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什麽?”李辭皺眉仔細回憶,卻仍舊搖頭,“我是忘了近年的一些事,可我愛你之心絕對沒變!”

“愛我?”陳糯頓時苦笑,看著李辭,“你還記得和庭兒相處的點點滴滴嗎?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庭兒,那你還記得庭兒是什麽樣的嗎?”

李辭緊緊握住了陳糯的手,“記得,我都記得,庭兒,我們從小就認識,我又怎會忘了你?”

“那你說,我們幾歲認識的,在哪裏認識的?”陳糯死死盯著李辭,不放過他臉上絲毫表情變化。

李辭頓了頓,邊回憶道:“我八歲那年,一次因為被兩個太監欺負而躲在假山後,後來庭兒哭著跑來了,與我一同蹲在假山山洞裏,那是我第一次見庭兒。”

陳糯不禁蹙眉,眼前這人和當初李辭告訴他別無二致,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仍保留著部分記憶,陳糯想了想又問道:“那我再問你,你是怎麽失憶的?”

“也沒什麽,就是兩年前打仗時受了傷,不過禦醫說傷早就好了,庭兒為何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就是好奇,那你還記得什麽?記得我們一起去花燈節看燈嗎?”

“看燈?哦,庭兒是指你十六歲那年嗎?我和庭兒,還有太子和你弟弟墨淮……”

“對,就是那天的事,你還記得嗎?我和墨淮都做過什麽?”陳糯頓時心髒撲通撲通狂跳起來,他覺得自己就要碰到某個關鍵節點了!

李辭把下巴擱在陳糯的肩頭,皺眉道:“我記得那日庭兒不小心崴了腳,我便陪庭兒一同在大興茶樓的雅間休息,曲墨淮他……記不清了,我當時掛心庭兒,其他人在做什麽也沒留意。”

“你說我崴了腳?”陳糯細細琢磨,如果按李辭的說法,那麽在他的記憶裏,花燈節時曲墨淮也在,而且並沒有發生刺殺一事,“那你記得曲墨淮的身世嗎?”

“他啊,從小體弱多病,比姑娘還要嬌弱……”

“墨淮他一直住在曲府嗎?”

“倒也不是,大概十二歲左右回到曲家,好像是年幼時曾被拐賣,是後來尋回來的,但身子一直不大好。”

陳糯頓時激動地抓住李辭的衣袖,再三確認道:“你是說墨淮曾被拐賣過,在十二歲左右被尋回了?”

李辭見陳糯的情緒激動不已,忙柔聲安撫道:“庭兒,你今天是怎麽了,為何總問我以前的事?”

“李辭,你把你所記得的我們年幼時的事全部詳細地說一遍,我想聽。”

“好,你別著急,慢慢聽我說……”李辭憂心忡忡地看著陳糯,心底不禁懷疑,難道庭兒失憶了?

李辭所說的故事和陳糯所知的大同小異,但那小異的部分,幾乎完全扭轉了他穿來後所經曆的一切。

曲墨庭和曲墨淮是對雙胞胎兄弟,曲墨庭是哥哥,從小調皮搗蛋,身體康健,一歲時就能滿院子亂跑,弄得曲府上下雞飛狗跳。

弟弟曲墨淮卻十分安靜,隻是從小體弱,似乎是從娘胎裏便帶著不足之症,長期請醫問藥。

然而就在兩個孩子五歲那年,一日大夫人王茜和二夫人王琪帶著兩個孩子逛廟會。

曲墨庭看中了一個糖人,一定要堅持去買,不給買就哭鬧個沒完,王琪無奈,隻好抱著曲墨庭下車買糖人,王茜則留在扯上陪曲墨淮。

然而等王茜和曲墨淮回來,卻發現馬車竟然不見了,車夫和兩個隨侍的婢女都不見蹤影,連王茜和曲墨淮也消失無蹤。

王琪立刻命人四處尋找,大約一個時辰後才在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裏找到走失的馬車,隻是當他掀開馬車後隻看見昏迷不醒的王茜,曲墨淮竟然不見了!

曲府丟了孩子可不是小事,京兆府得到消息後十分重視,派人尋找了三天三夜,最後卻是在護城河裏撿到了曲墨淮的衣裳,猜測是人販子給他換了衣裳後帶著曲墨淮逃離了召燁城。

王琪和曲恩良一直沒放棄尋找孩子,可是誰也沒想到,七年後,王琪在召燁城的市集上偶遇了一個和曲墨庭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隻是那孩子十分瘦小,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足,王琪立刻把那孩子帶回曲府,給他梳洗幹淨後,愈發確認他就是曾經丟失的曲墨淮。

曲府尋回孩子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曲墨淮本就從小體弱,再加上這些年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身體已經十分孱弱,還能活著就已經是奇跡。

曲恩良這時已經官拜二品,立刻進宮向陛下稟明此事,大召帝十分寵信曲恩良,立刻派了兩名禦醫前往曲府給曲墨淮診治,但這樣也隻能延長曲墨淮四年壽命。

“大致就是這樣,等你年歲漸長,我們見麵的機會便更少了,隻過節時還能有機會見上一麵,不過為了避嫌,你都需戴帷帽遮臉。”

“那禦醫說墨淮隻能活四年?”陳糯驚訝地問。

“嗯,不過曲二夫人並未放棄,他一直四處尋找名醫,曲墨淮的身子慢慢的變好了許多。”

陳糯沉默不語,他仔細思考著李辭的這些“記憶”,假設李辭所說的是他重生前的經曆,那為何陳糯自己的經曆和那些完全不同呢?

