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置完明天的任務之後, 汪薔還留了八人一段時間,為了尊重當地的風俗文化,節目組特意請來了村長來給大家科普明天接親的流程。
舉行婚禮這天, 男方的親朋好友陪著新郎從家裏出發, 一路上需要燃放鞭炮和鳥銃, 敲打一種叫象腳鼓和铓鼓的樂器,這是為了增加喜慶的氛圍和驅除邪魔。
這才隻是開始,等接親隊伍到了新娘家門口, 新郎新娘要並排坐在德高望重的和尚麵前,聆聽誦經, 直到一卷經文念完之後, 和尚會用一條彩色絲線綁住新郎新娘的手腕,以示祝福。
接著新郎需要走進女方的家, 這期間會碰上幾個關卡,這裏其實和其他地方類似, 都是女方親朋好友堵著門不讓進,需要紅包禮錢和各種考驗才行。
進了大門才是過了第一關, 接著新郎還需要以相同的方式登樓進入新娘的房間。
這個時候往往新娘是會被女方這邊藏起來的,新郎需要付禮錢和敬酒,懇求幾番, 甚至要再次考驗一下新郎的真心,新娘才會被迎出來。
到這裏,整個接親才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婚禮儀式,這裏不需要他們做什麽, 直到結婚儀式結束後他們要和新郎一同回到男方家中, 等第二天再挑著涼米粉等物品去女方家中認親戚, 分別向兩家親人送上涼米粉,婚後第五天,新郎新娘需要一同挑著涼米粉再去兩家認親戚,隨後送上涼米粉,此時家中長輩也需回禮,如此一場婚禮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束了。
村長給大家講述了明後天幾人的大致流程,因著明天的婚禮是全村人都關注的大喜事,他又細細叮囑了一番,這才放心。
雖說隻是簡單的介紹一下明天他們將會遇到的情況,但等村長全都講完太陽也已經落了山。
蘇葉和溫易槐兩個隊伍和他們不在一個方向,從空地出來四人之後就道別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走之前,溫易槐看著空地上那三個相對而立的男人,給了鬱時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左塵和賀傾還好一點,起碼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的一起聊天,程之許一個人站在另一邊,臉上的表情都能凍死人。
簡直是無妄之災。
鬱時長歎一聲,還是認命般踏進堪稱詭異的三角氣場裏,“我們也走吧。”
“熱搜事件”還有後續和賀傾的接觸都太過突然,如今又直接開始拍攝計劃,根本沒時間去解釋。
其實早就該說清楚的,他對別人沒有想法,就應該明確一點的拒絕掉他們。
回去的路上自然也是一言不發,鬱時牽著鬱沅走在前麵,另外三個男人遠遠的跟著,村子裏自然不會有路燈,唯一一把手電筒在鬱時手上。
“daddy……”可能是後麵的氣氛太過詭異了,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鬱沅緊張兮兮的拉著爸爸的手不放,自以為已經足夠小聲的和爸爸說話:“後麵的叔叔好奇怪,他們會變成怪獸嗎?”
小孩子不懂悄悄話應該小聲的在耳邊說,音量沒有調節好,馬上就要變身成為怪獸的三個叔叔身形一僵,隨後周遭的氣氛都柔和了不止一點。
鬱時差點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小家夥不明所以,他捏了捏兒子的手,心想:不愧是他兒子,概括形容能力極強。
四個人加一個小朋友就這麽走到了慶旺家門口,鬱時首先停了下來。
左塵第一個開口:“到了?”
鬱時“嗯”了一聲當作回答,就聽他再次開口說了句“晚安,早點睡”就準備離開,程之許雖然沒說什麽,但腳步也跟著動了動。
“等一下!”賀傾已經走到他身邊站著了,鬱時讓他先帶著鬱沅進屋,自己則追了出去:“我們聊聊吧。”
程之許和左塵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才點點頭放慢了腳步。
“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很疼我,但如果我因為做錯了事讓媽媽傷心了的話,父親會比母親更加生氣。”因為前麵的人停了下來,鬱時不用再繼續追趕,也放慢了腳步,“我媽媽過得很幸福,爸爸每天下班回家都會給媽媽帶一束花,有時候是玫瑰有時候是滿天星有時候是薔薇。”
其實他對於原主父母的記憶早就模糊了,不過原主父親每天晚上都會帶回一束花這件事一直牢牢地記在原主心裏,連帶著他也能回想起當時的畫麵來。
鬱時的身世經曆是上次“熱搜事件”的附加談資,如今突然聽他提起,兩人對視一眼,程之許破天荒的開口,說了句:“他們也很疼你。”
他點點頭,心裏並沒有多少波瀾,“雖然他們離開得早,但其實我的擇偶觀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他們的影響,更何況我還帶著一個兒子。”
“我不介意……”左塵沒說話,程之許想要開口,被鬱時攔了下來。
“我隻會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間空置著的竹屋出現在三人麵前,屋內並沒有通電所以竹樓附近一片漆黑,四周靜悄悄的,一時間隻能聽到各種昆蟲的鳴叫聲。
鬱時停了下來,看著走在他後麵的左塵和程之許,兩個男人身材高大,都有著十分優越的外貌,這麽看起來著實賞心悅目。
隻是現在他們一個皺眉不語,一個目光受傷。
“對你有好感,和同為追求者的其他人競爭,是我們自己做的選擇。”大概過了幾分鍾,左然才在沉默中開口,“同樣,小時你也是自由的,你並不需要對我們的付出表示些什麽。”
程之許少見的附和了他的話,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一個是業內知名的金牌律師,一個是為國爭光的世界冠軍,明明應該有更多更好的選擇,然而卻甘願為他這麽一個炮灰而競爭。
“我隻是……”鬱時欲言又止。
他隻是覺得自己這樣理所應當地享受他們的好,有些不公平而已。
但這兩個人站在原地看著他,什麽都沒說,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了,他還能說什麽呢。
“你答應賀傾的追求了嗎?”三個人就這麽僵持著,程之許突然冷不丁的開口。
猝不及防被問到這個問題,鬱時稍微顯得有些慌亂,“不是……我們不是在說別的事嗎?為什麽突然扯到這裏來了?”
