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 你在看什麽?”

伍大郎正拿著小框摘豆角,他轉身去看周嘉時,一片黏糊糊的葉子粘在了他的頭上。

此刻已是冬日, 周圍的景象早已蕭索幹枯, 唯獨他們這個小院,格格不入的生機盎然。

但兩個人都沒有將這當做一回事,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周嘉正蹲在院口,拿起那望遠鏡模樣的東西, 往修魔邊界看。

他嘟囔著:“怎麽還沒有打起來,也該到時間了啊。”

“每一次都打來著……”

聽到伍大郎的問話, 周嘉一驚,繼而掩飾地撓頭大笑:“哈哈哈, 我看看有沒有野雞哈哈哈!”

“天太冷了,野雞都藏起來了, 你想吃熊嗎?熊比較大,我可以找到冬眠的熊。”

“不用了不用了,人家在睡覺就不要打擾他們了。”周嘉笑著擺手,眉間還存著疑惑。

伍大郎得了答案便放心了, 他轉身繼續去摘豆角,聲音粗粗的:“今天做排骨燉豆角。”

“厲害!不愧是伍大哥。”周嘉舉了兩個大拇指過去,轉過身時,他捏著望遠鏡的手緊了緊,常年樂天笑著的臉上,也有些擔憂。

這次的修魔之戰怎麽沒打起來呢?

不會出什麽問題了吧?

這問題,會不會影響伍大哥?

他重又拿起那望遠鏡, 再往那邊看去, 卻在鏡頭之中, 看到了黑衣華服。

黑色的布料占滿了整個望遠鏡,且正快速地放大,以至於周嘉能看到那上麵用淺淺的黑金絲線繡出的變化的雲紋。

像是翻飛的雲海。

周嘉一凜,他放下望遠鏡,正要回退,就看到剛剛在那鏡頭之內的黑服雲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而抬頭往上,便對上溫瑾溫和有禮的笑:“周先生,我們聊聊。”

明明那笑容溫和,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也很安全,可周嘉愣是察覺出不好惹的感覺,當即跳了起來。

“不聊了不聊了,該吃飯了,今天吃排骨燉豆角呢!”

他一轉頭,就見到正摘著的豆角,微微一滯,隨機應變,掩飾地大喊:“你看,豆角這不就正摘著呢嗎?我得幫忙摘豆角,沒有時間聊啊!”

“是不是,伍大哥?”

伍大郎掐下豆角,扔在筐裏,聞言頗為迷惑地看過來,他正要否定,周嘉卻深知他脾性地擠眉弄眼的暗示,頓了會兒,才開口說道:“對,他要幫忙摘豆角。”

他又頓了頓,補了句:‘你摘的不好,少摘點就行。’

周嘉僵笑著:“嗬嗬,嗬嗬,好。”

他心中一鬆,這下不用應付溫瑾了,可沒想到,伍大郎與他說話,又看向溫瑾:“這位朋友,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吃飯?

周嘉又開始擠眉弄眼。

伍大郎又看他,沉聲道:“朋友遠道而來,請他吃飯,是禮數。”

“雖然飯還沒有做好,但是一定要邀請。”

而且,朋友這個詞,還是當初周嘉說的。

周嘉有苦說不出,當時是他與溫瑾的第一次見麵,以為找到了同伴,當他走時,一拍大腿來了句:“總算找到家人了!”

當麵對伍大郎“他是你的家人嗎?”“你們長得不太像”“要給他也建個房子嗎?”的疑問,周嘉為了息事寧人,便用“這是我老家的稱呼,有時候情緒激動了,對朋友,也會叫家人,其實就是朋友,朋友嘛,不用計較這麽多的。”

伍大郎知道,周嘉的老家,與他的老家,很不一樣。

這裏的很多東西,都來自於周嘉的老家。

當然,同樣有很多東西,也來自於他的蒼藍星。

但他記住了周嘉說的這個朋友,畢竟,他從來沒有見過周嘉這麽興奮的樣子。

周嘉回憶起過往,深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糾結痛楚,正要阻止,就見溫瑾笑笑:“好,卻之不恭。”

他邁入院內,順手拿起一旁晾曬的空筐,遞給周嘉一個,自己拿了一個:“我可以幫忙一起準備。”

伍大郎看過來,不太高興。

他覺得他家的豆角要被禍害了。

可當溫瑾手法老練地掐下前五根豆角時,伍大郎的臉色又變好了,他直接拿著筐出來了:“正好,你們摘豆角,我去處理那頭野豬。”

從野豬到排骨,還是需要些時間的。

周嘉端著筐,頗為無奈和頭疼地看著伍大郎往院落的最遠處走去。

他的身後,傳來溫瑾的問話:“他就是你留在這裏的理由嗎?”

