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傳來酥麻的癢意,顧昱珩輕挑手指,翠綠惑人的枝條纏繞在男人修長的手指,一圈一圈,從指根繞過骨節,最終落在纖白的指尖。

翠綠和瑩白交匯,透露出不一樣的生機。

顧昱珩舍不得將手拿開,又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寶貝。幹脆就著這個滑稽的姿勢,小心地起身,生怕把好不容易醒來的小玫瑰傷著了。

男人一手抱著小玫瑰,一手和臉上的枝條不停互動,你磨蹭一下我,我撫摸一下你。

“寶寶終於睡醒了……”男人微蹙著眉,眼角向下耷拉著,嘴角下壓,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樣,對比著他高大的身軀,反差感極其強烈。

就像是草原上凶猛的老虎,突然有一天老虎不出去捕獵了,反而窩在家中,在伴侶麵前不停地打滾,露出白白軟軟的肚皮,圓圓的腦袋擱在伴侶的前爪,偷偷摸摸地蹭了蹭。

像極了一隻無害的小貓咪。

要是別人見了,指不定惡寒顧昱珩發瘋了。可惜了,顧昱珩麵前的是祁遇。

俗話說,情人眼裏出西施。

在祁遇眼裏,顧昱珩這會兒就是柔柔弱弱的小貓咪,等著他去安撫。

果然,魚兒上鉤了。

祁遇伸展著兩側的枝條,小心地躥向兩側,如同人類擁抱般,兩根長長的枝條將顧昱珩抱住。其中一根粗壯一些的,還人性化地在顧昱珩的背上輕輕拍打,無聲安慰。

見狀,顧昱珩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祁遇更心疼了,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對他好,迅速在男人背上拍了拍,他收起兩根枝條,扭扭捏捏半天,在男人眼前不出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我愛你呀,不要不開心了。’

祁遇抖抖枝葉,又攀著顧昱珩的手,小心翼翼地將男人的手拉起,牽引著放在新冒出的花苞上。

顧昱珩心頭一跳,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是……小寶寶?”

小玫瑰前後揚了揚枝條,又卷著顧昱珩的手,小心翼翼地觸摸著含苞欲放的小花。

一瞬間,整個臥室都柔和了下來。

窗簾被拉開,陽光普照,照耀在顧昱珩和小玫瑰身上,閃耀著熠熠光輝。

管家驚喜的發現,顧昱珩終於肯下樓了。

“陸伯。”顧昱珩懷裏抱著小玫瑰,扶著鋥亮的扶手,“讓你擔心了。”

管家站在客廳,一手拿著被子,仰著頭,眼裏泛著不易察覺的亮光,“好好好!沒事就好,想吃點什麽,我叫他們去做……”

陸伯激動地手都在顫抖,水沿著杯壁溢出來,即使燙紅了手都沒注意。

他想問問小少爺怎麽樣了,但一想著顧昱珩前幾天的模樣,險要脫口而出的話被咽進了肚子,方才將水杯放下。

顧昱珩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不免暖暖的。

“陸伯,放心吧,阿遇也沒事了,過一陣子就能回來了。”顧昱珩安慰,說罷,還低頭看了一眼小玫瑰。

小玫瑰虎頭虎腦的,還高興地搖了搖枝葉,仿佛是在附和顧昱珩的話。

“那就好……”管家激動地來回踱步,欣喜慶幸之情溢於言表。

突然,他停下來。

“對了,那肇事者找到了,少爺要去看看嗎?”

流光一閃而過,顧昱珩周身的氣氛隱隱有下壓的趨勢,不過幾秒,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仿佛是在場人的錯覺。

“當然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甚至夾雜著隱晦的血腥氣。

-

顧昱珩將小玫瑰安放在臥室中,雖然他不怎麽放心,但眼下,必須得搞明白,這次事故的深層次的原因。

不然,他睡覺都睡不安穩。

不徹底解決這件事,顧昱珩有預感,這次的事件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男人輕聲安撫好祁遇,將臥室裏裏外外全部檢查了一遍,門窗緊閉,確定無誤才離開。臨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角落裏,安靜地像隻鵪鶉的007,終究沒把他丟出門。

轎車緩緩駛出大門,絕塵而去。

因為顧昱珩下了命令,管家並沒有在抓到人之後,就交給警察,而是悄悄派人跟著,保證不打草驚蛇。

“什麽情況?”顧昱珩坐在後座,雙手覆在膝蓋上,麵無表情。

“我們派去的人一直盯著在,不過陳力……”陳力就是那肇事者的名字,匯報者想著他們收到的消息,心中也十分疑惑。

“不過什麽?”

