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色將亮未亮的時候,整個裏下村被一層朦朧的霧氣包裹起來,人走在村落中, 仿佛有一種來到了隱居避世的隱士居所的錯覺。
還沒到村民們起床勞作的時間, 村子裏格外安靜。
這個時候, 在節目嘉賓們第一次集合的空地上,一臉倦意的蘇葉絲毫沒有公眾人物的自覺,朝著正架在他麵前的攝像機打了個哈欠, 攝影師隻好將鏡頭轉到一旁端正許多的蕭淩身上。
鏡頭裏的兩個人都穿著睡衣,蘇葉的頭發甚至還有些炸毛, 儼然一副被攝影師吵醒之後強行營業的樣子。
“這是什麽……”又打了一個哈欠, 蘇葉擦掉眼角因為這幾個連續的哈欠帶出來的眼淚,接過攝影師遞過來的紅色卡片, 含糊的念起了上麵的字:“早起大作戰?”
“歡樂又喜慶的婚禮已經過去了,但結婚儀式還遠遠沒有結束, 嘉賓們作為男方的親友,需要在婚禮第二天清晨陪同新郎去到女方家中認親戚。”
“在這種重要的時刻, 不提前起床做準備是不行的,因此,被賦予了‘喚醒官’權力的你, 做好成功喚醒其他人的準備了嗎?”
“所以。”讀完卡片上的一長串內容,他終於清醒了一點,雙眼無神的盯著攝影師,幽幽道:“這就是你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闖進我房間,把我生拉硬拽到這裏來的理由?”
早上他還在睡夢中的時候,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就看到黑暗的房間裏自己的床頭立著一個黑影, 看起來壯碩又詭異,當即他就打了一個激靈,從**蹦了起來。
然後這些動靜成功把蕭淩吵醒,見到那個詭異的黑影就要揮拳,還好攝影師及時開口,不然碎在地上的不是攝像機就是攝影師本人了。
已經在拍攝中了,攝影師沒辦法開口,隻能用無辜的眼神和他對視,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找導演組鬧騰。
隨後他指了指卡片的背後,示意那裏還有一些遺漏的信息,蘇葉翻到卡片的背麵,照著上麵的話複述出來:
“若‘喚醒官’能在一小時之內成功喚醒另外三組成員,就能得到節目組準備的大禮一份,若未能成功喚醒,則全員接受懲罰——”
“返程時使用來裏下村時的交通方式,友情提示,返程當天室外最高溫度可達37攝氏度。”
“一小時倒計時從接到任務卡片的時候開始,‘喚醒官’,祝你好運~~”
蘇葉看著最後那兩個波浪號,已經不想再吐槽導演組的險惡用心了,把手裏的卡片當成導演組折巴折巴狠狠塞到口袋裏,他拉著蕭淩在裏下村狂奔起來。
第一站是離他們最近的溫易槐和陽星房間。
村裏民風淳樸,也沒有人會有意識的作惡,因此家家戶戶都不常關大門,再加上節目組提前找各家房屋主人要來的房間鑰匙,蘇葉一行人很順利就進入了他們的房間。
房間不算大但也不小,一張雙人竹床靠牆擺放,**唯一的被子被用做兩人中間的隔斷,溫易槐和陽星一個在裏側一個在外側睡得正熟。
溫易槐睡在靠牆的裏麵,不好操作,於是蘇葉瞄準了睡得毫無知覺的陽星。
“喂,陽星,醒醒——”他輕輕推了幾下陽星的肩膀,打算先采用柔和一點的方式,“帥哥?陽大帥哥?聽得到我講話嗎?”
……被推搡的某人毫無蘇醒的跡象,甚至為了躲避他的騷擾翻了個身,背對著蘇葉。
蕭淩見狀上前,打算直接動手把人拎起來,蘇葉大驚失色,連忙把這位大神“請”到了一旁,“你別動手!我來!我來就好了!”
