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究竟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鬱時自己也記不清了,隻知道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蘇葉低聲的一句感慨,他還沒來得及聽清楚具體內容, 就被疲憊的身體拖入了夢鄉。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昨晚敞開著的電動棚頂被收了回去, 此時映入他眼簾的是昨天白天見到過的熟悉的軍綠色棚頂。
光線從帳篷壁上開的小窗裏透進帳內,正好能夠照射到他的臉部,剛才鬱時就是被眼前有些刺眼的光亮晃醒的。
他從厚實的鋪蓋中坐起, 帳篷內的溫度意外的適宜,甚至於身上隻穿了一件衣服的他就這麽直起身子也沒有感受到寒冷。
鬱時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右側, 右手邊的鋪蓋上被子被掀到尾端, 看樣子他的主人早已經離開了帳內,至於左手邊的話……
整個頭都被蒙在被子裏, 隻剩下一雙手向上伸出了被窩,蘇葉正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
接著他看了一圈, 屬於左塵、蕭淩、賀傾三個人的床鋪已經空了,其他人還睡著, 臉陷在被子裏,呼吸均勻。
起床的三個都是有晨練習慣的,鬱時撈起放在鋪蓋一旁的手機, 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上午九點整。
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挪到鋪蓋末尾處,穿好衣服之後他才直起身,慢慢撩開帳簾走了出去。
外麵的氣溫和昨天比起來似乎又下降了一點,一陣冷風裹挾著刺骨的寒氣刮過營地,鬱時裹緊了身上用特殊布料製作的防風棉襖。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 灰白色的厚重雲層在天空上湧動, 原本在帳篷內還能看出些許晴朗的亮光, 現在出來之後隻剩下一片灰蒙蒙。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天氣,明明昨晚大家夜聊的時候還能看到滿天的星星,按理來講今天應該是個大晴天,現在卻連一點要出太陽的跡象都沒有。
鬱時往前又走了幾步,營地裏隻有少部分人醒過來了,正在外麵活動更是少之又少,昨天有不少負責整理和搬運器材的工作人員都不在外麵,看來累到的不隻是嘉賓們。
蕭淩正在營地中間那段寬敞的空地裏打拳。
他打的並不是特別激烈,看著更像是和太極、五禽戲這種類似的更為柔和的拳法,也更加的具有觀賞性。
起碼除了剛出來的鬱時,還有好幾個工作人員已經坐在空地旁邊放著的折疊椅上看了很久。
即使有這麽多人看著,蕭淩依舊還是保持著自己的節奏,有條不紊地出拳收腿,直到這一套拳法結束他收回手。
“你醒了。”他沒回頭,“他們兩個去跑步了。”
因著蘇葉的關係,蕭淩對他的態度還算不錯,平時也會聊上幾句。
鬱時知道他說的是誰,點了點頭:“你練完了嗎?”
“嗯,我先去洗個澡。“蕭淩轉過身,衝他僵硬的打了個招呼,隨後徑直往淋浴室的方向走。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淋浴室的帳簾後,鬱時才想起來他出門是要幹什麽,連忙上前兩步:“等一下,我進去拿一下牙刷!”
於是五分鍾後,等另外兩個晨跑結束後難得能平和同行的男人回到營地時,見到的就是被工作人員友情贈送小馬紮之後,端端正正坐在淋浴房門口等著的鬱時。
捧著保溫杯的男生看過來的眼神實在可愛,兩個人都不自覺往馬紮前走了一點。
鬱時:“……”
恰好蕭淩衝完澡從帳內出來,原本無聲對視的三人齊刷刷抬頭看向還在冒著熱氣的男人。
“你們……”望著門口和他麵麵相覷的三人,欲言又止,“站在這裏幹什麽?”
那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好像帶著一些遲疑又帶著一些恍然大悟,似乎有什麽傳言在他心裏得到了證實。
鬱時有些不敢問他露出那副表情的時候到底是想到了什麽。
“……沒什麽,你用完了吧?”他拎著手上的老頭保溫杯,得到蕭淩的肯定回答之後,火速離開了現場。
好在他洗漱完從淋浴房裏出來之後,外麵已經沒有人了,鬱時往前走了兩步,垂手把手中撐起的帳簾放下。
此時的天色明顯比剛起床那**沉得多,灰黑色的雲層在天空中不停翻騰,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大風暴的來臨。
不知道為什麽,鬱時看著這片天空,胸口悶悶的,隱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怎麽在這站著?”一隻手牽住他露在外麵的手指,放在手心裏揉搓了幾下:“手這麽冷……洗漱完了怎麽不回帳篷裏,在這裏看著天上發呆?”
