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沒有從小到大的那個噩夢, 沐顏也不會對蒲雲憶的遭遇袖手旁觀的。

她希望能竭盡所能地幫一幫周圍的人,不會覺得這是種負累,能幫到一個人, 她便會覺得開心滿足。

這是善良的人的特質。

而那個噩夢, 為蒲雲憶的存在增加一重額外的特別色彩,即使他隻是一個修奴,沐顏對他,卻總是比對旁人上心些。

離開疫魔空間, 記憶恢複的當口,沐顏最關注的, 便是被使者岩漿吞沒的蒲雲憶。

她是修者,而且還是修煉認真的修者, 自然知道使者岩漿是什麽。

萬物盡融,有去無還。

可沐顏卻覺得, 蒲雲憶會回來。

與她以往無數個判斷一樣,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依據,她知道, 蒲雲憶會回來。

之所以不顧屈辱和逼迫,寧願搭帳篷也要留在懷玉城,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懷玉城是他們離開疫魔空間後的落點。

沐顏怕蒲雲憶回來時,離她太遠,找不到她。

她想要在這裏等她。

縱然委屈,縱然哭泣,縱然心中惶惶, 她也想要等他。

如今, 看著手中由破碎拚湊的紙條, 認出那熟悉的字跡,昨夜的一切悲苦,沐顏都覺得值得了。

蒲雲憶他還活著。

他回來了。

真好。

沐顏幾乎忍不住,將捧著那紙條的手很珍惜地貼在臉龐旁,從側邊看過去,光影交錯間,就像是她,好像要親下去一般。

她隻覺得黴運黯淡都一掃而光,像是這不僅僅隻是關乎蒲雲憶的生死,而是還意味著一切都已經回歸正軌。

根本就沒有什麽值得在意和奇怪的。

唯獨有一點。

若是蒲雲憶還活著,那麽同樣掉落使者岩漿的溫瑾呢?

沐顏沒有去想疫魔,她覺得他一定是已經死了。

隻是對於溫瑾,沐顏沒有什麽明確的判斷,似乎,他生也正常,死也正常。

想到溫瑾,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溫瑜。

昨夜潑落的廢水沐顏並非全然不在意,她知道,這是來源於溫瑜的妒忌。

曾經,女人的妒忌,代表著她的特別,代表著男人對她的特別。

紙張裂口處的細細絨毛,映在瞳孔中,沐顏忽然意識到,被蒲雲憶還活著的喜悅淹沒的她,忘記了這張紙條最初的模樣。

被撕開的,碎裂在空中的,若不是帳篷勾了個邊邊,隻怕她看不到這張紙條上的留言了。

而撕碎紙條的人,不言而喻,是溫瑜。

沐顏的心裏,忽然湧出難以言喻的厭惡。

以往,對於這些女人,她的心底,都有著微小的可憐,還有看不上的無視。

與其搞那些手段,不如做好自己,這樣,才能吸引想要吸引點的人,才不會,總因為一個兩個男人,而與別的女人為難。

她從來沒有在意過她們。

可現在,沐顏無法控製的厭惡。

因為,溫瑜她實在是太礙事了。

從最一開始出現,就處處與她作對,若是往常,這樣與她作對的人,早就自食惡果,或者被那些男人們所解決。

可溫瑜不僅沒事,還活得好好的。

甚至對待她,變本加厲,太過惡毒。

溫瑜除了撕碎紙條,還做了什麽呢?

回來找她的蒲雲憶,現在在哪裏呢?

