴室的暖氣開得很足,敞亮的燈光被鏡子反射得有點晃眼。

言邱屈著腿坐在浴缸裏,慢悠悠地把水往自己脖子上潑,讓晶瑩的水珠順著脖頸和一身細膩的肌膚滑下來。

白天被紀星嵐用力抓過的手腕上,現在有了兩道淡紅的淤痕,烙印在白皙纖細的手腕上,就好像受到了什麽虐待。

言邱皺眉看著自己的手腕,越發不滿意這具Omega的身體。

眉眼是挺漂亮,但是沒多少陽剛之氣,渾身上下找不出幾處有肉的,皮膚比姑娘還白嫩,稍微一碰就淤青,真的是個嬌生慣養的瓷娃娃。

言邱從浴缸裏爬出來擦身子的時候,對著鏡子沮喪地看著自己的身材。一米七多的身高對於Omega來說不算矮,甚至他腿的比例還很修長,但是站在紀星嵐那樣的Alpha麵前,根本不夠看。

可是他跟紀星嵐確認了,自己的的確確是死了,屍體早都火化了,找回原來的身體是徹底沒戲了。

言邱在浴室裏洗了很久,紀星嵐怕他是在浴缸裏溺水了,於是過來敲了敲門:

“怎麽這麽慢,等著我進去幫你洗嗎?”

言邱一個哆嗦,匆匆加快了手裏的動作:“沒有,馬上就好了,你走開點!”

紀星嵐不置可否,隻說:“快點。”

等到言邱匆匆擦幹身子,披著浴袍出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沒有人了。言邱一邊用毛巾擦拭著滴水的頭發,一邊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想起紀星嵐的態度,顯然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跟他說。言邱把頭發擦得半幹,還是走進了隔壁紀星嵐的房間。

紀星嵐點了盞台燈,坐在窗邊看書。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見站在門邊的言邱,讓他在沙發上坐下。“洗過澡了?”

言邱點點頭,坐到雙人沙發上,順手抓過抱枕放在腿上。紀星嵐朝他走過來,埋頭在他頸間嗅了一下。言邱身上是沐浴露清爽的香味,混合著信息素淡淡的柑橘味。

“幹什麽?”言邱見他湊過來,立刻縮了縮脖子,把他推開。紀星嵐也不生氣,眼裏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扭頭走到櫃子那邊去了。

因為長時間待在封閉的浴室裏,言邱的嘴唇濕潤鮮紅,臉頰上由於輕微缺氧產生了淡淡紅暈。擦得半幹的發梢還在滴水,幾乎把他的前襟打濕了。

紀星嵐把書丟到一邊,從抽屜裏拿出了什麽東西,扭頭對言邱說:“手伸出來。”

這人忽冷忽熱的態度有些捉模不透,讓言邱有點心虛。

言邱咬著牙,慢騰騰地把手伸出來,看著紀星嵐朝他走過來,然後——跪了下來。

言邱嚇了一跳,眼睜睜地看著他單膝跪在自己麵前,言邱自上往下隻能看見他的金發和左耳戴著的一枚耳釘。

紀星嵐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動作自然地捧過他的手,輕輕卷起他的袖口,露出了白皙手腕上的一道紅痕。

言邱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剛才就注意到了這淤痕,沒覺得有多疼,反而覺得Omega的皮肉太嬌弱了。

不過當紀星嵐用手指輕柔地撫過那道紅痕的時候,他還是裝作很疼的樣子,蹙眉“嘶”了一聲。

少年Omega垂著纖長的睫毛,上麵還濕漉漉地沾著些許水霧,像是被弄哭了一樣。果然,紀星嵐眼中閃過一點疼惜的表情,手裏的動作也放緩了不少。

言邱垂眼看著麵前的人,心裏偷偷冷笑。

現在知道心疼了,那之前是誰把他手腕掐紅的?

紀星嵐拿著一個小瓶子,用棉簽蘸著給他上藥,細細地塗抹了一圈,然後用裁剪成長條的薄紗布在他纖細的手腕上包了一圈。

藥膏涼絲絲的很舒服,言邱感覺上了藥的地方微微發著熱。紀星嵐又抓過他的另一隻手腕,如法炮製地幫他上好藥。做完這些,他這才放開言邱的手腕站了起來。

看著手腕上薄薄的兩圈紗布,言邱覺得有點不習慣。

紀星嵐這種態度,總覺得像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過好歹是受了人家的照顧,言邱幹笑了一聲:“想不到紀少爺還會照顧人。”

“很少。”紀星嵐把藥瓶放回抽屜,言邱忍不住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分上,對你好一點。”

言邱不大樂意地撇了撇嘴:“喂,你鬧夠了嗎。鬧夠了去跟你媽說一聲,我們不能結婚。”

“誰說不能結,”紀星嵐一挑眉,“當我的Omega不好嗎?”

撞上他戲謔的目光,言邱心頭一顫,在心裏暗罵一聲後猛地別開眼去。

“當你個頭啊,你快去跟你媽說一聲,我不能跟你結婚。”他佯怒道。

紀星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拉上窗簾,把零星的路燈和皎白的月光隔絕在外。

“不行,你必須跟我結婚。”他的語氣溫和中透出不容置喙的肯定。

說著,他走到言邱麵前,一手撐住言邱身後的椅背,慢慢朝他俯下身來。

言邱往後縮了縮,眼睜睜地看著紀星嵐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很溫柔地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言邱僵住了。

紀星嵐怎麽又親他!過分了吧啊喂!!

“你必須跟我結婚。”

金發少年眼神閃爍,深邃的眼眸透出強到可怕的占有欲和隱忍絕望的愛意,讓言邱恍惚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輕而易舉地把言邱掀倒在沙發上,隨後提起膝蓋,把一條長腿直接壓在他身側,伸手撩起他的襯衣。

在言邱茫然的眼神中,少年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上來,坦然一笑說:

“你這裏有我的孩子,難道這也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