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愛人在眼前,顧昱珩卻不知道,摸不到看不著,隻能捧著遺留下來的物品,日日思念,渾渾噩噩。

這樣的情形,已經維持了好幾天。

007被關在籠子裏,動也不敢動。

前幾天深夜,臥室一片寂靜,007惡膽突生,爪子癢癢的。

不讓他接近阿遇他就沒辦法了嗎?007心裏吐槽,爪子不時在金籠的柱子上抓牢,發出滋滋的響聲,過了不久,它停下動作的手,仔細聽房間裏的動靜。

依舊是一片寂靜,無聲無息,仿佛無人之地。

睡著了?

007支棱著耳朵,一抖一抖的,仔細探查著周圍的響動。

看樣子是睡著了。007心想。

下一秒,他伸出小爪子,使勁用身體的重量將籠子向旁邊一壓——

“嘭——”響聲赫然在臥室中響起,明明不大的聲響,在臥室安靜的氣氛下,卻襯得如炸雷一般,驚起臥室裏兩人一統的心。

祁遇抱著顧昱珩的手顫了一顫,他明顯感覺手下顧昱珩的肌肉僵硬起來,在一瞬間全副武裝,整個人都戒備起來。

007也被自己弄得動靜下來一跳,籠子側倒以後,再不敢輕舉妄動。

它努力伸出短小的爪子,將還欲滾動的籠子固定下來。

接下來,是長達十分鍾的靜默。

007的心從嗓子眼一下子飄回了心房,它暗自鬆了一口氣。

嚇死他了,差點以為計劃就此夭折,還好,顧昱珩那家夥睡得跟死豬一樣,真是天助我也,阿遇!我來救你啦!

007握緊前爪,努力為自己打了個氣。

與此同時,祁遇卻知道,顧昱珩根本沒放鬆警惕,身體僵硬的似一尊木偶,整個人如同捕獵的獵豹,蓄勢待發,就等著一擊致命。

緊接著,臥室裏響起咕嚕咕嚕的滾動聲,走走停停,那弄出聲響的生物小心極了,生怕將顧昱珩吵醒。

007一路小心地推搡著籠子,像是跑籠子的倉鼠一樣,不辭辛勞,不時停下來聽聽動靜,看看距離。

加油!馬上就到床邊了!007在心中默默給自己打氣。

它繼續將籠子向前推去,前爪不停地扒拉著橫過來的金柱,一雙小jiojio不停地翻騰,顛顛地走著,有那股雜耍團的味道了。

突然,四周一陣涼風吹過。

【馬上就到了!007你能行……嗯?怎麽推不動了?】007心裏奇怪,小爪子使勁地向下推,卻仍然推不動。

【怎麽回事?難道到底了?】007百思不得其解,它抬頭往上一瞧。

!!!

裝著007的籠子倒在地上,前方正抵著一隻手,007輔一抬頭,一雙黑色的豆豆眼就對上了顧昱珩猩紅陰森的眼眸。

007被嚇得不輕,瞳孔驀地變成細長的豎瞳,它把住杆上的前爪倏地一鬆,整個毛茸茸向後仰去,“嘭”得一聲摔在凹凸不平的“欄杆上”。

我草草草!大反派怎麽醒了?

007不敢輕舉妄動,索性躺在籠子裏裝死。

我隻是夢遊了,對!夢遊了,我又睡著了!007在心裏默默祈禱,千萬別把它丟出去,不然那可就完了……

床前,顧昱珩身旁擱著小玫瑰,男人從**坐起,彎著腰用一隻手指抵著往前挪動的小籠子,若有所思。

因著小玫瑰的距離極近,祁遇下了床,蹲在地上,手指一動一動地戳著小白毛的耳朵。

007正在裝死,耳朵卻無故癢得緊,它忍不住想用手去撓一撓,但顧昱珩的視線緊緊黏在它身上,讓007動也不敢動。

【叮!空間連接恢複進程30%】

祁遇:!

007:!

太好了!兩人心頭一震,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祁遇正想多接觸一些,就見顧昱珩將籠子提起,也不在乎裏麵007四仰八叉的姿態,他走到門口,打開門,看了眼還在裝死的小白毛,隨後,沒半點猶豫,隨手將籠子丟到門外,然後“嘭”得一聲將門關上。

然後徑直走到床邊,把小玫瑰抱著繼續睡。

祁遇被他的騷操作也搞得一臉懵逼,恨不得掐著顧昱珩的脖子,告訴他,他到底錯過了什麽!可惜,他也就隻能想想而已。

祁遇氣得不想理顧昱珩,索性一股腦回到本體好好養傷。

此時,門外的007腦袋被摔得暈乎乎的,等腦袋終於沒問題了,它才小心地站起來,懵逼地看著四周。

007: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

次日,陰沉的天空已然散去,闊別已久的晴天又再次見麵,陽光順著落地簾的縫隙悄悄躲進房間,照亮一室陰霾。

祁遇隻覺得身上暖暖的,久違的暖意讓他不由抖抖枝葉,將葉子花瓣全都舒展開來,任由偷渡而來的陽光普照。

顧昱珩懷抱著小玫瑰,眼睛微闔,眼底一片青紫,幾天幾夜的不眠不休讓他已經沒精力在熬下去,天色漸亮時,才終於忍不住,睡了過去。

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也依舊緊緊抱住自己的小玫瑰,生怕一不小心被誰搶了去。

“不——不要!”