他們兩個人突然默契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答案:“沒有。”
鬱時啞然,為什麽平時互相怎麽都看不順眼,如今倒是默契十足。
裏下村四麵都是山,村子也是依山而建的,原生態的環境到了晚上便會出現許多蟲魚鳥獸的,鬱時手裏的手電筒前很快就聚集了很多小飛蛾。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程之許的問題,也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這兩個十分敏銳的男人,幹脆就閉了嘴,低頭看這些飛蛾撲棱著翅膀往手電筒上撞。
程之許卻沒給他逃避的機會,見他不開口,自顧自的接著上一個問題問了下去:“那你喜歡他嗎?”
這都是些什麽問題?!
他這次來不是想和這兩個人說清楚的嗎?為什麽現在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盤問大會??
鬱時崩潰抬頭。
見程之許還望著他,一副不聽到答案就不罷休的架勢,一旁的左塵也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被剛才的談話勸退的樣子。
……他就多餘擔心這兩個人。
“明天還要早起,你們好好休息!”他自暴自棄般朝他們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回走。
剛走出去沒兩步,程之許不依不饒的聲音又傳進了他耳朵裏:“既然你們還沒有在一起,鬱時,你等著我去追你!”
在他說完話的一瞬間,他身後就響起了左塵的聲音,似乎是在和程之許較勁,說了句“你當我是空氣麽?”,再後麵兩人似乎又說了些什麽,左不過又是互相抬杠兩句,但鬱時已經聽不見了。
在走出竹屋的範圍之後他的速度才慢下來,村裏的居民都睡得挺早,這個時候走在村子裏能看到已經沒有多少房間亮著燈了。
因為裏下村近兩年才和外界交流聯通,因而還保留了許多原始的麵貌,例如,腳下並沒有經過修繕的土路。
僅僅是泥土被人踩得多了,不平整的地方早已經變得嚴實光滑起來,觸感堅實。
鬱時慢慢走在這種鄉間小路上,手電筒的光束打在前方的黑暗中,光束的邊緣浸潤在黑暗裏,微微有些模糊。
心髒撲通撲通地搏動聲,在靜謐的夜裏顯得十分刺耳,似乎昭示著主人此時紛亂的心緒。
距離慶旺家還有幾米的距離,鬱時看著水泥房子裏唯一亮著燈的房間,慢慢捂住了那顆不聽指揮的心髒。
剛才程之許問的是什麽來著?
對,他喜歡賀傾嗎?
鬱時聽到第一時間的反應是詫異,隨後又因為那兩人的打岔並沒有好好思考這個問題,直到剛才獨自一人回來的時候,程之許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裏響起,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真感受到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至少在他腦內推演的時候,他的心髒對於主人“喜不喜歡賀傾”的這個問題,給出了最直觀的回答。
“振作一下啊鬱時……”木製的大門虛掩著,應該是某人給他留的門,他平穩了一下呼吸,拍了拍臉讓自己冷靜一些,隨後一步一步走到門口,伸手推開了屋門。
慶旺和他父母早已經睡下,院子裏寂靜無聲,一株株被搭配好的鮮花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其餘能裝飾上鮮花的地方都被布置得滿滿當當,鬱時身處其間就像是誤闖鮮花王國的旅人。
鮮花不僅鋪在地上,慶旺更是直接用各種花朵堆成了一條臨時的小路出來,通向小樓的台階。
在月光下尚且如此美麗,更不用說明天白天了。
不再去看兩邊,鬱時穿過這條被鮮花包圍的小路,抬腳上樓。
他們的房間靠著外麵的走道陽台,和慶旺他們一家住的主屋還是隔了幾個房間的,因而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動靜會把其他人吵醒。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躡手躡腳靠近房門——
好像是為了看一下賀傾單獨和鬱沅相處時的樣子,總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靠在門上了。
應該是做了隔音措施,他隻有把耳朵貼在門上才能聽到房間裏的動靜。
一開始隻有電視的聲音,鬱時聽了聽台詞,是兒子最喜歡看的動物世界。
房間裏安靜得很,除了動物世界的旁白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鬱時都能想象出來鬱沅的動作和表情。
自家兒子肯定是沉迷在電視的世界裏,一雙眼睛圍著電視裏的動物們打轉,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細節,而賀傾的話……
很奇怪,他居然腦補不出來賀傾現在應該是在做什麽。
應該是在動物世界的背景音裏,一臉嚴肅的給下屬發消息布置工作吧。
被自己的想象給逗笑了,鬱時咬牙忍著才成功阻止自己發出聲音。
又靠在門上聽了一會,等到他覺得做出這個偷聽牆角的行為的自己十分無聊的時候,房裏終於出現了其他的動靜。
“等等。”賀傾的聲音低沉冷淡,辨識度極高“叔叔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叔叔問~”小家夥明顯沒有認真回答,鬱時估摸著可能是賀傾捏住了他的臉才能讓等等分出一點注意力給他。
他往門上貼緊了一點,生怕錯漏了一丁點細節。
這裏隔了好久,他才聽到賀傾說的下一句話,然而就是這句話讓他從頭紅到了腳。
賀傾問:“等等想不想要再有個爸爸?”
