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祁遇眼睜睜看著顧昱珩轉身，挺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原地。

白玉盆中，剛竄出泥土的小芽搖搖晃晃，令人驚奇的是，小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這該死的桎梏。

祁遇心中暗罵，要不是因為被不知名的力量帶入原型，現在他怎麽會被禁錮住。

就在祁遇正在嚐試擺脫原型的時候，驀地，窗外一聲驚雷。

“轟隆隆——”

“嘭——”

雷聲仿佛就在耳邊炸開。

祁遇被震地一個激靈，頭昏眼花，還沒等恢複，接二連三的雷聲如同煙火般炸開。

祁遇一個不穩，精神力竟就這樣被炸出本體，離開了靈體的小芽，雖然沒從前那麽靈動，但生機仍在。

弧度微小地搖擺著，仿佛被驚累炸的瑟瑟發抖。

不知道現在，他還能不能觸碰到這個世界的物體。

腦中的想法一晃而過。

再回過神來，蔥白透明的指尖已然觸碰到了小芽，那小芽似乎有意識般的，親昵地蹭了蹭他。

心底驀然升起一股親密之感。

“轟隆——”

驚雷再度來襲。

小芽和祁遇皆是一顫。

視線落在窗外，原本敞亮的天空已經變得灰撲撲的，黑沉越見濃鬱，其間不時有紫藍色的閃電劃過，鬧出一陣轟響。

心頭一慌。

祁遇小心安撫了小芽，將他移到安全的地方，轉眼便消失在原地。

——

九天之上。

借著係統的能量和自己修煉的能力，果然，引出了這個世界的天道。

天道看起來是一團灰色的混沌團子，霧蒙蒙的，看起來讓人十分不舒服。

“桀桀桀……”天道驀地笑出聲，聽起來不懷好意，“又是一個給我加餐的。”

即使沒有眼睛，顧昱珩也能感受到黏在他身上濕冷貪婪的眼神。

它在覬覦自己身上的力量。

顧昱珩眼神一冽，狂暴的能量以他為圓心，像四周炸開，**起一層煙霧似的波瀾。

大戰一觸即發。

祁遇順著恐怖的能量找來時，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以他的實力，不敢冒進，隻能在旁邊擔憂地觀戰。

顧昱珩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猩紅的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

祁遇心都提了起來。

“啊啊啊——”一道慘烈的叫聲響徹雲霄，伴隨著惡毒的咒罵。

“顧昱珩，我是天道，殺了我你也別想活！”

顧昱珩眼神狠戾，看著死到臨頭，還在掙紮的天道，顧昱珩手中力氣徒然增大，精純的靈氣從天道上方竄出。

顧昱珩意念一動，毫不客氣將靈氣洗吸收一空，沒過多久，精純的靈氣又渡出體外，隻是顏色更深了些。

！

好不容易得來的力量，怎麽不吸收？

祁遇正想上去提醒他，剛上前一步，驀地停了下來。

隻見顧昱珩身邊，係統憑空出現。

顧不得還有一個人在這裏，係統一出現，眼珠子就像貼在了那一堆灰色能量上，它看都不看顧昱珩一眼，就迫不及待的吸收起來。

見能量被它吸收幹淨。

顧昱珩眼中閃過一道流光，迫不及待地開口：“現在該實現你的承諾了吧。”

係統剛吸收完能量的舒緩動作一滯，運用能量逐漸幻化成一個普通人的模樣。

他上前一步，嘴角勾勒出一個和善的笑意，語氣悠長緩慢。

“放心，我一定會實現我的承諾……”

不知怎的，聽到這句話，祁遇不由一個顫栗，寒意從心底滲出。

沒等他察覺出不對勁，係統迅速出手，雷霆閃電般伸手掐住顧昱珩的脖子。

“我這就送你去團聚，那小妖精，我一會兒就給你送過來，安心去吧。”係統大笑出聲，“我之前還在想，要怎麽才能得到天道的力量，現在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係統一陣喟歎。

係統是外來者，為了不引起世界意識的注意，他不能直接吞噬天道的力量，所以他和顧昱珩做了一個交易。

顧昱珩作為土著，殺了天道，是不會引起世界意識的注意，然後截取力量，交給係統，係統複活祁遇。

雖然係統沒打算信守承諾，但顧昱珩又何嚐相信過它。

他一向習慣將所有可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男人低著頭，看著橫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無聲地，詭異地笑了起來。

然而，不論是天道，還是祁遇都沒有看見。

他們一致認為，顧昱珩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成了靈，又怎麽能和係統的能力相提並論。

