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早飯後，徐大牛就送了魚過來。

他有些忐忑地把簍子放下來，給林萱看道：“小娘子，你托人去帶話說要小魚，可是這樣的？”

那天沈小五去村子裏找他，說想找他買小魚，他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再三問過沈小五，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還是覺得有些恍惚。

怎麽會有人專門找他買小魚呢？

那小魚刺多又沒什麽肉，平日裏最不好賣了，賣不完的，他隻好拿回去自家人吃。

吃多了，家裏人也煩，現在一看到小魚，他娘就喊頭疼。

林萱見簍子裏的魚都是食指長的小白條，正是她需要的，連忙點頭道：“對，就是這樣的，多少錢一斤？”

徐大牛鬆了口氣，道：“小魚便宜，你給三文錢一斤就好了！”

一簍子魚不多，連簍子一起稱也才五斤，去掉簍子，隻有三斤半，林萱給了他十二文錢道：“謝謝徐大哥了，下次有這樣的小魚，麻煩你還送過來，對了，要是有網到大青魚，也勞煩你多跑一趟。”

徐大牛堅決不肯多收，要還兩文錢給林萱，“這魚平時不好賣，家裏人又嫌刺多不愛吃，是我們家的老大難了，如今你肯要，解決了我們家一大難題，怎麽還能多收你的錢呢！”

林萱見徐大牛說得誠懇，便將兩文錢收了回來，回房裏拿了一個煎餅給他，“這是我們自己做的餅，不值當什麽錢，你拿著墊肚子。”

這次徐大牛沒再推辭，但心裏卻明白，這個餅並不像林萱說的，不值當什麽錢，這餅子表皮吃起來極其酥脆，內裏卻香辣多滋，他以前從來沒有吃過這般好吃的餅。本想留一半回去給家人也嚐嚐，但餅實在太香了，他沒忍住，把餅全吃光了。

他為人處世一貫是秉承人對他好，他就對人的原則。林萱照顧了他那麽多生意，如今還送了餅給他吃，他便想回報她點什麽。

別看他打魚，基本天天都有收入，但他家人多，家裏又沒多少地，糧食都是靠買。一年下來，家裏也剩不下多少錢來，要從家裏拿錢買禮品去送人，她娘是萬萬舍不得的，他也不願讓家裏為難。

想來想去，也隻能下湖，從湖裏弄點東西送她。

回了村，徐大牛就拿著鉤子長叉去了湖邊。

*

林萱正挽起袖子，打算殺魚，就被沈氏給攔住了，“知道自個身子不好，還來摸生冷的東西，你是想下個月那幾天，又痛得飯都吃不下去？我跟你說，到時候我可不伺候你。你有見過誰家娶了媳婦回來，婆婆還要伺候媳婦的嗎？也就我人好！”

“娘，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是我親娘！”林萱靠在沈氏肩上道。

沈氏故作嫌棄道：“要撒嬌找你相公去，別跟我一個老婆子黏黏糊糊的，我這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

林萱：“……”

老太太最近可真是越來越活波了，不僅動不動就嘴上埋汰她，現在還開起她自個兒子媳婦的玩笑來了。

“行了，趕緊回房忙你的去吧，等我把魚都殺好回房去叫你，到時候要怎麽煮你看著辦。”

林萱怕疼，也沒跟她搶活幹，還厚著臉皮道：“那娘，能幫我把從村長家買來的紅薯一並洗幹淨嗎？”

“行，還有什麽要弄的，你一並都安排了。”

“就是洗幹淨後，”林萱摸了摸鼻梁，“如果娘還有空的話，幫忙把紅薯皮也削幹淨就更好了。”

沈氏嘴上說著，“吃個紅薯還要削皮。”但幹起活來卻一點都不含糊，很快將三斤半魚殺了清洗幹淨，又把紅薯都洗幹淨去了皮。

都弄好之後，去敲林萱的門，“魚殺好了，紅薯的皮也都削好了，你看要怎麽弄？”

“娘，這個紅薯我是打算拿來做紅薯幹的，紅薯要先切條放蒸格上蒸好，然後拿去外麵曬，曬得半幹後再用烤爐烤的。

這些小魚都是準備做香辣小魚仔的，小魚第一步也是要拿去曬的，方法和以前曬大魚差不多，等小月曬幹後，再放到鍋裏油炸放調料，你看一遍就會的。”雖然暫時還沒說服沈氏去城裏開鋪子，但林萱已經未雨綢繆，先教了起來。

“你自己貪嘴，我學什麽？”沈氏嘀咕完，突然反應過來，“你還是打算去城裏開鋪子？”

“對啊！娘，你到時候可一定要來幫我，你看，我連魚都殺不好，洗紅薯也要你幫忙，你要是不來幫忙的話，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摸了冷水，到時候肯定會肚子疼的。”

沈氏知道這都是她故意找理由，想她跟著去城裏享福而已。

若是怕碰冷水，到時候買兩個婆子來幹活就是了。林萱如今的本事，她是看到了的，宅子都買得起，買兩個婆子肯定不在話下。

見沈氏猶豫，林萱又道：“娘，你別猶豫了，就去幫我吧！相公以後去京城趕考，花銷大著呢，不多賺些錢，耽誤了相公考試，豈不是要遺憾終身？”

“苦了你了，”沈氏內疚道：“這本來該是我的事，可我是個沒用的，這事盡讓你一個孩子承擔，實在是不應該。”

“娘，不辛苦的，隻有相公考取了功名，我也才能跟著過好日子，不受人欺辱，若不然，就算我開鋪子掙了錢，也不一定能保住。”士農工商，商排在末位，地位也最低的，這話，林萱並未誇大其詞。

沈氏想來想去，終是點了頭，“你放心，我一定不讓珩兒負你，他以後若是敢學那些負心漢，考中之後就嫌棄你，在外頭養小的，我就拿根麻繩吊死在大門口，讓他背負罵名，永世不得翻身。”

林萱被她這個毒誓嚇著了，“娘……你怎麽說這話，多不吉利啊！”

沈氏道：“沒什麽好不吉利的，等他今兒晚上回來，我就讓他發毒誓，保證以後決不負你，他若不發毒誓，我這就跟他斷絕關係。以後，你就是娘的親閨女。”

“娘，夫君他品性高潔，是這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子，你可千萬不要跟夫君說那些話啊！你那麽說，豈不是讓夫君誤會我不信任他？”林萱小心肝都在顫抖，讓未來的首輔大人發毒誓，她是嫌命長了嗎？

她隻想給未來的首輔大人留下一個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不求回報的好人形象。等他以後發達了，記得她的好，不要為難她就好了。

當然，如果他肯稍微照拂她一下，那就更好了！挾恩圖報，逼迫他發毒誓，這事是萬萬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