這裏鬱沅應該是認真的想了想,然後破天荒說了段大長句,“如果再有一個爸爸的話,daddy以後就能多陪陪等等了嗎?”
“daddy以前要賺錢給等等花,很辛苦,等等隻能在樓上奶奶家等daddy回來接等等。”
“等等聽不懂奶奶說的話,很難過,但是等等乖乖待在奶奶家,因為等等知道daddy也想接等等回家。”
“再有個爸爸的話,他會保護等等和daddy嗎?”
“他會不讓daddy哭哭嗎?”
鬱沅說到這裏,聲音好像帶了點委屈,“等等想長大,想保護daddy,不想讓daddy再偷偷哭哭了。”
等麵前的小家夥抽抽嗒嗒的說完這麽一大段話之後,賀傾許久沒有再說話。
他一直知道鬱沅和他爸爸一樣,心思敏感,也比一般的小孩聰明很多,但依舊不影響他在聽完這段話之後受到觸動。
沉默地揉了揉還在掉眼淚的小包子,他剛想安慰一下,就聽到房門口的敲門聲。
拿起紙巾給鬱沅擦了下眼淚,賀傾起身去開門,不出他所料,門外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鬱時。
眼睛有些紅,看起來應該到了挺久了,賀傾歎了口氣,心道,原本隻是想先套個話,結果把兩個都弄哭了,這都是什麽事。
“回來了。”他有些無奈,再哭的話明天肯定要腫起來了,他攬住男生的肩膀將他帶進房間:“累一天了,先去洗澡好麽?”
“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腫了。”另一隻手卡住他的臉不讓他偏頭,手指輕輕在他眼下撫過,輕聲道:“等等很愛你,我也是。”
“我去洗澡。”眼前的男生擦了擦眼淚,聲音裏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賀傾便點點頭放開了他。
等鬱時整理好心情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賀傾已經哄著哭累了的鬱沅睡下了,自己也躺在**。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似乎這兩天他們都要同床共枕,看著那套大紅色的被子和床單,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驚慌。
這也太……曖昧了點。
好在賀傾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倚靠在床背,一隻手輕輕拍打著鬱沅的背部,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正在發消息,看樣子是又有臨時工作要向他匯報了。
“我……我把燈關了。”男人應了一聲,鬱時迅速按下開關掀開被子躺下去,一氣嗬成。
他躺下之後不久,賀傾把手機也熄了,立起身子準備躺下來。
漆黑安靜的環境裏,對方一點點動靜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賀傾拉開被子了——
賀傾躺下來了——
……賀傾翻身麵對著他這邊了——
鬱時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緊張些什麽,但實際上他的手緊緊攥著被子,手心隱隱開始冒汗,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對方喊了他的名字:“鬱時。”
他一驚,立馬閉上眼睛裝成已經睡著了的樣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可能一個是沒做好麵對他的準備,另一個,可能是他也有些期待男人到底想做什麽。
左等又等沒等到後續,但由於白天的高強度運動,閉著眼睛裝睡的他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黑暗裏,男生的眼睛不自然的閉緊,因為刻意控製眼部肌肉,睫毛微微顫抖著。
賀傾看著他裝睡都漏洞百出的樣子,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喊了一聲男生的名字,果不其然,男生聽到後身體都僵硬了。
他一定不知道,他裝睡的時候演技是真的很差。
就這麽借著夜色看了一會,鬱沅翻了個身,嘴巴裏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夢話,類似“喜歡daddy”“保護daddy”之類的,賀傾給他順了順背,換回了平躺的姿勢。
“晚安。”
賀傾的聲音低低的,沒有驚醒任何一個夢。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趕在今天的最後一小時急速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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