周嘉當即炸毛,他轉過身時,臉上沒有了笑意,是很深沉的警惕。

“聽著,你們兩個玩家的事情,我不管,但這是我的地盤,不是你們可以玩鬧的。”

“沒有挨過富六代的打吧?相信我,即使是回去,你報告解決了這個世界的bug,YSCM給你一些小獎勵,你也絕對不想對上我。”

“光是看這個小院子,你就該知道,我能氪金到這種程度,到底是什麽家世。”

富六代?

溫瑜挑眉。

在第129個世界的沉浸式任務中,確實有不少富六代的存在,甚至不止富六代,還有富八代,富十代。

星際時代,推演變遷,財富早已越來越集中在一小部分人手中,並且在家族中延續傳承。

而在那些富六代中,確實有一位姓周的。

他家裏世代從商,這一代的家主,更是個經商天才,但卻是個從小有一顆捧鐵飯碗的心的經商天才。

最後被迫接任了家主之位,帶著整個商業家族向上攀升一大截之後,這位家主還不忘自己的夢想,於是對於自己孩子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位,將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寄托了。

富人圈裏,戲稱這個被選中的少爺為周公子。

於是,每一個國考、係考、城考中,幾乎都有周公子的身影。

而除了讓他學習好好備考之外,周家主對這個孩子,沒有其他任何的要求,要錢給,要車給,要房給。

惹得一些沒被選中的,還有本來在酸言酸語的其他家族的少爺小姐們,隱隱也有點羨慕。

畢竟,這可是近乎躺平的生活。

現在沒有考中都這樣了,若是考中了,周家主許諾會滿足他一個願望。以周家主那行事不羈,越老越狂放的架勢,隻要周公子敢開口,估計能把整個家族丟給他禍害著玩。

某一年,為了潛心備考,周公子被周家主綁到了YCM公司,體驗阿爾法之境的備考學習功能。

最初,他是拒絕的。

可一次之後,就勵誌要全部學會學好,再出來考試,愣是讓周家主感動地給他充了個VVVVVVVVIP的套餐。

最初,大家都當他想出新招來敷衍老爺子,掰著指頭擺好賭盤等著他出來。

後來,周公子這個人,在一年的時間中,因為不再出來,人們已經開始淡化了對他的印象。

他真的在阿爾法之境,安心備考了。

如今記憶複蘇,一聽周嘉的話,便知道他是周公子本人了。

而他不願意離開,除了備考之外,似乎還有個別的理由。

“周先生,”溫瑜笑了:“有件事我必須向你承認。”

“其實最開始見麵時,你說的話,我就沒有聽懂,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說的‘玩家’,我不是外來者,我就是這裏的人。”

“之所以不承認,是因為周先生身份成迷,我不放心。”

“啪嗒。”

周嘉手裏的筐掉在了地上,幾根布滿指甲印被蹉跎的豆角散落,他不可置信:“你不是?”

“你怎麽可能不是呢?”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小聲嘟囔著:“確實,這裏出了問題,每次都隻有她一個人,這次……不一樣,我還以為有新人來了……但不是才合理……”

“草,竟然被個土著給忽悠了。”

他重新抬頭,滿臉堆笑:“這位大哥,哦不,溫城主,之前發生的事情,我說的話,你就當不知道沒聽到吧,這其實就是一個小玩笑哈哈哈,玩笑哈哈哈!”

係統捂臉:【這笑容裏的尷尬,我都能聽出來。】

是啊,怎麽能不尷尬呢。

阿爾法之境中很重要的一條規範,便是不能對世界中的人,展露出不符合那個世界邏輯和規則的星際的東西。

“這樣會導致數據紊亂,而阿爾法之境是那位留下的寶貴財富,我們都要好好保護。”這是Y**公司對外的宣言。

同時,公司還在運行中加入了很多檢測和屏蔽機製。

正常來講,周嘉說的一切不合規的東西,她都該聽不見,而周嘉,也該被拖出去審查和重新學習才對。

但這些都沒有發生。

就像周嘉說的,這裏出了問題,所以傲堂和沐顏能肆無忌憚,所以周嘉還能留在這裏。

溫瑜重新看他:“周先生,我這次來,是需要萬事屋的幫助。”