沐顏小心地收起那細碎的紙片,轉身望向遙遠的,懷玉城的方向。

撕碎留言,隻是開始。

就如同以前那些無聊的女人一般,溫瑜惱怒於溫瑾對她的在意,往往會從別的男人那裏,想要找回場子。

蒲雲憶在懷玉城。

她要進懷玉城找他。

*

已經過去的懷玉城的夜晚中,有著小小的異動。

那個男人,是當著葉柏一行人的麵,製住萬廣海的。

莫說反抗,直到像小雞仔一樣被捏住肩膀。提在手中的萬廣海已經是昏迷的了。

自始至終,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木的人卻直麵了。

那時,他們已經很接近懷玉城了。

遠遠的,還能看著城牆之下,很不融洽地搭著一座帳篷。

每個人警惕小心,收斂氣息,都料定或許進了懷玉城之後,可能會有廝殺,但沒有人想到,他們會折在入城之前。

今夜沒有月光,而屬於男人的威壓,讓他們抬不起頭來,甚至連個照麵都沒打,就被人秒了。

男人隻帶走了萬廣海。

而他們這些其他人,僵在那裏,明明還有著呼吸和靈力,卻動彈不得,也不被人注意,徹底融入環境中,如同一塊石頭,一根草一樣。

若是以往需要執行任務,或者進入懷玉城中要潛行伏擊的時候,能做到這樣,他們夢寐以求。

可現在,他們完全是被動的承受,被忘記的狀態。

他們看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懷玉城的城牆上,看著一身紅衣,發辮綴滿紅色蕊珠的少女淺淺地哼著歌,來到城外,手中紙片碎屑如同漂亮翻飛的花,迎風飄散。

看著帳篷輕晃,白衣少女明明不太精神的模樣,卻在撿到了幾張紙片碎屑後,突然容光煥發。

然後小碎步的急切,追尋著那些碎片,往越來越遠的地方去。

沒有人發現他們。

就連他們自己,若不是尚有眼睛還能看見,也無法感知到周圍人存在的氣息。

以往潛伏的時候,就算在原地不動,蹲守十二個時辰,也絲毫不會動搖。

可現在,受到鉗製,這種無法選擇的被忽略的僵硬,卻讓他們開始急躁和不耐。

終於,又過了一會兒,有人向著他們的方向來了。

紅衣少女騎在馬上,她抓著韁繩,臉上洋溢著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似是十分享受如今的時光,正向他們而來。

十幾匹靈馬錯落有序,跟在她的身後。

“好久沒一起出來了,”少女揉著身下馬匹的鬃毛,聲聲音拖長,有點軟軟的撒嬌感:“你們有沒有想我啊?”

馬蹭了蹭她的手。

“我就知道,你們會想我的。”

“我也好想你們。”

“爹爹也好想你們。”

“隻是禦獸宗那裏受傷的靈獸太多了,我和爹爹,想治好他們再回來。”

“是啦,你們也聽說了是不是,我沒有想到,我曾經還向往的宗門,想帶你們去看看有沒有朋友的宗門,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城主說,因為掌握了絕對的權利,麵對無法法抗、隻能承受的弱者,便肆無忌憚,毫無顧忌。”

“幸好,懷玉城護著我們。”

她絮絮叨叨,一刻不停地說著,偶爾周身的馬匹會打個響鼻,偶爾會有馬匹擠上前來蹭她或舔的手,就像是他們真的在交流一樣。

隻是她說話時,透著點直愣愣的感覺,偶爾語序也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子,為木的人一看便知,這個少女先天不足,恐有失智之症。

他們微微放了心。

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在葉柏的身上。

葉柏是為木中排行最高的一階,此次出行,歿禦的命令,是跟隨萬廣海,聽他的命令,爭取搗毀懷玉城。

而萬廣海沒了,被眾人矚目的領頭的人,便自然而然地,成了葉柏。

葉柏是笑著的。

他不覺得眼前是什麽需要著急的情況,那個被製住的夜晚,其餘的人,或是警惕,或是急躁,或是試圖反抗,精神如同眼睛,一直是緊繃著的。

隻有葉柏一個人睡著了。

甚至,睡得還很香。

他夢到了小時候家裏給天資好的小少爺們,準備的雞腿,被他偷過來吃掉了。

如今,“吃飽”睡足,抬眼看著逐漸靠近的少女,葉柏開始瘋狂地眨眼。

畢竟,而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

其他人有樣學樣,也開始眨眼。

眨著眨著,少女已來到近前。

她微愣了愣,似乎對眼前的情況,有些困惑。

“你們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少女翻身下馬,她聲音清亮,微微拱手:“在下懷玉城烏四月。”