鬱時搖搖頭,翻過手掌捏了捏賀傾隨後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我心裏有些慌,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等會和其他人講一下,今天出去之後都小心一點吧。”他眉頭輕蹙,盡量忽視心裏的異樣,表情卻還是有些凝重,低聲道:“希望隻是我的錯覺。”
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起床了,營地中央因為人多起來後變得十分熱鬧。
節目組準備的早餐就放在昨天晚上他們吃火鍋的桌上,導演組和其他工作人員並不在這裏,看來是不打算和嘉賓們在一起吃,其他幾個已經坐在桌前吃上了,尤其是蘇葉,半點沒有發現從起床開始八人組就缺了幾個這件事。
“怎麽洗漱用了這麽久?”鬱時在長桌一邊坐下,賀傾去旁邊給他盛粥,剛落座就被人塞了個包子。
溫易槐從桌上拿了個碗放在他麵前,想到什麽之後笑了兩聲,“賀哥剛才過去找你的時候,葉子說你估計是迷路了。”
“我一個人把淋浴間占了?那你們都是怎麽洗漱的?”他用手扶了一下碗肚,有些歉意的低頭,隨後回答了溫易槐的話,“我看這個天氣感覺很不好,怕會出事,剛想和你們說。”
溫易槐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輕輕聳了下肩,“導演組那邊沒人用,我們直接過去霸占了他們的地方,不然我們也不會這麽快就坐在這裏。倒是你,一直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錄節目不就是過來順便放鬆一下自己的麽?好好享受一下這裏的環境,別想太多了,嗯?”
鬱時看著已經轉過頭去教育蘇葉和陽星吃飯的時候不要打架的溫易槐,把碗裏的包子夾起來咬了一口,還挺好吃。
這頓飯說是早餐,但其實等所有人都放下碗筷時已經臨近中午。
飯後嘉賓組們看著越發黑沉的天氣,同節目組商量之後決定早點出發,避免下雨之後可能會出現的一些危險。
還是按照昨天說好的分成三隊,左塵、蕭淩還有蘇葉三個人的路線最遠,因此他們並沒有多留,幾乎是拿好工具包就出發前往古城。
剩下陽星和溫易槐、鬱時三個人在營地裏坐了一會之後就順著營地後山的小坡上了山。
至於程之許和賀傾兩個,等雪山隊的身影消失在坡道上之後,他們也沒多做停留,雖然互相看不慣,但因為兩人的尋寶路線高度重合,前期免不了會在路上遇見,索性就一起出發。
“咳咳……喂,喂?聽得到嗎?”掛在棉襖胸口上的對講機閃了兩下,裏麵傳出蘇葉還攙著電流聲的聲音。
鬱時一隻手撐著登山杖,另一隻手握著藏寶圖,聽到聲音想停下來,對講機上麵的紅燈又閃爍了兩下,有人代替他回複了對方。
“能聽見,葉子你就到了?”
是陽星的聲音。
沒過兩秒,蘇葉的回複就來了:“沒呢,剛看到村口,你們呢?”