“陳力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工作生活,每天規律地像計劃好的機器,半點沒有撞了人的樣子。

照理說,像他們這種生活在底層的勞動人民,大部分在出了這種事之後,情緒都不該是這樣的,就算冷靜下來,也不會一點破綻都沒有。

車緩緩停在小路上,這路實在是偏僻荒蕪,寸草不生。小路右邊是一扇大鐵門,像是一個大廠,大廠旁邊依附著一個破舊的小屋。

據資料顯示,那就是陳力的家。

顧昱珩下車,慢慢走到小屋前,他抬手敲了敲門。

“篤篤篤——”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和著並不結實的“吱呀”聲。

沒人回應。

歇了一陣,拖拉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門外的其他人都警戒起來。

顧昱珩依舊漠然地看著門。

不太結實的木頭門被打開,伴著搖搖欲墜的“吱呀”聲,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張臉過於大眾,就算現在重新將他丟在人群中,也不一定能馬上認出來。

陳力昨晚倒了夜班,正在補覺,沒想到剛睡下,就有人敲門,他以為是旁邊的同事找他。畢竟,這邊兒偏僻的緊,平時基本上也沒人走。

沒想到,他一開門,就見到一大堆人站在他麵前,看上去身份還不簡單,光是打頭男人的氣勢,陳力手心就冒起了冷汗。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兒嗎?沒事我還要睡覺……”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趁著眼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想把門關上。

旁邊,顧昱珩帶來的人眼疾手快,迅速擋住最後一道縫隙。

大門不堪受擾,發出吱吱的聲音。

後麵的人一擁而上,迅速將人製住。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你們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去警察局告你們!!”被強製捆住雙手的陳力掙紮著大罵出口,口水四處噴濺,臉色漲紅。

“那等你出得去再說吧!”按住他的人冷笑出口。

周圍的人十分有眼色的將人圍住,那人一腳把陳力踢倒在地。

顧昱珩漠然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毫無波動,像是一片死寂的湖水。

他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開口道:“說吧。”

“說……說什麽?”陳力聲音顫抖,他抬起頭,眼神閃躲。

“七天前,你做了什麽。”顧昱珩寒著一雙眼,嘴唇微啟,漫不經心地突出幾個字,讓陳力背心冷汗直冒。

“沒……沒做什麽,就在家裏,什麽、什麽都沒幹……真的!真的……你信我……”男人佝僂著腰,嘴裏斷斷續續吐出幾個氣音。

說完,陳力隻覺得背上一痛,男人的腳狠狠地踩在他背上。

“沒做什麽?”顧昱珩歪了歪頭,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一隻隨手就能碾死的螻蟻,殺意四濺。

手上的皮膚顫栗不停,陳力心髒怦怦直跳,危機感從四方向他撲來。

“真的……真的沒做什麽!我發誓!!”男人被恐懼支配著,嘶吼出聲。

“那你的車?”

此話一出,腳下不停掙紮的人驀地一停。

“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就是打了個盹,不知怎麽的,醒來就那樣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陳力突然抬頭,一雙眼睛帶著殘留的恐懼,血絲溢滿眼眶,仿佛即將炸開。

踩著他的男人腳下一使力:“老實點!”

“看不出來,你還挺能忍的?醒來發現自己出了車禍,把別人撞了,一聲不吭就跑了?”居然還和沒事人一樣,他差點以為是他們找錯人了,沒想到這麽能裝。

“還是不是人?”肇事逃逸?

踩著他的是顧昱珩的手下,因為顧昱珩救了他一命,對顧昱珩唯命是從,雖然平時男人也沒什麽用得著他的地方。

“好了。”

顧昱珩:“你們先出去等著。”

“可是,老板……”那手下勸說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其他人一把拉住,出門去了。

門被貼心地闔上。

“給我說說當時具體的情況,說得好了,我不會把你怎麽樣。”顧昱珩居高臨下地看著陳力,仿佛在看一個死人。要是陳力說出的話讓他不滿意,下一刻就要血濺當場。

身後威脅著陳力的人沒了,可他卻升不起逃跑的心思,戰戰兢兢地開口。

“當時,本來我開車開得好好的,突然就……就困了,莫名其妙,就睡了過去。”說到這兒,陳力小心翼翼抬頭看了顧昱珩一眼。

“再接著,醒來就看見出了車禍,對麵車裏的人也不見了,出了一灘的血……我、我就是一時沒忍住,就……就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