四月對外的教養和禮儀一向很好,她時刻謹記,在懷玉城中怎麽樣馬虎都可以,因為城裏都是一家人,家人不會在意這些。

可出外時,她是懷玉城的子民,代表的是懷玉城的臉麵,可不能由著性子想怎麽樣,便怎麽樣。

這樣說話行禮的時候,四月有點小小的開心。

她很少有機會去表現她身為懷玉城子民的自豪。

這次出外放馬,能碰上人,實屬難得。

四月靠近時,葉柏察覺到,他身上的桎梏微微鬆了些。

他能說話了。

於是便開始瞎扯胡話:“這位姑娘,我們是過路的商團,昨夜經過這裏,不知道怎麽的,我們就全部僵在了這裏,所有的貨物全都不見了。”

“我們已經困在這裏一個晚上了,體力不支,就要暈了,還請這位姑娘幫幫我們。”

“姑娘的恩德,我們一定沒齒難忘。”

其他人也都應和。

“姑娘可憐可憐我們吧。”

“一定沒齒難忘!”

四月眼睛微微放大,她輕眨了兩下眼,這讓她看起來有點發懵,帶著點好看的純真。

她抿緊了唇,半響,在人們越演越烈的聲音中開口,聲音微尖,近乎於嗬斥:“騙人!”

“你騙人!”四月脆生生的手指,指在葉柏的腦門上。

聲調,語氣和表情,都像是小孩子耍脾氣,戳破了大人會買糖的敷衍謊言一般。

若是一直混跡在兩個台上的口舌組在這,在遇到四月的第一時間,他們警戒的冷汗,幾乎能在腳下砸出一個小池塘。

隻一聽四月說話,看她形態,便知她心智不全,可這樣的她,在滿是騙子的不周城中,卻讓所有的騙子的,在铩羽而歸。

因為,她隻是一眼看過來,就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像是純淨無匹的白,對於一切虛偽的異樣,都敏銳地感知。

葉柏被指得有些愣。

謊說得多了,他不會不好意思,隻是覺得對方太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是掀桌子似的玩牌,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和。

少女卻沒有細究。

確認對方是不需要客套的騙子,她對他們的回答和來意,也並沒有那麽在乎了。

“你們也是藏著壞心思來懷玉城的人吧。”

少女撇撇嘴:“一個兩個的,懷玉城裏麵又沒有金疙瘩,隻有小黃魚,你們非要來,是幹什麽呢。”

“唉,也沒帶塊彩糖。”

她翻身下馬,衝葉柏走了過來:“到此為止了。”

葉柏盯著她,沒有說話。

他以為,死到臨頭,這一刻,沒有想象中安然,也沒有想象中恐懼,隻是單純地覺得有點可惜。

可又不知道,可惜的是什麽。

可誰知少女擼起袖子,手臂一張,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少女身量不高,力氣卻大,扛起他,並不搖晃,輕輕鬆鬆地,就將他放在了一匹馬上。

不是踮起腳尖夠著放的,也不是馬兒主動跪伏低下放的,而是少女扛著他,原地跳起,拉高位置後放的。

輕而易舉地像是搭上一塊罩巾。

“你做什麽?”葉柏平靜地問:“要將我們拉遠殺了嗎?”

他注意到少女發辮間墜著的是九顆紅色蕊珠。

九,是個吉利的數字。

少女不理他,轉身又去扛剩下的人。

這種扛麻袋的遊戲,她自娛自樂玩得還挺開心的,嘻嘻地笑著。

有人被放在與他同一匹馬上,小聲地問他:“我們該怎麽辦?”