“你就隻記得這些了嗎?”陳糯狐疑地問。

李辭點了點頭,“隻記得這些。”

陳糯眯了眯眼,直覺告訴他李辭在撒謊,“李辭,我最討厭欺騙我的人,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隻記得這些了嗎?”

李辭一臉錯愕,他沒料到陳糯竟會突然叫他的名字,“你、你叫我李辭?”

“怎麽?”

“你……你……”李辭糾結不已,他能問嗎?

陳糯看出李辭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不過事到如今,他至少可以確認李辭是重生者,因為如果隻是普通的失憶,不可能連記憶都變了。

陳糯略一思索,決定開誠布公地和李辭好好談談,而且他實在憋得太痛苦了,如果繼續讓他假裝下去,他大概會發瘋。

“李辭,我現在也告訴你一件事,我並不是曲墨庭,而是曲墨淮。”

李辭驀然瞪大雙眼,他眼底滿是震驚,但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那、那你還記得柚兒嗎?”

“遊兒?那是誰?”陳糯不明白李辭為什麽會突然提到別人?

李辭微微蹙眉,又問:“那你可知《出師表》?”

“那不是諸葛亮的文章嗎,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下輪到陳糯震驚了,難道他搞錯了,李辭其實是從其它位麵空間穿越來的!?

李辭忽然一臉欣喜地牢牢抱住陳糯,“你是阿糯對不對?真的是你!我果然沒找錯人,太好了,阿糯,我的阿糯……”

陳糯忽然感覺肩窩處被什麽**打濕了,他耳邊傳來輕微的哭泣聲,令他不由慌亂無措又倍感心疼。

“這是怎麽回事?你還記得我?”陳糯有點懵,他完全沒弄明白李辭究竟怎麽了。

李辭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笑道:“我當然記得,隻是我記憶中是前世的你,上輩子你就是頂替真正的曲墨庭嫁給我,這麽說你會不會覺得奇怪,就是我本來應該死了,但死後我沒有去地府,而是變成一縷幽魂四處飄**,我也不知自己飄了多久,隻是某天有個黑影出現在我麵前,他好像說了什麽,等我回神就活了過來……”

陳糯認真地聆聽著李辭的每句話,“你的意思是,上輩子也是我嫁給你……我的意思是,是陳糯嗎?”

“對,你的小名就叫阿糯,成親後你經常教我一些書上沒有的詩詞文章。”

“竟是這樣……你把你記得的全部仔細告訴我,這很重要!”

“好,我都告訴你,阿糯。”

後來為了保住這個孩子,王琪便時常帶曲墨淮去外地拜訪名醫,曲墨庭舍不得母親和弟弟,也跟著四處奔走,後來曲府得到消息,香川州有位十分厲害的毒醫,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王琪帶著兩個孩子就出發前往香川,隻是這一去便是整整四年。

四年後,王琪帶著曲墨庭和曲墨淮回到召燁城,當時李辭跟著太子前往曲府探望過一回,隻是並沒見到曲墨庭和曲墨淮,曲恩良的意思是兩個孩子大了,不便見外男。

後來李辭就很少見到曲墨庭,直到又過去了兩年,李辭十九歲,曲墨庭十八歲了,在一次後宮宴會上,曲家的李老夫人突然向皇後和太後請求給自家兩個孫子賜婚。

那次宮宴李辭並不在場,細節無從得知,隻知李老夫人請求賜婚,但並未提及要和誰家結親,不過三天後,大召帝下旨,將曲丞相的長子曲墨庭賜婚給三皇子李辭為妃。

約莫半年後,李辭迎娶曲墨庭,從此兩人正式結為夫妻。

李辭已經多年未見曲墨庭,也不知他現在是胖是瘦,隻是看見新婚妻子眉眼間與年幼時十分相似,便從未懷疑過王妃的身份。

成親兩年後,王妃一日被診出了喜脈,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李辭發現他的王妃每日鬱鬱寡歡,似乎有什麽心事,可他詢問也問不出任何結果來。

直到生產那日,曲墨庭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實情,他當時痛苦地躺在**,一定要讓李辭陪在身邊,然後斷斷續續地告訴他,他不是曲墨庭,而是曲墨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