“我們也才分開,準備去各自的藏寶地……”
兩個人就這麽一來一回的在頻道裏閑聊起來,溫易槐偶爾會開口聊幾句,鬱時沒有插話,一個是手上沒有空閑,另一個是,爬山真的是件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
他已經和另外兩人分開快半小時了,他抽到的路線在山腰,是雪山組三個人裏路程最長的那個。
三個人同行時還好,當到達分岔路,三人分開,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四周的景色逐漸變成了複製粘貼般的純白。
周圍除了他踩踏雪層的腳步聲外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整個世界仿佛都隻剩下他一個人。
巨大的空寂感籠罩著他,這比起寒冷和疲累更讓他難受。
終於,在爬完這節小坡道之後,他看到了節目組留下來的標記——
代表著,這裏是一處停靠點。
一頂小帳篷被地釘牢牢固定在地麵上,鬱時把手裏的登山杖插在帳篷旁的土裏,拉開篷麵的拉鏈,整個人往後坐了進去。
“呼……”剛一坐下,他就不自覺的長舒了口氣。
即使篷布在冷風下被吹得嘩嘩作響,但從他一進入帳篷內就開始回暖的體感來說,顯然它很好的做到了抵禦風寒的效果。
鬱時脫下手套和口罩,從登山包裏拿出保溫杯,倒在帳篷裏放著的杯子裏,然後雙手捧著杯子捂住杯身。
直到做完這些,他才覺得自己凍僵的身體恢複了一點溫度。
頻道內的對話還在繼續,蘇葉正在匯報戰果:“塵哥已經找到了寶藏盒子,就在村口的老樟樹頂上。”
“節目組真雞賊!盒子鎖起來了,沒有鑰匙誰都看不到裏麵是什麽,估計鑰匙得等回去了才給我們。”
過了一會,溫易槐在陽星的大呼小叫裏通過頻道開口,說自己也已經找到了寶藏盒子,剛和陽星會合。
他們三人的路線恰好是往上走的,他的路線是雪山組裏最遠而且是最高的,這也是為什麽節目組要在途中設置停靠點的用意了:無論是哪位嘉賓選擇了這條路線,節目組都必須在保證他安全的前提下開展其他活動。
他這邊在發呆的時候,陽星和溫易槐已經從如何幫他找到寶藏箱聊到了等下怎麽上山找他這件事上,“……時哥?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意識到他們是在跟自己說話,鬱時按下對講機的通話按鈕,“不用來找我的,我自己能行,你們兩個找到箱子之後直接回營地,不要浪費時間。”
“那怎麽行?我們可是……”
沒過幾秒,陽星那邊有了回複,然而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突然加入的賀傾給打斷:“我去找他,我已經到山腳了。”
鬱時還沒來得及驚訝他悄無聲息就完成了任務的速度,就聽到他的聲音再次從頻道裏傳出來:“你在哪?”
沒有喊名字,但問的是誰大家似乎都心裏有數,鬱時沒有回答,頻道裏就安靜了下來。
“……快到山頂的地方有個停靠點,我在這裏休息。”一陣沉默之後,鬱時妥協般開口。
他原本想要拒絕賀傾的幫助,結果被男人提前預判到了他的想法,沒等鬱時開口,賀傾直接道:“待在那別動,等著我過去,嗯?”
鬱時撩開帳簾看了一下外麵的情況,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下雪了,天色也暗了下來,能見度比他剛上山的時候低了不少。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他們出發也才剛過兩個小時,山頂已經不算太遠了,時間完全足夠。
沒再拒絕,在頻道裏回了個“好”之後,他合上帳簾,手裏的水杯已經空了,鬱時又倒了一杯。
賀傾走得很快,他手裏的熱水還沒到底,帳簾就被人從外麵拉開,露出來人的黑色手套:“快進來,是不是很冷?”