葉柏很認真地告訴他:“我的衣兜中有天福銅錢,你努力衝一衝,幫我抽出來,我算一卦,看看怎麽辦。”

那人眼睛瞪大了,一副受衝擊的模樣。

看來他們是真完了,葉柏連這種胡話都說出來了。

葉柏咂咂嘴。

看來製住他們的人是真的強,怎麽現在還有能僵住眼睛的餘波呢。

他默默地去數四月的辮子數。

希望是個吉利的數字。

靈馬奔馳,四月最終帶著他們來到了一處低矮廣闊的山坡上。

她翻身下馬,其餘的馬匹一個個地奔跑過來,停下,將身上的人抖落在地,然後又跑走在廣闊的山坡上。

撒歡一般。

地上的草坪很厚,他們被扔下來,卻不覺得疼痛。

四月將水袋扔到他們麵前:“喝點水,休息好,就走吧。”

葉柏感受著身體恢複了些知覺,他視線仍落在四月的頭發上,她的頭發多而厚,他還沒有數明白,她到底有多少辮子。

“沒有吃的嗎?”他反問。

\"食物,是招待懷玉城的客人的。\"四月很認真:“你們不是客人。”

“怎麽不殺了我們?”

“城主沒殺,那就不殺。”四月頓了頓,別過頭去:“我是懷玉城的城民,我不和懷玉城的敵人說話。”

“就不怕我們恢複後殺了你?”

“說大話,不知羞。”四月晃晃拳頭:“我力氣很大,一拳能打你五個。”

說完這話,她雖然看上去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很認真地秉承著客人和敵人的界限,硬是一句話沒和他們說,自顧自地在一旁放馬。

為木的人,暫時還不能完全恢複行動。

因而,他們就在這裏,看著四月歡快地笑著,跳著,與馬兒一起奔跑著,偶爾拿起一把自製的小梳子,刷著馬的鬃毛。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認真,仿佛全天下,隻有這一件事重要。

馬兒也很信任和親近她。

這樣純粹平和的自由和幸福,是為木的人,從來沒有經曆過的。

他們沒有天賦,從出生起,便低人一等,是修真界的棄子。

沒有好的資源,沒有好的背景,是踩在腳底下,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下等修者。

根骨天賦便是如此,就算真的耗盡了靈丹妙藥硬往上捧著,也很快便到了上限。

他們的上限,比旁人的下限還低。

被歧視,被侮辱,不甘與怨恨中,他們便自然而然地,都會歿禦,匯聚到了為木中。

他說,世界該如木般平和,不該因天賦、出身、根骨將一切局限定型,那些道貌岸然之徒,朱門酒肉臭的富貴人家,才是可恥可卑的存在。

是那些人,擠壓了他們的空間。

而歿禦引領他們,想要創造的,便是一個平等的、平靜的、沒有高低貴賤的平和的世界。

縱然他們看不到,也想要為未來許多與他們一樣的人,打好能創造出這樣的世界的根基。

可現在,看著四月笑著跳著,似乎那樣一個世界,就在眼前。

而他們現在所處的為木,本該是為了創造這樣的世界而存在的,卻並沒有這樣的氛圍。

所有的人,並不熟悉。

隻是分布在不同的族中,去做著歿禦布置下來的任務。

沒有人去問為什麽。

因為大家知道,歿禦也會告訴他們,這是為了他們想要的那個世界所做的。

久而久之,有種麻木的機械。

甚至於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

因為歿禦說,這都是為了我們所做的事業不得不做出的一切犧牲。

因為歿禦說,這個世界中,並沒有你們所希望的那個地方,那麽就由我們一起掃平障礙,去將這個世界,創造成那樣的地方。

可現在,這樣的地方,就在他們眼前。

雖然修為不佳,但經曆過千奇百怪的任務,他們這裏的人,敏銳度都很高。

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女,隻是懷玉城中一個普通的馬夫。

她開智不高,修為也不強,一看便天賦有限,甚至於,她的右手腕受過傷,時間長了,便不太能用力的模樣。

看上去,該是他們中的一員。

可她卻笑得那般幸福,像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煩惱。

或許,即使有煩惱,也遠沒有他們那麽不甘,很快便邁過去了。

就連葉柏,他的注意力,也從少女的發辮中移開,落在了少女的笑容上。

那樣明媚而耀眼,是能將人烘烤灼燙的炙熱。

“四月,”在少女又一次打馬經過時,葉柏開口叫住了她,他問道:“你能給我講講,懷玉城是什麽樣的嗎?”