“你要記住,是我救了你的小命。”他把剛翻過身的男生扒拉回麵對自己的睡姿,開始采取強硬措施——堵鼻子大法。
他捏住了陽星的鼻翼,然後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
起初幾秒還沒什麽動靜,隨後幾乎是立刻,還在熟睡中的男生猛的一下從**坐起,揮開阻止他呼吸的那隻手,怒目而視:“誰啊?!大早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啊!”原本沒有動靜的溫易槐被陽星這聲怒吼給嚇到,茫然地坐起,望向四周的眼神都還無法聚焦。
“冷靜,冷靜啊。”蘇葉見兩個人都成功起身,鬆了口氣,給還在怒氣中的陽星順了順胸口,等他們兩人都神色清明,看起來應該是真清醒之後才簡略的概括了一下那張任務卡的內容:“……就是這樣的。”
冷靜下來的陽星聽到獎勵那裏的時候兩眼放光,立刻拉住趕時間去下一家的蘇葉,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原本的兩人喚醒小隊變成了三人喚醒小隊。
從他們房間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村裏也開始有了一點小小的動靜——
裏下村的村民還保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此時有部分村民已經起床開始做一些農活了
“我們下麵先去哪家?”陽星拉著因為多等了他十分鍾正在生氣的蘇葉衣角,難得有些心虛。
蘇葉還沒說話,默不作聲跟在他身邊的蕭淩換了個邊,一下將陽星擠了出去。
還沒反應過來的陽星:“?”
他怎麽覺得這個叫蕭淩的人好像有點針對他?
打打鬧鬧的時候,慶旺家已經近在眼前了,三個人推門剛準備進入李家就看到李父李母在庭院角落的圍欄處撒米喂自家養的雞和鴨。
兩位老人見到他們過來有些驚訝,但還是揚起笑容看著三個年輕人,李母放下手裏裝米的碗就要往廚房去,蘇葉看出老人家要幹什麽,連忙攔住說他們已經吃過早餐了,李母這才作罷。
和李父李母問好之後,他們輕手輕腳地往樓上走,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帶著鏡頭裏的畫麵氣氛也莫名跟著緊張了不少。
好不容易到了房間門口,蘇葉拿著鑰匙遲遲下不去手。
雖說這次是“奉命”前來,但真要他去喊賀傾起床,他還是有些發怵的。
想到任務失敗的懲罰,他眼一閉心一狠,把鑰匙插進鎖孔,開鎖推門一氣嗬成。
賀傾和鬱時的房間昨天婚禮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過來參觀過,因而蘇葉對房間內的格局還是記得比較清晰的,他一進門就直衝床所在的地方走去,其他人和攝影師緊隨其後。
還沒等他擺好催起床的姿勢就整個人呆在了原地,跟過來的陽星剛想詢問他幹嘛不抓緊時間,無意間轉頭看了一眼,也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了一下——
室內空調穩定在一個舒適的溫度,正在無聲的運轉著。
布滿大紅色的床中心,在大家印象裏總是吸睛亮眼的男生此時安靜的沉在睡夢中,半張臉蓋在紅色的被子下,睡顏比起平時富有攻擊性的美貌顯得恬靜又溫暖。
在他懷裏靠在脖子處睡得正香的小家夥可能是因為有些熱,整張臉紅撲撲的,一隻胖乎乎的手臂伸在被子外麵,握成了一個小拳頭,正在打著小呼嚕。
拋開其他的不談,其實單看上去就是一副溫馨的父子睡覺畫麵,就算這對父子的顏值超過普通人太多也實在沒有什麽好讓人震驚的。
真正讓兩人產生這個反應的是**的另外一個男人——
即使是在睡夢中,賀傾也冷著一張臉,顯得十分不好接近。
此時的他側著身子朝裏,在一人睡一半都綽綽有餘的**,他整個身子愣是往鬱時那邊靠了一大截,伸在外麵的胳膊打橫覆在中間的小家夥身上,手掌攏在另外一邊的男生背後,看起來就像是把倆父子一起摟在了懷裏。
攝影師剛走到床邊,隻來得及拍了一兩個鏡頭,原本應該熟睡著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神直直看向剛擺好機位的攝影師——
他似乎並不需要清醒的時間,隻是短短幾秒他就從**起身,給還睡著的兩人遮了遮臉,隨後目光銳利看向一旁石化般的兩人,好像在說我正在等你們的解釋。
蘇葉和陽星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掃,立刻回神,幹笑著和他打招呼:“早啊賀哥……啊哈哈……”
明明賀傾也沒有說話,但兩人就像是收到命令般,默契的用氣聲說話。
不過這樣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也算是大動靜了,在他們話剛說完的時候鬱時動了動身子,兩人馬上閉嘴,不敢再說一句話。
直到退出房間走到走廊上,蘇葉和陽星才覺得自己逃過一劫,金主爸爸/霸道總裁什麽的,真的太恐怖了好嘛!
