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金色的轎子在城內穿梭,轎邊跟著八名帶刀的家丁護衛。轎子最終停在了一處大院門口,門樓高聳,懸掛著“黃府”兩個朱紅色大字。

宋淙從轎中走下來,由一名丫鬟攙扶著,他抬眼看了看門樓,然後對著一名護衛遞了個眼色。

護衛上前敲了敲門。

不多時,側門被打開,門子探出頭來,看到一群帶刀的護衛,表情有些吃驚。

“在下宋家家主宋淙,勞煩通稟黃家家主一聲。”宋淙拱手施禮自報家門。

“宋家主稍等。”門子重新關好側門,進院子裏去報信了。

等了好一陣,側門再次打開,門子揮手說道:“我們家主請宋家主入府。”

大門沒開,明顯就是不讓轎子和家丁入內。

宋淙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在門口等著。”

交代完,由丫鬟扶著入了黃府。

剛入門是花園,有池塘有鳥樹,有竹林有魚龜,但規模並不大。

穿過花園,看到了黃府大殿。

門子引著宋淙入了大殿,然後轉身就回去看門了。

宋淙看著空****的大殿轉了一圈,覺得陳設古舊,沒有自己的大殿氣派。

等了一陣,一名穿著黑色金邊長袍,身材短粗,大腹便便,年紀與宋大義相當的中年男人從側門走進來,他帶著一隻黑色木冠,別著一個金簪,頭發梳得整齊,油光可鑒,下巴隻有稀疏的一點胡子,人白白胖胖的。

“哎呀,沒想到宋家家主能來寒舍,有失遠迎啊!”男人笑著開口迎上來施禮。

“黃家主客氣了,不請自來,多有打擾。”宋淙笑著回禮。

“來來來,宋家主請上座。”黃家主引著宋淙坐到客座。

宋淙的丫鬟站在宋淙身邊。

“來人。”黃家主喊了一聲。

側門的丫鬟進來。

“把茶端上來。”黃家主發出命令。

“是!”丫鬟施禮然後轉身出去備茶。

“宋家主這身子骨還挺硬朗啊,我記得是兩年多前,您孫子添了個大胖小子,我們去吃滿月酒,見過您一次,兩年多了,您可沒什麽變化。”黃家主看著宋淙誇讚了一句。

“是,是,黃家主好記性啊。”宋淙笑著點頭。

“那孩子會說話了吧?”黃家主問道。

“哦,哦,那孩子夭折了。”宋淙麵色有些尷尬。

“哎呀,可惜了的,我記得那孩子很活潑的,模樣也可人。不過您孫子才幾歲,大不了多納幾房小妾,早晚會兒孫滿堂的。”黃家主裝出痛惜的表情搖頭說道。

“是啊,是啊。”宋淙的笑顯得很僵硬了。

這宋家死了孩子的事兒,滿城皆知,他黃家主怎會不知,不過是故意挖苦宋淙罷了。

不多時,丫鬟端著兩杯茶進來了。

茶水放到宋淙麵前。

宋淙端起茶,打開蓋子,發現是最下品的大葉粗茶。

這大戶人家待客,都有一套暗語,剛剛黃家主招呼丫鬟說把茶端上來,這句就是暗語,意思是來人並不是什麽貴客,用普通茶水招待。

前麵咱們說過了,靠山四大家族,王家,吳家,陳家和黃家,這四大家族好比歐洲的貴族,而縣裏其他大戶,好比歐洲的有錢商人,貴族是不會把商人放在眼裏的,覺得他們俗得隻剩錢了;而看待宋家這種靠著賣女兒換銀子,靠暴力手段突然發家的新大戶,就好比歐洲貴族眼裏的非洲酋長,覺得他們就是一群粗野的土鱉,根本不配尊敬。

“宋家主請。”黃家主喝了一口自己的茶,然後放到茶桌上。

宋淙偷眼看了一下,發現他的茶湯是紅色的,心裏咒罵了一陣,然後喝了一小口。

“宋家主實在要強,我特別羨慕大義兄,有個要強的父親頂在上麵,自己什麽事兒都不用拿主意,什麽心也不用操。不像我爹啊,二十歲就把家業傳給我,累得我心力憔悴啊。”黃家主對著宋淙豎起大拇指。

這話也是諷刺,既是在暗諷宋淙老家夥霸權不放手,也是暗諷宋大義沒本事。

“嗨,什麽家主不家主的,家裏的事兒大義說了算,不過大家叫習慣了。”宋淙聽出了諷刺的意味,扯了個謊。

“噢?原來是這樣的,看來以後談些大事兒要去找大義兄了。”黃家主看著宋淙說道。

“我們爺倆商量著來,和誰談都一樣的。”宋淙趕忙將話拉回來。

“噢。宋家主來我這裏不是隻為討一口茶喝吧?我黃秀清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宋家主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直說就好。”黃秀清將對話轉到正題。

“我就喜歡黃家主的直爽。”宋淙先給黃秀清扣了個帽子,然後笑著問道:“京門茶坊那鋪子是黃家的?”

宋淙開始說明來意。

“沒錯,正是我家的房產。”黃秀清點頭。

“那租子一年收京門茶坊多少?”宋淙問道。

“按理說,這事兒我不該漏,但宋家主問了,我便說了,一年四百兩銀子。”黃秀清笑著說道。

“四百兩?可惜了,可惜了啊。”宋淙連連搖頭歎氣。

“宋家主這句可惜從何而來啊?”黃秀清皺著眉頭問道。

“黃家主可知道,那京門茶坊一天都能入個百八十兩,幾天就夠了黃家的租子,剩下的可都是淨賺了。”宋淙開始挑撥離間。

“哈哈哈,宋家主此言差矣。”黃秀清扶著雙下巴,搖頭笑著說道。

“我有說錯?”宋淙看黃秀清不上道,反問道。

“鋪麵的租子有左右街市比著,不是我黃家隨意可以定價的。那鋪麵空置了一年,周邊客棧,妓院,酒樓,銀號都滿了,諸葛掌櫃租下來,就是解了我的急。至於他能用這鋪子賺多少,那是他個人的本事啊,與我黃秀清何幹?我是希望他多賺,來年好繼續租下去,我黃家做事手不伸太長的,宋家主可能看不慣吧?”黃秀清最後一句又是滿滿的諷刺。

“沒有看不慣,各家做事風格不同而已。”宋淙解釋了一句,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宋家主突然上門問這件事,是何意啊?”黃秀清知道宋淙憋著壞,想讓他盡快說出來,便開口催促道。

“那鋪子我宋家看上了,不知道黃家主能否轉租與我宋家。”宋淙開口了。

“可以啊!諸葛掌櫃在租下來之初就與我約定好了,是可以轉租的。”黃秀清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