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紀星嵐今晚不在, 謝羽終於找著機會和言邱單獨相處了。他感覺自己卑微得就好像趁著男主人不在家才敢悄悄上門的隔壁老王,好不容易逮著點機會,恨不得和言邱粘在一起。
言邱帶著書本挪過來, 坐在謝羽旁邊的空桌子上, 美其名曰一起上晚自習, 實際上全程都在閑聊,卷子上空白一片連名字也沒寫上。
孫茫今天沒來坐班, 大家寫作業的寫作業, 打牌的打牌, 聊天的聊天,熱鬧得掀翻屋頂、驚動了主任。
“鬥地主來不來, 一缺二。”
白沅沅美美地擦完粉, 還以為言邱挪過來是想和自己玩, 從桌兜裏摸出一副撲克牌。
那撲克牌像是大街上發的,上麵印著宣傳廣告, 看起來好像還缺斤少兩。
但是打發時間, 聊勝於無。
得到了回應的白沅沅一邊洗牌發牌,一邊跟言邱他們聊天。她新聽來了一個鬼故事,知道謝羽膽子小就想嚇嚇他。
學校鬧鬼這種傳聞似乎是世界性的。
白沅沅把話題帶跑偏了, 繪聲繪色給他們講起了什麽女生寢室秘聞。
“哎,你們知道為什麽咱們學校隻有七棟寢室樓嗎?”
“為什麽,難道七棟還不夠用嗎?”謝羽不知道她要講的是靈異故事,手肘撐著桌子往前傾, 好奇的神情很是捧場。
窗外的樹隱藏在無邊寂寥的黑暗中,化為一道可怖的影子。北風吹過的蕭瑟聲嗚嗚咽咽, 像是聲調怪異的哭訴,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樹影亂晃,就好像那片黑暗之中潛藏著了什麽東西一樣。
言邱從桌上捧起水杯喝了一口,一邊看著手裏的牌一邊留心著他們這邊的對話。
“不是夠不夠用的問題。你們知道咱們的寢室樓是怎麽分的吧。”白沅沅伸出指節敲敲桌子,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男生按A、O性別區分,分別住在2號、4號、6號和8號這四棟樓裏。女生分別住在3號樓、5號樓、7號樓。”
聽她這麽說,言邱也覺得有點不對。
男女寢室隔條路相望,他們以前就住在2號男生寢室樓,對麵是女寢3號樓。
女寢3、5、7號樓依次排列,可3號樓一側是5號樓,另一側就是籃球場。
全班留校上晚自習的學生不到一半,教室裏好多位置都是沒有人的,顯得空空****。
白沅沅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沉,有些神神秘秘地說:
“那麽,1號樓去哪兒了?”
“……”言邱被她的聲音弄得有點發毛,還表麵上算鎮定,但心裏還是驚了一下。
對啊,1號樓呢?
不過驚訝歸驚訝,他言邱堂堂Alpha,這輩子除了怕高、怕紀星嵐欺負人,其他什麽都不怕。
況且言邱又不住在女生寢室。紀星嵐粘他粘得要命,恨不得24小時掛在他身上,根本不會給他單獨往外跑的機會。
但是言邱一偏腦袋,卻看到謝羽已經瑟瑟發抖地拉上窗戶。
謝羽最怕這種東西了。他一個Alpha,翻牆打架不在話下,但是他怕鬼。
“……那1號樓去、去哪兒了?”謝羽臉色蒼白凝重,抖著嘴唇大著膽子追問。
白沅沅喜歡八卦,講鬼故事更是繪聲繪色跟個神婆似的:
“按照單雙數的區分,1號寢室樓原本也是女寢。但是1號女寢因為一場奇怪的大火被拆除了,在寢室裏睡午覺的幾名學生沒能跑出來。”
校園恐怖片慣用的調調,言邱一邊安插著手裏的牌,一邊在心裏這麽評價道。
“1號女寢拆除以後,那地方出了點怪事。校方什麽都不肯說,就把那地方改成了籃球場。”
“為、為什麽改成籃球場?”謝羽虛心求教。
白沅沅嗬嗬一笑:“改成籃球場,借你們打籃球男生的陽氣鎮一鎮。”
今天下午謝羽還逃課去打籃球了,聽了這話他猛地一抖,受驚更嚴重了。
“不會吧……”
看他那表情,言邱知道謝羽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籃球場上打球了。
言邱也跟著嗬嗬一笑,自顧自地抽了兩張牌出來:“我是地主。對三。”
“爹,你怎麽不怕的。”謝羽手有點顫,牌都快拿不穩了。
“真正的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言邱坦然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他嘴上這麽說著,心裏想的並不是如此。
有對象的人才是無所畏懼的。他家嵐嵐特能打,一拳一個小怪獸。
打完了幾把鬥地主,謝羽的臉色依然發綠。
言邱看見他神情不對,問他:“怎麽了,有這麽恐怖嗎?”