“那我們這算不算成功了?”蘇葉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有些頭疼。
早有預感因此並沒有跟著他們進門的蕭淩倚在正對房門的柱子上,看著他鬱悶的樣子,難得開了金口:“算。”
蘇葉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安慰自己,正準備淒淒慘慘戚戚地接受全員懲罰這個事實時,房門從裏麵被人打開了,剛才還在呲呲冒冷氣的男人穿戴整齊的出現在幾人麵前。
“賀哥,我先跟你解釋一下為什麽我們會在你房裏……”蘇葉和陽星兩個人的小身板一震,立刻站直,蘇葉艱難開口。
結果賀傾並沒有表現出生氣的跡象,甚至在聽完他們的陳述和任務內容之後仍然情緒穩定。
“你們繼續去做任務。”他點點頭,聲音還帶著剛起床的沙啞,“我叫小時和等等起床。”
雖然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神態都十分冷淡,但蘇葉就是有種感覺,賀傾現在的心情其實很好。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四十分鍾。
蘇葉不再拖延,順當的接過話頭,表示等一下他們會回來集合,然後一行人又飛奔前往不遠處的最後一組嘉賓所在地。
賀傾的心情確實不錯,甚至可以用愉悅來形容,這種愉悅使得他即使被吵醒也能保持心情平和,他走進房間,男生還在睡著,可能是昨天實在太累,剛才那樣的動靜都沒把他吵醒。
他俯身用手背貼了貼鬱時露在外麵的一小截臉,輕聲在他耳邊道:“小時,要起來了。”
鬱時閉著眼睛躲著他的手,想要把臉埋進被子裏,被賀傾給攔住不讓動,在他臉上掐了掐,直到鬱時不滿伸手去打他的手才放棄對他的“騷擾”。
“我先去給你們把東西都準備好。”他輕聲對一放開鉗製就迫不及待把臉裹在被子裏的男生道:“你可以再賴一小會的床。”
慶旺家的老房子離他家的新房不太遠,大概兩分鍾之後,他們就到了最後的目的地。
“還有十五分鍾,來得及。”陽星叉著腰看著眼前十分老舊的房子外部,感歎道:“不管來幾次都覺得塵哥和p神真是勇敢,居然能毫無怨言的住在這裏……”
蘇葉深有同感。
竹樓的樓梯因為許久沒人使用過,踩上去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是木材老化的正常現象。
沒等他們走到門口,堪稱曆史文物的小竹樓房門被打開,左塵表情不太愉快的從裏麵走出來。
“塵哥——”蘇葉有些驚訝,“你這麽早就醒了?”
“太熱了,勉強睡了幾個小時還是被熱醒了,準備出來衝點冷水的。”左塵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灰色的棉T上洇出了一點水跡,有些無奈,隨後又看向他們,問:“你們怎麽過來了?”
這是慶旺家祖輩傳下來的老房子了,那個時候能通電都已經算是村裏的富裕人家,自然也沒有置辦空調洗衣機這種電器。
來的當天還好,氣溫不算太高,這種依山而建的村落比起城市又更涼爽,因此那晚他們隻是受了蚊蟲的侵擾而已,並沒有意識到接下來居然會因為太熱而睡不著。
好在節目組第二天就給他們借來了兩把風扇,不然他們兩個可能都堅持不到現在。
蘇葉對兩位男士表達了自己同情之感,重複了一遍任務卡片上的話,“就是這樣了,把你們叫醒之後我就算完成任務了。”
“那你們去把程之許喊起來吧。”左塵了然,給他們讓出位置,“不浪費時間了。”
陽星自告奮勇,第一個往前走,蘇葉樂得輕鬆,也就讓他去了。
左塵去打井水衝澡,他便和蕭淩在樓下等著,過了大概五分鍾左右,程之許一臉便秘的從房間裏走出來,臉黑得像鍋底,身後跟著走出來的陽星則神色悲傷,仔細看額頭還有些發紅。
“怎麽了你?”蘇葉有些好奇,驚呼:“p神把你怎麽了,你可是良家少男啊!”
陽星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委屈道:“我怎麽喊p神都沒反應,就說他怎麽和時哥一樣,哼哼唧唧不肯起床。”
“你肯定說的不止這些。”看著去水井旁邊打水洗漱的程之許,蘇葉搖搖頭,感覺陽星肯定還說了別的話:“p神雖然臭屁,但是也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他不想聽的話?”
“我就說了句雖然時哥有賀哥哄,p神隻有一個人,但是沒關係,我可以哄一哄他……”陽星不敢置信,“難道就因為這個,他就給了我一記重錘?!”
眼見著他越來越萎靡,蘇葉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伸出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顫抖:“沒事,他隻是有起床氣而已,你不用太悲傷。”
說著,沒忍住哈了一聲。
又恰巧被洗漱完往回走的程之許聽到了,後者冷哼一聲,看也不看底下這幾個人,重重地踩上樓梯,轉身上樓進了房間。
陽星隻覺得,p神踩那幾下樓梯用的力氣,就像是正踩在他身上泄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