周嘉捂著嘴,他的聲音被積壓得變形:“我不能再說了,我得留在這才行,你別和我說話了,我也不會再和你說話了。”

溫瑜垂眸。

這樣一個能為了一個普通憨直的樵夫留在這裏的人,實在是太容易打動和操縱了。

隻需要用真情就可以。

她沒有走,沉靜的眼神中夾雜著懷念和悲傷:“周先生,我關心的妹妹死了。”

周嘉一愣,沒動靜了。但看他的樣子,顯然是想錯了人。

“不是溫瑜。”她繼續說著:“她叫烏四月,是懷玉城的城民,是被城民撿回來孤女,我是看著她長大的。”

“她還不到十七歲,就被沐顏害死了。”

“□□撕裂潰爛,爬滿了毒蟲,十指扭曲,找不到一根連起來的骨頭。”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秋日中藤上圓嘟嘟的葡萄,找到她屍體時,就垂落在她的臉頰邊,沾滿了黑色的血土。”

“她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從來沒有害過誰,也從來沒有什麽壞心思,心裏裝的最大的事,就是懷玉城中的小馬吃得好不好。”

“周先生,任何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女,都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沐顏,也就是你口中的玩家,我不管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但我需要萬事屋的幫助。”

“不是過分的忙,隻要你將這個院子,借給我一天就好。”

“你們想留在這裏,還是想去別的地方都可以,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她抬眸:“即使是留在這裏,這裏的屋子,應該也很安全才對。”

溫瑜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正是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讀的《天下遊記》,那是由一位稱號叫“無識樵夫”的人寫的。

可溫瑜最初讀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待恢複了一些關於129世界的記憶,便越發確定。

這本書雖是遊記,也是由第三視角寫的,但裏麵的一些口吻,語氣,用詞,還有作者視角出發的評判,都像是一個局外人寫的,像是來自於129世界的局外人寫的。

“這是我偶然讀到的一本遊記,我相信,這是你寫的。”

“上次從萬事屋離開,我雖然留心,但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便也不會深究。看到這本書時,我有猜測,但不會驗證。”

“我不關心這個世界到底如何,也不想去想你是誰。但一個不到十七歲的無辜女孩這樣的死亡,我不能接受。”

“我是她的城主,即使再難再不可能,我也要為她複仇。”

“所以,我請求你,將這個院子借給我。”溫瑜再度加碼,言辭懇切。

周嘉隱有鬆動,可他的手仍舊捂著嘴,並不願意和溫瑜交流。

溫瑜:“你不需要與我說話,借還是不借,你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好。”

在第129個世界中,經曆過星際戰爭和意識解放,人類的數量大大減少,十八歲方為成年,而每一個未成年人,都是星際最寶貴的財富。

這是每一本公任員考試科目的複習叢書中,都會著重強調的一點。

甚至因為涉及到未成年的刑罰過重,對未成年犯罪的行為變少了不少,可相反的,未成年犯罪的行為,卻變得有些不可控了。

溫瑜離開時,那個世界正在經受一場與此相關的又一輪變革。

這一點,無論是真情,還是四月的身份,都是瞄準了周嘉會在意的點打的。

可周嘉的下巴在向下挪了一個微小的距離後,很快轉向橫向,而且,是很猛烈的搖頭。

像是想甩脫某種想法和痛苦。

一隻手從他的背後伸出來,按住了他的腦袋,將他掰著從搖頭變成了點頭。

伍大郎另一隻手拎著一隻野豬後腿,看向溫瑜:“這地方,我們借了!”

他說得豪橫瀟灑,還將手裏的野豬腿遞了過來:“客人上門,本該好好招待的,但今日有人身死,便不能吃葷腥了。這腿就給客人帶走吧。”

周嘉將自己的腦袋拯救出來,他明顯想說點什麽,但一看伍大郎那堅定的眼神,就憋了氣,不甘不願地說道:“好吧,借地方給你可以,但我們就在這裏,哪也不去,除了保護之外,我還要十個天級防禦靈寶。”

他對於安全,似乎有種別樣的執著。

溫瑜心中思量,麵上露出笑容,很鄭重地微微頷首:“謝二位。”

她接過野豬腿:“三天後,我會再過來。”

