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清熙一臉正氣,大義凜然道:“我做了錯事,自然要接受殿下的懲罰。”

“隻是,那幕後之人更加罪大惡極!他逼我來繡樓,就是誠心要給殿下找事呢!我知道這都是我自己不爭氣,做了別人的的棋子,受罰是應該的。但背後的人不知道,他誠心是要挑撥我們姐妹的關係!就等著我對父親說姐姐的壞話呢!”

七公主高絳,當今皇後所出,皇後是清熙的姑姑,高絳和清熙是實打實的表姐妹。

“你我之間,沒有什麽姐妹之情。”高絳淡淡道:“你大可去找鎮國公告狀。”

“我不會的!”清熙闡明心意,“不管如何,我不會生姐姐的氣。”

誰會忍心怪罪又狠又壞的漂亮姐姐!她清熙就是從這樓裏跳下去,就是死了,也要大聲說出那句:“姐姐刀我!”

“你倒是大膽。”

高絳挑眉,他眉眼生的姝麗動人,這一動便是豔光四射,他還說什麽,就見一黑衣侍人快步走來,低聲匯報了些什麽。

清熙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追著她來的人,她一臉憤然之色,痛斥道:“真是膽大包天!仗著您性格好,要爬到您頭上了!”

高絳橫她一眼,囑咐使者,“我這繡樓,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都扔進湖裏醒醒腦子。”

使者小心提醒:“大皇子妃也在呢。”

高絳又笑,美色如刀,殺氣逼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更應該懂我的規矩。扔湖裏,派人看著,讓她多泡半個時辰。”

噯?大皇子妃也在?不能讓雍容華貴的姐姐泡湖裏!

清熙湊到高絳跟前,求情道:“大皇子妃應該不是幕後之人,她是春日宴的主辦人,隻會盼著宴會順順利利的結束。”

“管我什麽事?”高絳冷冷道:“我現在心情不佳。”

所以要折騰人?

清熙挺起胸膛,自告奮勇,“我去跳湖!大皇子妃隻是在門外等著,真正壞了規矩的是我,姐姐心情不好本都是我的錯,我自己擔。”

現在是春日,天氣已經暖起來了,她的裙子被潑了茶水還沒換,臉皮又比城牆還厚,就別讓一看就很要麵子的大皇子妃去吃這份苦啦。

少女杏眼純澈,笑起來酒窩甜蜜,臉頰豐盈,柔軟的像一團白圓子。可她又大膽的過分,她好像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什麽叫做羞恥。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高絳見過太多涕泗橫流,醜態畢露隻求脫罪的人,卻從沒見過這樣上趕著的!她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沉默幾息,起身道:“跟上。”

這就是不用跳湖了!清熙心花怒放,樂滋滋的跟著高絳下樓,看著那些剛剛追的她上躥下跳的家丁被丟進湖裏。

大皇子妃麵不改色,儀態萬千的迎上來,“七妹妹,我這春日宴上的下人們糊塗,竟然引著崔小姐到了這,擾了妹妹的清淨,實在是我對不住妹妹。”

高絳平聲道:“崔小姐對我說了不少宴會上的熱鬧情景,我倒也想領略一番。”

這祖宗今兒怎麽這麽有興致!大皇子妃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卻隻能幹笑道:“妹妹願意賞光,真是再好不過了。”

清熙懵懵懂懂的,跟著兩人往會場走,順便找地方換了衣服,接上了顧瑟瑟。

大皇子妃貴人事忙,將幾人領到那個熟悉的,屬於未嫁小姐們的園子裏就告退了。

高絳眼風掃了一圈,一指人群最中間的位置,後麵的宮女們就把手中的桌椅軟墊茶水食盒一一擺放,那些小姐們也隻在最開始吃驚了一下,很快便沉默著讓開了位置。

這些剛剛對清熙萬分鄙視,白天鵝一樣驕傲的高門貴女,安靜並且順從底下她們高貴的頭顱,沒有一個發出異議。

顧瑟瑟握緊清熙的手,小聲道:“這是誰?怎麽回事?”

清熙也小聲回:“是我表姐,這架勢,嗯……”她難得語塞。

等到高絳高居主位,慢聲道:“崔大小姐,請坐。”

宮女引著清熙和顧瑟瑟坐下,清熙看著滿園恭敬柔順的貴女,終於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公主姐姐,好像是來給她撐腰的。

高絳懶洋洋地支著下頜,清熙貼著顧瑟瑟,看宮女們搬來矮案,在她們下首放成兩列,小姐們提著裙子,一一入座。

她們沉默極了,從高絳出現開始便一言不發,和對清熙兩人高高在上的冷淡不同,她們現在的表現更像是草食動物遇到天敵時畏懼地溫順,就連腳步聲都刻意的放輕,生怕招來難以承受的禍事。

像在餓狼麵前瑟瑟發抖的綿羊。

公主是做過什麽,才讓這些大小姐如此乖巧?

飛簷下的銅鈴響了三聲,宮人的報唱聲悠長地劃過天際,“開席——”

靜默中,珍饈一道道上桌。

清熙興奮起來,仔細地品嚐,還熱情的給顧瑟瑟和高絳推薦,“嚐嚐佛跳牆,滋味鮮美極了。還有那個烤鹿肉也很不錯。”

她說著,用公筷給兩人夾菜,“快嚐嚐!真的超好吃。”

顧瑟瑟笑著吃了,高絳卻皺了眉,萬分嫌棄的盯著那塊鹿肉,好半天才不甘不願的吃下去。

席上,有人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雲京城中誰人不知?七公主從不在外麵吃飯!早些年公主還會賞光參加各種宴,她在上麵獨坐,麵無表情,一語不發,她們在下麵陪坐,凝神閉氣。

宮宴上,偶爾有嬪妃展示自己的母性,對七公主噓寒問暖,可公主一個字都懶怠回。誰敢給七公主夾菜?等著的就是顏麵掃地!

空氣安靜的近乎凝固。

沒人出聲,都深深地埋著頭,可清熙看著,她們顫抖的頻率加快了不少。

高絳沉下臉,扔了手中的筷子,冷冷道:“出來。”

一個黃裙子的姑娘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道:“我無意冒犯殿下,求殿下寬恕。”

“我從不寬恕。”高絳微笑起來,聲色散漫,“既然有人不想吃,就撤了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