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瑟瑟期期艾艾的小臉,清熙怎麽能拒絕?

不過,清熙擔心地問道:“那個病人,你不去看著嗎?”

顧瑟瑟笑起來:“他的毒已經解了,昨天就走了。”

“瑟瑟姐姐真厲害!”清熙大力讚美:“好!值得慶祝!那我們就出去玩玩吧!”

兩個人出去玩了一天,顧瑟瑟把她看的跟眼珠子一樣小心翼翼,立誌要撫慰一番清熙柔弱的心情。

係統很是鄙夷:【騙子。】

清熙咬著顧瑟瑟遞到嘴邊的丸子,得意洋洋:【你就是嫉妒。】

正是春天,海棠溫柔的爛漫著,清熙湊近顧瑟瑟,悄聲笑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月下坊,集吃喝玩樂為一體的高端消費場所,雲京城最頂尖的銷金窟,隻麵對特定人員開放。

有點現代會所會員製度的味道。

其實這些並不太符合清熙的消費觀念,她之前從來沒有帶著顧瑟瑟靠近過這一片的城區。

但是這次她收到了月下坊坊主的邀請函,不由得好奇心大動。

馬車咕嚕嚕的停在一個華麗精致的樓閣前,有青衣小廝快步走來,一個雙膝跪地,折腰下彎,以額觸地,將自己團成了一個方正的人凳。

另有兩個青衣小廝分列兩旁,笑容滿麵:“貴客,請下車。”

“……”

清熙給這撲麵而來的封建氣息整無語了。

顧瑟瑟看她久久不動,還以為是清熙常在邊疆,對京城風氣不了解。

人腳凳是京城這些年來風靡的習俗,顧瑟瑟跟著慕容裕出門上學,也常常見到這些,最開始她很抗拒這種糟踐人的習慣,慕容裕很護著她,讓她隨心所欲。甚至自己也不使用人凳。可人口悠悠,旁人有太多汙言碎語:

“慕容裕堂堂王爺,眼皮子這麽淺?連一個小戶女都護得跟心尖尖一樣?容貌也就普通,真是令人發笑。”

“眼界狹隘,難成大器。”

她不想讓自己的不適變成他人攻擊慕容裕的理由。她逼迫自己,漸漸地習慣這些貴族的陋習。

邊疆風氣開放,清熙又是武將之家,顧瑟瑟從來沒見過清熙使用人凳。

她輕柔的拍拍清熙的手,伏在清熙耳邊輕聲道:“別怕,這些人都經過專門的訓練,不會讓你摔得。”

說罷提起裙擺,先下了車。

清熙卻不想委屈自己,她聲音清脆道:“我不喜歡踩著人,你起來吧。”

這三個小廝放在現代,一定是頂尖的服務業人員,跪著的快速站起來,彎著腰退到一邊不擋路;左邊的那個連連作揖,誠惶誠恐的賠笑道歉;右邊那個取出絲帕擋在手上,才伸出手要來扶清熙下車。

雲京城的貴族們這麽難伺候嗎!

“不用不用。”她拎起裙擺,動作敏捷的跳下馬車,笑道:“我喜歡自己來。”

三個小廝被她嚇得不輕,還有一個撲在地上,要做清熙摔倒時的人肉墊子。

清熙用不著他們,勤於鍛煉的武將之女,跳躍時,落地是腳尖微墊,輕快靈敏宛如點水蜻蜓。

顧瑟瑟睜大雙眼,心中湧出一股熱流。

為什麽她要勸說清熙接受?

現在阿裕不在身邊,為什麽她還要勉強自己,勉強清熙?

她在後宅之中掙紮太久,已經忘記了,幾曾何時,她想有一天,自己也要這樣勇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向一切不合理說不。

討厭人凳,就可以不用!

左邊的侍者將腰彎的更深,“崔小姐,您裏麵請。”

京城寸土寸金,月下坊卻占地麵積廣闊,進了大門,裏麵是姿態極妍的花木,分花拂柳地再走兩步,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極大庭院,流水潺潺,有人跌坐在旁,曲水流觴,據為風雅。有人坐於太湖石便,吹笛撫琴,樂聲遼闊,豪放不羈。

小廝介紹道:“這裏是飲酒作樂之處,兩位小姐是坊主的貴客,若想在此取樂隨時可以。”

清熙興趣缺缺,她問:“你們坊主邀請我來幹嘛?”

“自然是參與群策會,”小廝笑道:“今天的策論是探討醫戶製度,坊主想著,兩位可能會有興趣,特意發了請柬呢。”

所以為什麽要給她發請柬?月下坊老板身份神秘,但清熙有掛啊,她知道幕後人正是七公主高絳。

雖然是她表姐,但怎麽看高絳都不像是會關心這些小事的人。

群策會是由月下坊主辦的辯論會,辯手是一些考察後接到邀請的有才青年,唇槍舌劍的廝殺間常常有金子般珍貴又新奇的思想出現。

月下坊的客人們又富又貴,也很願意來聽一聽才子們的博論,甚至常有人許以重禮將佼佼者聘為門客。

書生們見此,更加賣力的在群策會上展示自己的才華。

今天的辯論也非常精彩,顧瑟瑟看得目不轉睛,小臉放光,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下場一辯。

清熙就將顧瑟瑟放在客席上,獨自跟著小廝去見了樓主。

清熙跟著小廝爬了十二層漢白玉石鑲嵌樓梯,一路到了頂層。小廝為她拉開門,道:“樓主就在裏麵,我不能進去,崔小姐,請吧。”

清熙走進去,房間極大,裝飾奢侈不失清雅,看得懂的人會讚不絕口,清熙這樣對字畫古玩不感興趣的人也會“哇謔”。

她徑直往裏走,知道一麵屏風擋住了她的去路。

清熙眉頭一挑,袖子一挽,就要把屏風搬開。

“崔小姐,請止步。”屏風之後,傳來清越的男聲,清朗如同玉石交錯。

很好聽,但是和公主姐姐是兩模兩樣,毫不相關。

清熙失望的放下袖子,她還以為這屏風後是高絳,想要見見公主姐姐。

結果是不相幹的人!

清熙幹脆的退了幾大步,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無事,是我失禮在先。”男人慢聲道:“我邀請崔小姐相見,卻藏頭露尾,實在抱歉。隻是我有恙在身,不便以真容相見,還請崔小姐諒解。”

“沒關係的,”清熙看著麵前這扇擋的嚴嚴實實,密不透光的屏風,聲音十分真誠,誠懇道:“這雲京城臥虎藏龍,這點癖好不算什麽。”

“……”他是暗示清熙自己麵容醜陋!不是說自己有怪癖!

等等!清熙突然反應過來,狐疑道:“你說你是這月下坊的樓主?是你邀請我來的?”

怎麽和書裏的劇情不太一樣?

“正是在下,”男聲也有點不解:“崔小姐有什麽疑問嗎?”

那確實是有一些小問題的。

原著中可從沒提到,月下坊有這樣一位行事詭異的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