“爹,我想上廁所。”謝羽淒慘地說。
“怎麽,嚇尿了?”言邱無奈笑了笑,“你個Alpha有什麽好怕的。”
謝羽摸著自己的臉,神神叨叨地說:“爹,我最近走路腳步都沉重了不少,你說我的陽氣是不是已經給吸走了?”
言邱定定地打量著他稍微豐腴起來的臉頰,評價說:“少吃點外賣。”
…………
謝羽最終還是憋不住,權衡了一下**爆炸和獨自上廁所的嚴重性,跑出去了。
二缺一,鬥地主隻能暫時告一段落,言邱百無聊賴之下給紀星嵐發了條消息,終於摸出筆開始寫卷子。
選擇題還沒寫完,忽然間就聽見後門處傳來“咚”的一聲撞到門的聲響,謝羽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看他神色不對,言邱連忙扶住他問:“怎麽了?”
謝羽喘著氣,等緩過勁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有鬼啊——!”
寂靜的教室裏,這一聲似乎特別響,其他人都扭過頭來看他們。
言邱和紀星嵐談戀愛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他和謝羽的緋聞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可今晚他們卻重新坐在了一起,同學們都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到底是舊情複燃,還是腳踏兩船?!
是O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探究目光,言邱的額角抽了抽,捂住了謝羽吱哇亂叫的嘴。
“到底怎麽了?”等那些人都轉回去了,言邱才小聲問他。
謝羽伸手把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這才口齒不清地解釋說:“爹,我剛不是去上廁所嗎。走、走廊那邊廁所燈壞了,我有點害怕不敢進去,就去了隔壁教學中心樓頂上廁所……然後站在隔間裏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麵有吸溜吸溜吃東西的聲音,但是,但是我出來的時候外麵什麽人都沒有……”
謝羽似乎受驚不小,前麵的白沅沅聽了卻忍不住笑話他:“教學中心頂樓都是機房吧,晚上又不開門。誰大晚上的會在那邊吃東西啊?衛生間裏吃什麽,吃屎啊?”
“就,就是因為沒有才可怕啊!”謝羽有點抓狂。
聞言,白沅沅的臉色頓時也變得冷峻凝重起來。
難道教學中心頂樓的衛生間裏真的有一隻食屎鬼?
但言邱轉了轉手中的筆,臉上露出來一點狐疑的神情,顯然是不認可他們的猜測。
教學中心那可是楊主任的勢力範圍,這麽正氣凜然的地方怎麽可能鬧鬼?
看著瑟瑟發抖的謝羽,言邱歎了口氣站起來:“走吧,看看去。”
要是不弄清楚,估計謝羽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覺了。
…………
教學中心一二三層都是教師辦公室,頂層是電腦機房。
鑒於計算機課幾乎全部被霸占不展開,機房很少有人去,都快落灰了。但是為了防止有人偷電腦,通往頂層的樓梯每到夜晚都會上鎖。
言邱站在通往頂層的台階處,咽了咽口水。上麵的門沒有鎖,謝羽悄悄地從他背後探出頭來:“爹,就是這兒。”
樓道上的聲控燈倒是很靈敏,言邱原本還摸出終端想打開照明功能,上樓後遠遠就看見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裏亮著燈。
“……”言邱忍不住看了謝羽一眼,“你還敢跑到這兒來上廁所?”
