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家丁穿著便裝開始行動，去縣裏的鐵匠鋪打探情況。

縣裏的鐵匠鋪對宋家是恨之入骨的,買了幾年的高價鐵礦石，利潤被宋家抽幹，鋪子都是舉步維艱，勉強維持著。現在突然有了半價的鐵礦石，終於能賺些錢，能活下去了，自然對鐵礦石的來曆都是守口如瓶的。

墨菲定律，凡事總有例外。

這一日，宋家一名家丁去了一家老程鐵匠鋪打探。

掌櫃的老程出門送貨，就讓自家的婆娘守著店。

家丁連續幾日打探不出消息，一問鐵礦石，店家全部閉嘴，沒有開口的。所以這家丁進老程鐵匠鋪時，並沒有報什麽希望。

見到客人上門，老程的婆娘笑著迎上來,問道：“這位爺，您要打點什麽啊？”

“隨便看看。”家丁隨口回了一句，然後在鋪子裏轉了一圈。

“我們鋪子的鐵匠可都是一流的手藝，而且現在價格便宜。”女人說著招攬客戶的套話。

“我發現鐵器比之前便宜了許多，怎麽突然就便宜了？”家丁拿起一口刀,借機問道。

“礦石便宜了，鐵器自然就便宜了。”女人也是隨口回答。

“噢？沒聽說宋家礦石便宜啊？”家丁趕忙接上話茬。

“又不是宋家的礦石，宋家怎可能賣便宜礦石。”女人撇嘴回道。

“那這礦石哪裏來的呢？”家丁心情激動著，覺得要找到答案了，但控製住情緒,低頭看著刀，似隨口一問。

“哦，小爺看上這把刀了？”女人突然想起男人交代過，不能透露礦石來源，趕忙轉移話題。

“說實話吧，我想買一點礦石，但那宋家的心太黑，礦石太貴了，大姐若能告訴我誰家賣礦石，這十兩銀子送大姐。”家丁說著掏出宋府給他們準備買線索的銀子說道。

“當真？”女人一看那十兩的銀錠，眼睛當時就亮了，不自覺地伸手去摸銀錠，但被家丁握在手中移開。

“大姐一句話就可以賺十兩銀子啊。”家丁見女人遲疑，繼續蠱惑道。

“你可不能對外說是我說的。”女人歪著頭提醒家丁。

“放心，出了門，我誰也不說。”家丁點頭遞過銀子。

女人趕忙奪過去，迅速塞進懷裏，靠近家丁低聲說道：“城西丁家鐵匠鋪。”

“好，謝謝大姐。”家丁露出壞笑，拱手施禮，走出了鋪子。

女人藏好銀子，等程掌櫃回來時也沒告訴他這件事，心裏盤算著給自己買點漂亮裙子，胭脂水粉。

不多時，宋大義帶著一群家丁上了門。

當女人看到那群家丁穿著宋府的短褂，領路的是給自己十兩銀子的男人時，心中暗叫不好，開始後悔自己的貪心了。

程掌櫃見宋府來人，趕忙起身迎接。

女人依然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男人實話時，宋府的人已經進了鋪子，將程掌櫃圍住了。

“宋老爺，您這是來找我？”程掌櫃笑臉相迎拱手問道。

“沒錯，聽說程掌櫃買到了便宜礦石，我過來看看。”宋大義點頭說道。

“靠山縣隻有宋家有礦石，說實話也不便宜，哪裏來的便宜礦石啊？”程掌櫃覺得宋家是在詐自己，搖頭說道。

“你家夫人可不是這麽說的。”宋大義指著站在程掌櫃身後，躲閃著的女人說道。

程掌櫃一聽，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女人。

女人露出膽怯的表情，咧了咧嘴，然後低下頭不敢吱聲。

“女人信口開河，胡說而已。”程掌櫃看到女人的表情知道女人說漏了，但說了什麽他不知道，也不方便開口問。

“我宋家做事向來恩怨分明的，我們來不是難為程掌櫃，而是希望程掌櫃做個證人。丁家鐵匠鋪賣低價礦石，你的女人親口承認了，若程掌櫃能跟我們走一趟，那宋家不但不會計較，還會給程掌櫃報酬。”宋大義嘴角翹了一下說道。

程掌櫃一聽，連丁家鐵匠鋪都報出來了，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

女人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縮著身子。

“好了，程掌櫃，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一個小小的鐵匠鋪能鬥得過我們宋家麽？隻要跟我走一趟，到丁家鐵匠鋪做個證人，此事不但與你無關，宋家還會賞你一百兩銀子。”宋大義開始威逼利誘起來。

程掌櫃知道，這事兒已經漏了，沒了回旋的餘地，要麽與宋家撕破臉，自身難保但也保不住丁家；要麽跟著走一趟，去做個證人，但出賣了丁家，以後在同行麵前肯定抬不起頭了。

權衡再三，程掌櫃一咬牙，做了絕大多數人都會做的選擇，出賣丁家。

“好吧，我和你們走一趟。”程掌櫃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女人，知道邁出這門口，自己以後在靠山縣是開不了鐵匠鋪了。

女人不敢抬頭，捂著懷裏的那十兩銀子，尋求著一絲慰藉。

宋大義帶著程掌櫃和一群家丁走向城西。

一群人來到丁家鐵匠鋪門口時，鋪子裏的夥計看到宋家來勢洶洶，情況不妙，趕忙衝進去報信。

丁掌櫃愣了一下，隨後對著活計點了點頭：“不要手忙腳亂的，就和接待普通客人一樣，去前麵招呼著。”

活計跑回前堂，假裝剛看到走到門口的宋家人，舉手招呼著：“哎呀，宋老爺，您怎麽來了？”

“丁掌櫃在？”宋大義問道。

“在，宋老爺裏麵請。”夥計努力保持著鎮定，引著宋家人進了後堂。

“哎呦，宋老爺來了。來，快進來坐。哎？老程？你來找我？稍等一下咱們商量礦石的事，我先招呼宋老爺。”丁掌櫃看到程掌櫃，眼珠轉了一下，開口說道。

“礦石？丁掌櫃在賣礦石麽？”宋大義聽到丁掌櫃不打自招，嘴角翹了一下，陰沉著臉問道。

“嗨！別提了，托宋老爺的福，這鋪子開不下去了，礦石年年漲價，鋪子年年虧本，實在沒意思，我把礦石轉賣給程掌櫃了，這點貨還在愁怎麽出手，便宜甩賣吧，擔心同行罵我，可不加價吧，一時半會還賣不掉，正發愁呢。剛剛我還在理賬簿，宋老爺倒是可以看看，看我們這鐵匠鋪現在有多慘。”丁掌櫃說完，將桌子上的賬簿遞給宋大義。

程掌櫃一聽，眼睛一亮，暗暗佩服丁掌櫃聰明，竟然能將私賣礦石的事兒解釋得如此圓滿自然。

“我看你賬簿作甚？丁掌櫃，還是帶我看看你屯礦石的庫房吧。”宋大義自然不信丁掌櫃的話。

“也好，正好還剩一些，程掌櫃也進來看看，給我出個價格。”丁掌櫃對著程掌櫃招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