他是真的好奇。

而屠戮這座城,完成任務,與多聽四月說上幾句話,並沒有什麽衝突。

那麽,先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葉柏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滿足了自己,再去做任務。

懷玉城就在那裏,早屠晚屠,也不差這一點點的時間。

四月停住馬。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眸光星星點點,帶著純然。

很快,她笑了。

“好,給你講講。”

“給你講講,你就知道,這麽好的地方,當敵人實在是太傻了。”

*

四月扛人的時候,沐顏正在快步地往回走。

她走得很急,積壓的怒氣卻逐漸轉化為另一種情緒。

她不能變成那種女人。

那些她並不喜歡的,隻知道用對付女人來爭男人的那種女人,那些總在她麵前失敗的女人。

溫瑜做的錯事,不該由她去鬧。

溫瑜撕毀的,是蒲雲憶留下的紙條。

那麽,該由蒲雲憶收拾溫瑜才對。

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做什麽,隻需要找到蒲雲憶,告訴他這件事便好。

如今的情況,較為為難的,便是蒲雲憶應該是被溫瑜困在城中,而溫瑜卻因為嫉恨,不許她進城。

偏偏溫瑜現在勢頭正盛,即使沐顏有意在兩個台上說點什麽,創造輿論壓力,隻怕被壓回來的,反而是她自己。

她快步走著,腦中轉過數個進城的方法,可來到懷玉城的城門邊,就見侍衛統領打扮的人,正與幾個人等在那裏。

看見那侍衛統領,沐顏心裏有微末的不舒服。

以前,徐恒一也是這懷玉城的侍衛統領,他雖然不太愛說話,可是當她走過去時,他會看過來,會注意她,會主動走近,也會在她主動開口時小心的應和。

而不是像現在這個人一般,動也不動,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徐恒一,去哪了呢?

沐顏意識到,她好像很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久到都忘記了,上一次分別是在什麽時候。

而視線落在水向上旁邊那個人的身上時,沐顏瞳孔微縮,平白有點隱秘的驚喜來。

她還記得這個人。

幾個月前在懷玉城中,是她在城中撿到了受傷的他,沒有將身份可疑的他交出去,還為他治好了傷,想辦法送他出了城。

終於在懷玉城中,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沐顏快走幾步。

直到來到近前,那人才抬眼看過來,沐顏露出溫柔的笑,和風藍天下,淺淺溫和的美貌。

“你還記得我嗎?你的傷……都好了嗎?”

“自然記得,”焦如皮笑肉不笑:“沐仙子行事,叫人難以忘懷的狠。”

最近不順心的事情太多,終於有一個人對自己笑了,沐顏難得有種鬆了一口氣的舒心感,並沒有注意到,焦如的語氣和反應,透著的那一點點違和。

“你是懷玉城的護衛嗎?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沐顏欲言又止,緊跟著意識到自己失言般,繼續說道:“我想要進城,你能幫我嗎?”

焦如仍舊是笑著的:“當然,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

沐顏鬆了一口氣:“幸好我遇見你了。溫小姐她——”

焦如笑著打斷她:“大小姐吩咐了,讓你一直待在城外,傳出去叫人說我們懷玉城欺負人,便網開一麵,允許你白天進城。”

“隻是,想進城,要先去去晦氣。”

他往旁邊一退,露出後麵一應物件。

焦如的身後,是一溜煙熏火燎的火盆。

作者有話說:

之後還是挪到晚上11點半更新吧,感覺11點還是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