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昭頓時來了精神,“這個山莊占地遼闊,奴仆眾多,張管家日理萬機,問都沒問,就知道沒王春這個人,實屬不正常!”

“除非……”,張昭昭拾起婷兒脫下的衣衫,抖了抖,剛才被她踢到花叢邊,現在全是泥,“除非汪春林給張管家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提王春,他便能立刻聯想到!”

她拿起衣服的袖口,遞給梁清衍看,“用綠線覆蓋住原來的林字,不仔細看無法辨別,現在清晰了!”

梁清衍看了一眼,汙跡斑斑中沾染上的泥土的確能顯示出個“林”字!

他遞給梁太傅,張昭昭嗔怪著,“哎呀,他那麽大年紀,能看清嗎?哎呀,老頭,你別上手摸呀!你這老頭,它不沾上泥巴,根本看不見!”

梁太傅掀起眼皮瞪她,眾人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梁太傅三朝元老,打過先帝的手板!

“多有得罪,還望太傅……”,秦驍走上前剛想替張昭昭賠禮道歉,梁太傅向他擺擺手,“無妨,繼續說!”

張昭昭蹙起眉,“王字旁邊有三個小洞,摸吧,你看不見,摸一下!”

她抓起梁太傅的手,“你能感覺到嗎?人年紀大,感覺也會失靈……”

“能……”,梁太傅甩掉張昭昭的手,“老夫能看見!”

“這能說明什麽?”,梁太傅吹胡子瞪眼,“你個攪事精!”

“你再說一遍?”,張昭昭愣了,她揮起拳頭,“你再給我說一遍!你個老頭子!你敢凶我?”

“攪屎……,哎呦!”

“昭昭,快鬆手!快鬆手!”

“張姑娘,祖父年紀大了,經不起……”

“歲數大就可以耍無賴!”,張昭昭抓著梁太傅的胡子,往下薅,“張田是太子家奴,程家殺人,張田幫著打掩護,你說說他們什麽關係?太子幫助程家,是不是看蕭大將軍的麵子?”

“鬆手!你個棒槌!”,梁太傅最為愛惜自己的胡子,他喘著粗氣,“秦家小兒把她……哎呦……”

張昭昭又用力向下拽了下,“被拐走逃奴都不追究,薛家怎麽如此好說話?它是跟程家很熟稔?還是跟……蕭大將軍關係匪淺?”

“老夫跟聖上很熟,你個孽畜!快放手!”,梁太傅伸長脖子貓著腰,上一次被薅還是十年前,“你個孽畜!你……”

“呃!你發誓不追究,我就放開!沒……沒全掉,我……我看見還……還……有……,我手勁小,老爺爺,我還是個孩子!算了好嗎?”

張昭昭苦著臉,幹笑著,真是一時衝動,沒控製住!

“張姑娘,祖父寬宏大量,定……不會……在意,要不……你先放手?”

梁清衍向秦驍使眼色,秦驍無奈道:“她越緊張,攥得越緊……”,他掩飾著退後一步,感覺周身都不自在!

“鬆開!”,梁太傅瞪圓眼睛,咬著牙,“不!追究!”

張昭昭緩緩鬆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縮進袖子裏!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都是巧合?聖上英明,太子仁德……”,張昭昭快速轉移話題,梁太傅破口大罵,“仁德個屁!他怎麽不蠢死?備馬,連夜回京!這……這些人都……抓起來!”

梁太傅指了指,最後停在張昭昭身上,還沒等張昭昭開口,花叢中竄出來二十多名男子,為首的壯漢抱拳道:“秦將軍,得罪了!”

張昭昭腿肚子抽筋,“抓我們做什麽?看熱鬧,還犯法?”

她討好地對梁太傅笑道:“老爺爺,我們也有人馬,可以幫你抓人!這麽多人,你的人馬也不夠呀!”

“抓你夠了!把這個孽障給我逮回去!”