但是他們忘了，就算是係統給了顧昱珩能量，但他也是能獨自殺了天道的人。

絕對不能小覷。

可惜係統過於自負，祁遇關心則亂。

看見顧昱珩被係統禁錮住，危在旦夕，他慌亂的像隻無頭蒼蠅，咬咬牙，隻身而上。

這邊係統卻不似最初感覺不到祁遇，正當他想下手的時候，危機感從背後襲來，他突然轉身，揚手一揮，原本要打入顧昱珩身上的龐大力量，迎麵朝空無一物的地方揮去。

祁遇避無可避。

“噗——”鮮血噴灑在空中，如同血雨一般，妖冶十足。

祁遇的身形逐漸顯露。

“怎麽會……”係統喃喃自語。他竟然從這個人身上，嗅到了同宗的力量。

他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來。卻不知危險正在步步逼近。

顧昱珩睚眥欲裂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猩紅的血雨仿佛一把把利劍，深深地插入他的心髒，又仿佛像萬千蟲蟻撕咬著。

痛不欲生。

血色充滿了男人的眼睛。

周身的能量暴走，將他周圍的東西紛紛攪碎。

“什麽！”身體上的疼痛讓係統驀地一驚，反射性地放開了攥住的脖子，驚懼地後退幾步，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冷汗爬滿了他的臉。

“怎麽會這樣……”他難以置信。

係統想要打斷顧昱珩，隨手一揮，卻沒有任何動靜，反而聚集起來的能量源源不斷地往外流去，匯入顧昱珩的身體。

“不——”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係統尖叫出聲，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卻沒辦法擺脫，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能量，一股一股被顧昱珩吸收。

沒有一絲猶豫的，他轉身就跑，卻憑空而起，力量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係統的脖子。

係統雙手用力想要掙脫，腳下也不住地掙紮，卻如同蜉蝣撼樹一般，沒有絲毫作用。

眼看最後一點力量要被榨幹，係統眼中血絲爆裂，轉頭陰狠地盯著顧昱珩，“你會後悔的。”他張開嘴，無形地說了句話。

下一秒，顧昱珩暴起，手中的力量更大了。

就在這時，一股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祁遇打去。

顧昱珩一驚，連忙分神去保護祁遇。

殊不知，係統笑得陰狠。

“你會後悔的。”他嘶啞著嗓子，吐出的話卻如同鼓聲，在顧昱珩心中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心弦猛地被撥動。

沒人注意到，一股細小的力量從係統身體中竄出，直直衝向那株玫瑰小芽在的地方。

最後，融入小芽的身體。

小芽的搖晃停頓了一下，打了個顫，下一秒，白光乍現，小芽連帶著白玉花盆消失在原地。

——

“寶寶……”

顧昱珩哽咽地叫了祁遇一聲，驚慌失措地擦拭掉祁遇口邊的血漬失而複得的喜悅還沒來得及發散，就又陷入了失去的慌亂。

祁遇本想開口，讓顧昱珩不要擔心，嘴巴開開合合，隻來得及叫了一聲“阿珩”，困意襲來，他努力撐住眼皮，安慰道。

“我在家等你。”

“睡一會兒……”細小的呢喃隨風飄**，纖細的身影憑空消失。

顧昱珩猛地一驚，突然想到什麽，身影倏地消失，下一秒回到焦黑的臥室。

“寶寶？”他看向窗台，原本放著白玉盆的地方，空無一物。

“你會後悔的！”

“會後悔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邊響起陰鷙不懷好意的大笑，顧昱珩眼神暴戾。

突然，伸手從空中抓住了什麽。

笑聲戛然而止。

“怎麽會！”驚慌的尖叫響起，顧昱珩顧不得其他，順著力量的痕跡，消失在原地。

——

車水馬龍的街上，人來人往，祁遇站在馬路牙子上，神情恍惚，眼色茫然。

祁遇低頭看看自己，又望了望大街上的人。

忽地，他拍了拍和他擦肩而歸的人的肩膀，卻從身體中穿過去。

“又變回來了……”青年攤著手，看著自己的手掌。

就在這時，一道說不清的親近感襲來。

祁遇驀地抬頭。

不遠處的花店中，熟悉的小芽被擺在花架的最上緣。

是他的本體！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阿珩為什麽能看見他，他的本體不是還在老宅嗎？

祁遇正打算過去，剛邁出一步，驀地停了下來。

“阿珩？”

馬路對麵，男人穿著一襲風衣，健步如飛，穿過馬路走進花店。

顧昱珩和花店老板說了什麽，付過錢，將花架上層的小芽小心翼翼地捧出。

隨即消失在原地。

祁遇茫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漫無目的地走著，夕陽西下，橙紅的光暈撒下來，寬闊的道路上，空無一人。

走著走著。

突然，他一愣。

眼前，赫然是煥然一新的老宅。

祁遇揉揉眼睛，踟躕半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