目的達到,溫瑜也沒有多停留打擾的意思,她從豆角田中出來,渾身沒有沾染一片葉子,將手中的簍筐放在桌上。

滿滿當當,恰好是兩人份的豆角。

她為他們關好院門,再次道謝後,轉身離去。

待走得足夠遠了,係統再次開口:【宿主,你確定這個地方的情況了嗎?】

【確定了。】溫瑜回應道,她的眼眸很深很黑:【萬事屋,就是奇點。】

【周嘉並不擅長說謊和掩飾,他的話中,提到次數,過去,曾經,就說明,很多景象、很多情節,他並不是第一次見。】

【甚至見了不少的次數,才會對一些關鍵點爛熟於心,以至於當那個情節沒有出現時會擔憂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便代表著,每一個任務者經曆的世界,他都經曆過,而在每一次重啟中,唯一不受影響變化的奇點,便是萬事屋。】

【他是在保護伍大郎。】

【但對於我們來說,這是可以殺死沐顏的地方。】

【當然,殺死她之前,我要先重啟這個世界。】

四月的死亡,像是一把帶著勾爪刀子,挖出了溫瑜埋藏於心的柔軟。

那是曾經相處的過去,經由疫魔空間中加強的在意。

主角意誌下手很黑很準。

疫魔空間中,它剝離出了被封鎖的柔軟魂靈,送進了四月,就像是,它知道怎樣才能將溫瑜從這樣近乎無敵的理智狀態中擊碎。

可她不會被擊碎。

溫瑜的柔軟魂靈,也從來不是弱者。

隻是在她的計劃中,加上一點小小的改動而已。

想要殺死能掌控和影響世界的主角意誌,要做的,便是更加融入和了解這個世界。

而溫瑜知道,在她之前,有十九個任務者已經失敗。

從最一開始,係統就說過,這是最後一個任務世界,很有難度,才會死掉這麽多任務成功率同樣100%的任務者。

此前的任務世界中,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任務完成了,便是完成了。

時間會繼續推進。

可為什麽,這個世界可以讓那麽多的任務者反反複複地執行任務呢?

每個任務的發布和執行,背後一定藏著發布者的目標。

這個世界的目標,很明顯,是與沐顏所代表的主角意誌的敵對。

但發布者卻不能親自出手,若是發布者具有扭轉世界時間的能力,它可以輕而易舉地滅掉沐顏和主角意誌。

既然不是發布者,那麽重啟世界的,便隻有沐顏和主角意誌了。

阿爾法之境的玩家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但沐顏的深入,主角意誌的存在,他們所能做的一切,早就不是玩家的範疇了。