“憑什麽?太傅,不過就是個養老的虛職,你少嚇唬人!公報私仇!”,張昭昭氣得直跺腳,她揚起手……

梁太傅急忙護住胡子,秦驍連忙將張昭昭拽到身後,“梁太傅見諒,她大病初愈,雖看起來猶如常人,但記憶皆失,宛如孩童,言語不敬,還望太傅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失憶了?”,梁太傅語氣歡快,撇撇嘴,他縷縷胡子,心疼得心發顫,“老夫能與她一個……有人生沒人……,子不教,父之過的潑猴,一般見識!”

“晚輩感激不盡!”,秦驍語氣誠懇,俯身作揖,“可今日之事,涉及朝堂,她年歲尚幼,胡言亂語,還望莫要傳揚出去,反生事端!下官願意全力配合,以盡綿薄之力!”

“呦?你還挺寶貝她!可別後悔!”,梁太傅笑嗬嗬瞥了眼自己孫子,很得意,梁清衍目不斜視,盯著某處,梁太傅順眼望過去……

張昭昭站在秦驍身後,她一隻手臂被秦驍拽著,另一隻**來**去,一點點淑女樣子都沒有,嘟著嘴,低著頭,腳來回地動,她在踩什麽東西……

“昭昭,還不謝過太傅大人!”,秦驍將張昭昭拉到身前,張昭昭很不耐煩,“幹嘛,要……謝,謝謝!謝謝你!”

【求他做什麽?臭老頭,都是慣的!算了,別讓秦驍為難!】

張昭昭高傲地昂起頭,一揮袖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是小人,我認了!”

幾縷銀絲**入風中,她眼疾手快,急忙抓住,可腳步移動,漏出腳底下一小撮黑白相間的胡須……

梁太傅怔怔地看著她,張昭昭有些臉紅,她低著頭,一腳又踩了回去,眯眼笑道:“眼不見心不煩!”

“瞎!你是真瞎!”,梁太傅指著張昭昭的鼻子,手指在空中抖來抖去,“名冊裏隻有一個汪春林嗎?有幾個,我問你?”

張昭昭目瞪口呆,“我隻看到一個,後麵還有?重名重姓?”

“重個頭!你看全了嗎?看仔細了?大言不慚!你父母怎麽教你的?看一半就敢信口胡說?”,梁太傅厲聲嗬斥,胡子都翹起來了,“其他的,看出來了?”

在場的人隻有梁清衍和張昭昭看過名冊,大家不明所以,卻都戰戰兢兢,直打寒顫,梁太傅脾氣暴躁,鐵齒鋼牙,年輕時出使西域曾把一位國王罵退位了!

張昭昭搖搖頭,“看出來……啥?”

“你個棒槌!誰家丫鬟叫張風,叫王虎,四個張風,七個王虎,二個汪春林!”,梁太傅戳著張昭昭的腦門,“你要不要蠢死?”

張昭昭躲在秦驍身後,很不服氣,“換活計了唄!上麵有日子,還有銀兩,打零工嘍!老爺爺,你養尊處優,沒一點子世俗都不懂,這個院子這麽大,不可能都用家生子!雇人很正常!我們在南疆住的別院也是這樣,我了解過!”

她雙臂抱肩,昂起頭,“再說,世道不公,女子無法自立門戶,她在張府幹活,她家人領工錢很正常!姐妹幾個都來做工賺錢,給家裏的男孩娶媳婦,所以重名了……”

張昭昭覺得自己解釋得合情合理,她挺起胸膛,正義凜然,“可是她人呢?人不能白死,怎麽就不見了?她活著沒名沒姓,死了也不明不白,我必須要為她討個公道!”

“放屁!”梁太傅翻了個白眼,“你和太子還真是……”

“這和太子脫不了關係!縱容舅舅作惡,草菅人命!而且也太大手大腳了,侍弄一天花草就給五兩銀子,這不貪墨,他能夠嗎?”,張昭昭搖頭晃腦,翻著名冊,小聲嘀咕著。

梁太傅嘴角抽了抽,“你都不值五兩!二兩都是個好價錢,缺心眼!”

“王虎?”,程翠翠如夢初醒,她跑上前,拿過名冊,翻看著,“我……檢舉的人販子就叫王虎!她還有個弟弟……,對,就是……王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