這開燈的氛圍比樓下摸黑還嚇人啊。
但是來都來了,言邱還是硬著頭皮帶著謝羽走過去看看。
現在不過才晚上七點半,他就不信真能有什麽妖魔鬼怪。
快要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謝羽忽然叫了一聲,拉住了言邱的袖子:“爹,你看!”
言邱還以為是什麽嚇人的東西,仔細一看,那是一隻垃圾桶,裏麵裏空空****隻有一個塑料袋。
他一眼就發現包裝袋□□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陳彬。
是校長的名字。
言邱遲疑道:“這……你的外賣?”
“我的外賣!”謝羽的神情激動起來,想起餓肚子的痛苦,這下鬼也不怕了,非要把偷吃他外賣的人抓住不可!
好啊,這教學中心頂層沒有鬼,倒是有個偷吃他外賣的死鬼!
“地上的煙頭是剛丟下的,‘凶手’應該沒跑遠。”
言·福爾摩斯·邱這麽分析道。
這時候,衛生間裏忽然傳來一陣衝水的聲音。言邱和謝羽相互對視了一眼,立刻躲到了暗處,屏住呼吸。
終於要抓住偷外賣的賊了,謝羽激動得手都在抖,心裏默默計劃著如何如何套麻袋教訓他。
“喂,是我。”衛生間裏傳來洗手的聲音,裏麵的人似乎在打電話。那人的聲音讓言邱覺得很熟悉。
是他這輩子都不會認錯的,楊主任。
言邱瞪著眼睛偷偷張望,看見楊主任在一邊洗手一邊打電話。
“……是啊,今晚開會又拖到五點半,教室餐廳連飯都沒了。……哎,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過了。剛才看到門衛室又有壞學生用校長名字點外賣,就拿過來吃了點,給他點教訓。”
躲在暗處的言邱和謝羽相視蒙逼:“……”
原本還說要把教訓偷外賣的人,現在不被楊主任教訓都不錯了。
楊主任洗完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來。情急之下,言邱和謝羽雙雙躲到了衛生間隔壁的一個小隔間了。
隔間不足一平方米,狹小擁擠,他倆被迫靠在一起,屏住呼吸千萬不能讓楊主任發現了。
三分鍾後,感覺外麵沒動靜了,言邱鬆了口氣,以為楊主任應該走遠了,這才從小隔間裏跑出來。
他們正要溜,忽然被人從身後提溜著領子捉住了。
楊主任的臉上帶著森森寒意,抓早戀學生時候的楊主任比鬼恐怖一百倍。
“你們兩個大晚上鬼鬼祟祟幹什麽?跟我去政教處走一趟!”
…………
這天晚上,紀星嵐最後是在政教處把他家言邱給領回去的。
等一走出政教處,紀星嵐立刻捉住言邱的手,邊走邊問他:
“楊主任說你和謝羽晚上在教學中心頂層**被他逮住了,是怎麽回事?”
紀星嵐當然不是不信任言邱,就是奇怪他們為什麽烏漆麻黑的亂跑還被給楊主任抓住了:“你到底和他幹嗎去了?”
“……謝羽說樓上有鬼。”
言邱垂頭喪氣地低著腦袋,隻好一五一十地把今天抓鬼的事情跟紀星嵐說了。
“我們上樓去沒見著鬼,反而見到了謝羽被偷的外賣,以為是偷外賣的,想去教訓他,鬼知道竟然是楊主任。情急之下往旁邊一躲,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就被他抓到了。”
言邱怕紀星嵐怪他,補充說:“楊主任吃了謝羽的外賣,還懷疑我們**,不是我的錯吧。”
紀星嵐當然不會怪他,隻是擔心他亂跑。聽完這話那人就笑了,男人的笑聲很爽朗,笑得言邱臉頰有點熱。
那人順手搭上他的肩膀,把臉湊近,在他側頰親了一下:“傻子。”
言邱偏頭正好看見他的一雙眼眸在月色下閃閃發亮,不好意思地拍開他的手:“說誰傻呢。”
紀星嵐又親了他一下,毫無骨氣地改口正色道:“我說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