“快跑!寶寶快跑!”

顧昱珩又做夢了,那噩夢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隻要他一睡著,就浮現出來,讓他生不如死。就像是一個莫比烏斯環,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在夢中呈現,永遠也到不了盡頭。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祁遇一次又一次的赴死。

‘放棄吧,你救不了他的。’

‘你真沒用,連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

‘他好痛苦,你不去救他嗎?’

聲音如惡魔呢喃,在顧昱珩的耳邊環繞著,顧昱珩低下頭,不知所措,四顧茫然。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白皙修長的雙手逐漸被血色浸染,觸目驚心。

聲音再次響起——

‘你看,全是他的血,你為什麽不救他?’

‘哈哈哈哈你救不了他!’

細細低語逐漸變成瘋狂的嘶吼,仿佛是精神分裂症一般,顧昱珩撐著疼痛欲裂的頭,眼前的空間逐漸崩塌,視線逐漸模糊,思維沉入混沌。

“阿珩?阿珩你怎麽了?醒醒!”

熟悉的話音讓顧昱珩努力掀開眼皮,顧昱珩眼前一片模糊,但即使是這樣,他也知道,眼前站著的是他心愛的小玫瑰,顧昱珩身體猛地前傾,攬住祁遇纖細的腰肢。

“沒事了。”祁遇拍著顧昱珩的背,低聲安慰。

顧昱珩臉色總算好了一些,突然,他聽見祁遇叫他。

“阿珩?”

“嗯?”

“為什麽不救我?”

顧昱珩愣在原地,身體驀然僵硬,他的喉間忍不住上下動了動,一字一句地問:“寶寶……你、你在說什麽呢……”說到最後,他咧出一個扭曲至極的笑容。

“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為什麽?”

麵前的青年不停地質問,纖弱的身體上突然出現數不勝數的傷痕,猩紅的鮮血慢慢溢出,浸滿祁遇白色的衣衫,觸目驚心。

顧昱珩終於看見小玫瑰的模樣了,但他卻恨不得自己看不見。

“不是的……我沒有,寶寶……”

顧昱珩焦急的搖著頭,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沒有”、“對不起”之類的話。

正在吸收日光的祁遇被他驚醒,小玫瑰被嚇了一跳,看著顧昱珩被夢魘折騰的憔悴模樣,他不由伸出枝條,想要將顧昱珩叫醒。

思緒未動,身體先行。

祁遇看著自己懸在空中的枝條,驚訝地發現,他可以驅動本體了,他嚐試著出聲,卻沒能成功,倒也不算一無所獲。

‘阿珩?快醒醒!’

祁遇控製著剛恢複不久的枝條,緩慢地順著男人的脖子向上攀爬,直到爬到顧昱珩的臉上。

他不停地揮舞著枝條,一會兒掃一掃顧昱珩緊閉著的眼睛,一會兒又擺弄著葉子往男人的眉間掃去,企圖撫平他的煩惱。

終於,顧昱珩不堪其擾,眼皮微顫。

祁遇“騷擾”的枝條一愣,屏住呼吸,觀望著顧昱珩反應。

顧昱珩眼睛倏地睜開,呼吸急促,瞳孔中還殘留著未散盡的恐懼。

祁遇見狀,枝條不由向上,撫摸著顧昱珩憔悴的臉,心頭酸酸的,花瓣也不禁溢出幾滴清淚。

他心疼啊……

那麽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為了他,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想抱抱他的阿珩。

想告訴他,他的小玫瑰沒事。

一切都過去了。

顧昱珩隻覺得臉上一癢,他從噩夢中緩過神來,視線向下轉移——

晶瑩的翠綠呈現在他眼前,顧昱珩心中一震,腦中浮現出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答案,他顫抖著手,往臉上摸去,直到觸摸到熟悉的枝葉。

顧昱珩不敢抬頭。

是在做夢嗎?

“是……你嗎?寶寶?”顧昱珩聲音低啞,久未進水的嗓子火辣辣的疼,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反複詢問,“是你嗎?”

顧昱珩細細地撫摸著臉上臥伏著的枝條。

“真的是你嗎?”他喃喃道。

祁遇心裏酸澀,乖巧地揚了揚枝葉,枝葉又伏在顧昱珩的臉上,親昵地蹭了蹭。

好像在說——

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