鬱時想伸手拉他進來,被男人擋了一下。
“風大,別動。”因為隔著防風口罩,加上外麵呼呼的風聲,他的聲音不太明晰,但也能聽出來是想讓鬱時往裏坐一點。
男人身上全是雪粒,遇到帳篷內的溫度後直接凝成了水珠,往後坐的時候也沒讓鬱時碰到他。
所幸帳篷雖然看起來挺小,但裝下兩個人還不算是太困難,鬱時在賀傾摘手套和口罩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熱水,等他坐下之後連忙遞了過去。
“你冷不冷?”賀傾看了眼蜷縮在他旁邊的鬱時,玻璃杯子源源不斷地把熱水的溫度傳遞到他掌心。
鬱時搖搖頭,“我等下就要繼續往前走了,隻是在這裏休息一下的。”
在他說話的時候,賀傾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鬱時雙手抱膝,下巴搭在膝蓋上側著臉不去看他。
即使兩人已經確定了關係,在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麵對極具有侵略性的男人時,他還是會有些害羞。
“嗯。”賀傾無聲笑了笑,伸手從鬱時的下巴處托住了他的臉,手背搭在男生的膝蓋上,拇指在他的臉側慢慢摩挲著,低聲道:“我想過來陪你。”
男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話,總之頭埋得更深了。
他眼底的笑意更加明顯,手掌被玻璃杯的溫度暖得甚至有些熱燙,掌心托著鬱時的時候,他像隻因為愜意而不自覺露出柔軟的小腹的小貓,絲毫不知道危險臨近,甚至還下意識的蹭了蹭他的手。
兩個人就這麽無聲的坐著,鬱時閉著眼睛享受賀傾輕柔溫暖的撫摸,如果他真的是隻貓的話,這個時候估計連肚皮都已經翻起來了。
賀傾原本隻是含著笑意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起來,手也從一開始的臉側慢慢移到了男生的脖頸處,手指搭在他頸側,還能感受到他逐漸加速鼓動的脈搏。
他大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輕捏了一下手中柔嫩的皮膚,大拇指狀似無意的擦過男生的喉結,在那裏按了一下。
就在那個瞬間,賀傾感覺到男生的身體輕顫了一下,隨之男生猛地抬頭看向他,手也舉起捂住剛剛被碰到的部位,眼底是不加掩飾的震驚。
賀傾卻沒像之前那樣富有紳士風度,他隨即抬起手,捏著男生的下巴迫使他微微抬頭和他對視,身體慢慢前傾。
鬱時被男人手上輕柔的動作騙過了,原本逐漸放鬆的身體在察覺到賀傾的手滑向自己的脖頸處時也沒有警惕,直到他感覺到自己最為脆弱的部位被輕輕碰了一下,這才像是受驚炸毛的貓兒一般抬頭看向那個男人。
結果卻是把自己整個都送到了對方的手上。
下巴被男人的大手捏住,用的力氣不大,但卻能讓他隻能和男人對視,就這麽看著他慢慢俯身靠近,眼神也越來越危險。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伸手按住賀傾的肩膀,手卻被順勢按在肩膀上無法動彈。
下意識地,他閉上了眼睛。
“等一下!唔……”
剛開口準備說些什麽,鬱時就感覺到賀傾的吻落在了他唇上。
雖然他的眼神像是鎖定了獵物的猛獸,但男人的動作卻十分輕柔,這個吻隻是蜻蜓點水的一下,不超過兩秒,賀傾就鬆開了他。
他的額頭抵在鬱時額上,男人的唇輕蹭著他的唇角,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鬱時隻覺得連周圍的空氣都火熱了幾分。
兩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多久,賀傾的身體才往上抬了些許,他睜開眼,直直的撞進男人眼底。
他在賀傾眼中看到的,是滿心滿意的自己。
於是他鬼使神差的向前伸手,勾住了麵前這個男人的脖子,順從自己心裏的想法,身體向前,閉上眼睛再次貼了上去。
甚至因為有些急切,整個身體都向賀傾的方向探出了些許。
雙唇碰撞的瞬間,原本還有些理智,想著退開冷靜一下的賀傾眼神一暗,瞬間反客為主,單手扣住鬱時的後頸,將男生的身體壓向自己,加深了這個吻。
鬱時實在是太緊張了,明明是在不太熱的環境下,他卻有些頭昏腦脹,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察覺到他緊繃著的情緒,賀傾稍稍放鬆了些力氣,沒有退開,扣著他後頸的手安撫性的揉了兩下。
或許是被男人現在的無害迷惑了,亦或者是太過緊張導致頭腦一片空白,總之當賀傾試探著繼續深入的時候,他並沒有過多的抗拒,隻是後撤著按在地上的手不自覺抓緊了篷布。
鬱時不敢睜開眼睛,因為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男人的目光。
於是他隻能淺淺闔著雙眼,努力控製著即將缺氧的呼吸,一隻手被男人抓住放在了他的腰間,他沒有力氣,隻能緊緊攥著他的衣服,承受男人的入侵。
然而賀傾並沒有給他適應的時間——
手指被迫分開,男人的手強勢的插入他的指間,直到和他十指緊扣。
帳篷外是寒冷與風雪,帳篷內是溫柔相觸的有情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今晚或者明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