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屬於年輕男人的聲音,輕柔而充滿憐惜,仿佛一陣風吹來,讓祁遇昏沉的意識有了一絲響動。

好熟悉……

是誰?

他竭力睜開眼睛,眼皮卻又似千斤重,眼前岔開一條縫隙,溫和的光線直射入眼,瞳孔略一瑟縮。

好長時間,他才適應了光亮。

青年蜷縮著身體,睜開眼。

眼前一片模糊,眼簾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漸漸俯下身,祁遇費力地睜大眼睛,卻徒勞無功。

‘你是誰?’祁遇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腦袋飛速運轉,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

自從小黑屋過後,他本就對幽暗密閉的空間有恐懼感,隻是沒想到這次這麽嚴重,居然連口都開不了。

敏感的腰身被人觸碰,泛起一陣酥麻,祁遇忍不住向後一縮,企圖躲開來路不明的手。

那人輕笑一聲,不顧祁遇的掙紮,一手伸進腿彎處,攔腰將他抱起。

沒有任何預兆的騰空讓祁遇嚇了一大跳,雙手不由自主摟住那人的脖子。

那人抱著祁遇不停的往前走,祁遇終於發現,那光並不是因為他出去了,而是這個抱著他的人,全身上下都暈著柔和的暖光。

那人一直向前走,四周全是令人恐懼的黑意,仿佛下一秒,這攝人的黑意就要張牙舞爪地將人拖進去,一口吃掉。

黑沉的長廊仿佛沒有盡頭。

輕盈的腳步聲回**在空間,在寂靜的環境中越發詭異。

突然,那人停了下來。

“閉眼。”他突然說。

在陌生人麵前,祁遇並不是一個聽之任之的,相反他十分有主見,也非常理智。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那人一說,祁遇不由自主就閉上了眼睛。

一聲輕笑響起,祁遇額間一濕,他一個激靈,睜開了眼,麵前依舊一麵模糊,隱隱隻能透著光。

還沒等他動作,就聽到抱住他的人發出一聲饜足的喟歎——

“真乖。”伴著低沉的笑意,胸腔不停地抖動著。

男人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青年茫然的看著他,仿佛是一條走失的小狗,聽到他的話,立馬聽話的閉上。

乖巧地不得了。

聽到那聲輕笑,再模糊地觀察了四周的情況,與剛剛閉眼時別無二致。

很明顯,他被人耍了。

祁遇心頭火氣直煞,掙紮著要下來,卻不曾想,被禁錮地死死的,動彈不能。

他皮膚不由泛起顫栗。

“你……到底……是誰。”周遭的環境不在一片漆黑,祁遇的幽閉症狀還沒有完全散去,他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這樣的力量,讓他動彈不得,明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不僅如此,祁遇兀的想起,他使用了移花接木技能,現在精神世界早已混亂不堪,就連基本的人形也維持不了……

他好像,被困在這裏了。

而他身下的這個人,明顯不對勁,也不簡單。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不讓他下去,隻是再讓他閉上眼。

有了前車之鑒,祁遇當然不會這麽傻,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

他作對似的,也不理那人,自顧自的權當沒聽見,雖然看不清楚周邊的事物,仍然倔強地睜開眼。

氣氛陷入了冗長的沉靜。

無奈的歎息聲幽幽入耳。

“不騙你,這次是真的。”男人誠懇地說。

祁遇眼色微動,臉上泛起猶豫的神色,男人身上並沒有惡意,相反祁遇還感覺到了他的關心,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妥協了。

“最後相信你一次……”再騙他,等他出去了,哼哼……

祁遇閉上眼。

男人笑了笑:“抱緊了。”說罷,他也順勢收緊雙手,手指微微一動,上下一劃,黑漆漆的空中憑空出現一條長長的口子。

越來越大,越拉越寬,隨後形成一道圓形的光門,照亮周圍。

男人適時收手,抱著祁遇,一瞬間消失在原地,隨後光門逐漸變細,最終消失。

——

夏日悄然而至,豆大的雨滴毫無預兆的掉落,極速有力,仿佛一池子水傾盆而下。

大街上,人群四處奔走,收衣服收被子的、躲雨的、回家的……

顧昱珩看著這瓢潑大雨,心緒不安。

10個小時過去了,種子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那自稱為係統的東西說,這必須要他自己挺過去,它沒有絲毫辦法。

係統能做的事情有限,007確實沒有辦法,不然何必找祁遇這個宿主,既然係統什麽事都能做,何不直接上手完成任務,還不用和人分積分,豈不樂哉?