四月的死,溫瑜不能接受。

她要重啟這個世界,然後將沐顏殺死在萬事屋,永永遠遠地摧毀主角意誌對這個世界的控製。

主角意誌,以為它在反製,以為它在刺痛,以為它躲在空間中便可以安然無恙。

但實際上,它惹錯人了。

屠殺,該開始了。

*

天邊滑過無數的藍光,如一場絢爛的藍色流煙,向著無際的界限綻放。

那是懷玉城大小姐溫瑜與魔界尊者蒲雲憶結親的消息。

兩個台聯動,不出一個時辰,就天下皆知。

連魔界,都張燈結彩,掛上了喜慶的紅色。

魔界強者為尊,幾次對為木窩點的圍剿,魔修們已經認識到,眼前這個噬冉獸,是比岑樓更為恐怖的存在。

因此,便也格外尊重他。

畢竟,誰也不知道,若是岑樓死了,這個人會不會就成為新任魔尊了。

而伴隨著結親的消息,與天級連玉簡一起傳遞的,還有懷玉城的馬夫烏四月被沐顏殺死遺屍挑釁的消息。

這次結親,在當初看疫魔空間同步留影磕CP的人眼中,是彼此有著情意的結合,但在請柬中,是明明確確地,懷玉城與魔界聯合的,意欲誅殺沐顏的宣戰。

這代表著兩方勢力的聯合。

城主溫瑾似是被沐顏殺死四月的消息傷透了心,無論是殺人者,還是被殺者,都與他有些關係,他麵目依舊溫和,隻是笑容,卻莫名讓人看著發冷。

他會為這對親人主持結親禮。

而結親禮,就定在三日後。

那天,宜嫁娶。

而除了溫瑜結親的消息之外,還有一些人,收到了一份特別的請柬。

岑樓,明台,淩朗原,袁霄,這些曾與沐顏有過糾纏的男人,在這樣最後的時刻,溫瑜不會允許他們的缺席。

岑樓久違地紅了眼睛,這一次,不是神魂的轉變,而是二者共存、溝通、交流。

蒲雲憶曾對他承諾,待沐顏事了,為木誅盡,一切安全,會想辦法,將他們兩個的神魂分離,在此之前,盡量控製住不要轉變。

但四月的死亡,讓岑樓無法控製。

他的殺意暴漲,直接驚動了整個魔界。

這或許是主角意誌希望在溫瑜身上看到的影響。

明台不會拒絕來自懷玉城的邀請。

而淩朗原,他知道哥哥妹妹本就是一人,縱然心有不甘,可相比於他的糾結,蒲雲憶卻從未去考慮過是男是女這件事,他隻在意眼前這個人。

這一點上,他就輸了。

而隨著邀約一並來的,當有當初海角城中溫瑜為他戴上,最終又被他送回的那枚靈樂犀迦環。

顯然,這是一個不允許拒絕的邀約。

至於袁霄,他隨蒲雲憶轉生,隨蒲雲憶征戰,以“不知名”的身份,用一雙旁觀者的眼睛,看著過往和現在的一切。

眼前心中皆清明。

溫瑜早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在合適的時機,傳信給了袁璐氰,收取了她應得的酬勞之外,這位姑姑也得到了一位不錯的繼承人。

當初“突破後便不需要繼承人”的流言蜚語,隻不過是為了磨練袁霄,讓他精心修煉,但沒等磨練好,袁霄就被沐顏一個傳信釣走了。

也是由於這個,袁璐氰才會傳信溫瑾尋求幫助。

袁霄常在近處,他來得最快。

到來後,便求見城主溫瑾,告訴了他一個信息。

“我和沐顏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她雖然是第一次,也像是第一次,但在一件事,她卻詭異的熟練。”

袁霄很平靜,他沒有羞赧,他經曆許多,早已不是當初情緒激動、張口胡說的毛頭小子,這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需要告知的重要細節。

“她摸我宗筋時,很有手法。”袁霄皺眉:“就像她很清楚,摸哪裏,會更有快感。”

\"這很奇怪。\"

“就像她會殺死四月一樣奇怪。”

就像,你明明是想要殺死她,卻非要把我們這些人叫來一樣奇怪。

這是袁霄留著沒有說出口的話。

他足夠聰明,以前欠缺的,隻是一些閱曆。如今閱曆補足,自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袁霄並沒有停留太久。

雖然沐顏隻有練氣修為,但他莫名覺得,三日之後會是個大陣仗,而他不想耽誤溫瑾的準備。

當然,若說此前袁霄還有一點微末的擔憂,擔憂溫瑾才是在背後搞鬼的人,擔憂他對於沐顏的感情已經到了病態,所以不惜誆騙所有人做這樣一場局。

此次來到懷玉城,看到城民種種準備的景象,他便舍去了這場擔憂。

溫瑾仍舊可能是背後搞鬼的人,仍舊可能病態地愛著沐顏,但在那之前,他是懷玉城的人,是懷玉城的城主。

而沐顏殺死四月,已經變成了懷玉城的仇人。

這座城,對於仇人的態度,從來都不會轉變。

日升日落。

日升日落。

日升日落。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一天,他們所有人都集中在修魔邊界的小院裏,等待著最後的決戰。

作者有話說:

每天都覺得自己快要完結,然而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完結……

PS,上章原定大綱四月會死得很慘烈,但早在寫到那裏之前,就一直在猶豫,畢竟,對待討厭的沐顏,我的理念也是,感覺沒有必要讓她遭遇類似豔照門的事件,而在四月身上,或者在任何一個角色身上,都覺得原本的死法過於殘忍了,即使世界可以重啟,發生過的傷痛可以被抹平,還是覺得殘忍了,所以最後寫的時候調整了一下。

然後,上章最後,溫瑜一直在念叨百分比嘛,她其實已經到了早就可以不用再說百分比的時候了,因為她心裏都有很多預算,都想得很清楚了。上章之所以說,而且,先是在腦袋裏想,然後是對係統腦內說,最後甚至說出聲,都是因為溫瑜過往的理智想告訴自己,放下四月,集中任務,早日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她一遍遍說,由內到外,也是想要說服自己。因為從見到屍體的那一刻,溫瑜就是想報仇的。當然,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報仇。

這從某一方麵來說,順了主角意誌的想法,因為四月的死本就是主角意誌的一場報複,但溫瑜決定的那一刻,是帶著自信的,她自信,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會輸。

最後的最後,這個副本基本就是最後決戰的劇情,整體不會太長,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快要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