它隻能時刻觀察著祁遇和它的意識連接狀態,以此來確定祁遇此時的狀態。

隻是這一回,它要失望了。

“怎麽會?!”它的意識連接失敗了,它聯係不到另一頭了……

也就是說,它和祁遇唯一的聯係也斷了。

007慌張的聲音引來了顧昱珩的注目。祁遇不在,它也沒法回到係統空間,顧昱珩也知道了它的存在,索性整天就呆在臥室裏,哪兒也不去,等著祁遇回來。

顧昱珩聽到這聲驚呼,心底一沉,“發生了什麽?”他冷凝著臉,心間的弦在一瞬間繃緊了。

“我連接不到阿遇的精神力了……”說是精神力,但實際上確實係統007和宿主祁遇之間的協議連接。

顧昱珩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007不信邪,輸出力量企圖喚醒兩人的協議,一股股能量如同小溪匯入大海,沒有半點回聲……

能量順著無形的契約線索傳遞著消息,一路上暢通無阻。終於,能量波動越來越劇烈,那股能量像一隻小蛇似的,朝著吸引它的方向前行,毫無顧忌。

“嘭——”

小蛇撞上了一堵透明的能量強,就在刹那間,小蛇被強大的力量彈開,落在地上動了動,最後化作一團白色的霧團,一寸寸滲透入能量圈中。

能量圈中,祁遇乖順地躺在大**,雙眼緊閉,就如同睡美人一般,唇紅齒白,膚白貌美。

幾乎就在一瞬間,白霧團子猛地竄入祁遇體內。

那個神秘的男人不見蹤影。

——

蕭宅。

蕭宇安靜地坐在窗前,腦中不時閃過那天的記憶,顧昱珩的行為讓他不得其解。在他心中,顧昱珩會冒著生命危險救人,但前提是,那個人得是祁遇。

而他,一個死對頭?

怎麽想都不可能,要說顧昱珩大發善心,說是鬼附身還可信一點。

男人臉上滿是憔悴,短暫的疑惑之後,男人揉了揉額角,這幾天天氣陰沉,雨總在下著,弄得他也低氣壓的很。

最近……好像真的很不順啊……

蕭遇立在窗前感慨。

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圍繞著蕭宇周圍的白光逐漸化為一團煙霧,煙霧順著一條無形的道路,慢慢滑向天空。

與此同時,雲城的另一邊,程宛住的地方也飄起一股白煙,緩緩向天空流動,不同於蕭遇這邊的,屬於程宛的煙霧隱隱夾雜著紫意,也更多更濃,仿佛是一條涓流不息的小溪,緩緩流淌。

兩相匯合,緩緩流淌到看不見的天邊。

能量的盡頭,一個若影若現的虛影盤腿坐著,夾雜著紫意的白氣緩緩流淌進虛影的身體,虛影逐漸凝實起來。

將最後一絲能量吸收完畢,虛影凝實,化成人形,緩緩落地。

男人長著一張俊美的臉,但眼中的陰鷙破壞了整張臉的和諧,看起來十分難受。

“還是不行……”將能量吸食殆盡,但他自身的能量卻臉百分之五十都沒有恢複。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顫抖著手,牙呲欲裂。

早知道他就早點把那個異類剔除,就不會有這麽多糟心事了。

這個男人,正是天道的化身。

天道是不能隨意幹涉人間的事宜。也是因為他本身的自負,並沒有將小小的世界放在眼裏。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哪曾想不過是附身一個人,最後的反噬居然如此嚴重,讓他別不得不抽取世界支柱的氣運以補足自己的力量。

可惜,那不過是杯水車型。

天道現在的力量,恐怕也隻有原來的30%。

畢竟天道生存的時間過長,力量也是在時間的長河中慢慢堆積起來的,哪是就一個時期支柱的氣運能夠補足的。

要是能補足,豈不是稍微強大一點的支柱都就可以反叛天道,篡位而上。畢竟世界意識隻管小世界的生與死,其他的一律當做看不見。

天道快恨死顧昱珩和祁遇了。

對,還有那個小崽子。

男人想著,眼底帶著嗜血的殺意,瞳孔中赫然是對生命的漠視。

要說顧昱珩有所顧忌的下手,心中大多還存在著些猶豫,這人就是**裸的劊子手。

人命在他眼裏,不過是一顆顆大白菜罷了。就算稍高級一點的,也就是像程宛、蕭宇這樣的,也不過是能為他們提供營養的大白菜。

他思索著如何下手,霎時,身側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片刻,一個輕盈利落的身影憑空出現。

“你是誰?”天道警惕。

那人轉過身,笑說:“替代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