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之中,蘇奕依舊睡得香甜,江津隻好輕輕推了一把,欲叫醒他。

蘇奕揉揉眼,瞧著周邊的亂石雜樹,迷迷糊糊道:“我不是回了金雕城嗎?怎還在此處……”

江津知道他是做了夢,於是笑笑,問了一句:“你做了何夢?睡得這般香甜。”

“我夢了什麽?嗯,好似……我的哥哥們不再嫌棄我是個弟弟了……”話聲戛然而止,蘇奕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當即全清醒了,打嗬嗬掩飾,問道,“我怎忽然睡去了……那丹爐裏蹦出來的少年郎呢?究竟是何人?還是說江師兄也一同被施法睡著了?”

少年郎的事,事關江津的身份,江津不好與蘇奕說,正好順著蘇奕給的台階,謊稱道:“我也是方方醒過來,那少年郎已然離去了。”

遂蘇奕也不再多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

“你們且來看看。”不遠處的寒燁招呼他們道。

二人連連跑過去,隻見寒燁撥開碎石,取出一枚令牌,翻轉一看,前頭刻著“覓月穀”三字,後頭則是“煉君長老”。

“這邪修竟是覓月穀的長老,無怪如此陰毒。”蘇奕道。

天下之大,既有正修,便有邪修,他們不走正道,專門研究一些歪門邪道,以求速速提升修為。

這覓月穀,在邪修之中,是排得上號的一個組織。

寒燁將令牌遞給江津,道:“邪修並無玉魄,覓月穀那頭或許還不知煉君已亡,這張令牌你先收著,日後或許有用。”

玉魄,也稱玉牌,乃是用昆侖精玉製成,與命主的魂魄相係,若是命主身有不測,玉魄便會破裂。

江津收下令牌,想起《靈境》書中也有寫到覓月穀,最後,滅掉覓月穀的正是寒燁。

隻不過此間的個中細節,江津記不大清楚了,或許到了那一步,碰到某一件事,才會想起罷。

煉君已亡,火台已毀,極陰之陣已破,可那九十七名女修卻尚未醒來,江津乃是藥王府出身,精通藥理,不免上去探查一番。

“並無大礙,隻是中了那茶老板下的迷毒,我替她們祛毒即可蘇醒。”江津說道。

一**似水浪一般的水靈力從江津的掌心推出,層層疊加,從一眾女修身體穿過之後,變得渾濁無比——毒素都被吸了出來。

等女修醒來之時,睜眼首先見到的便是正飄於空中,為她們祛毒的江津,縱是身子還虛弱,她們亦是起身行禮,感激道:“謝過姑姑的救命之恩。”

江津:“……”姑姑?

這是女修對同性長輩常用的尊稱。

江津這才想起來,自己此時正穿著素色的長裙,還挽了發髻,儼然一女子,隻好緩緩落地,解去發髻,胡亂將頭發在後頭一紮,訕訕解釋道:“諸位莫要誤會,我乃男子……情況危急,別無他法,隻得換了長裙,混入敵窩。”

眾女修了然,連忙改稱道:“謝過長輩救命之恩。”修為之上,皆是長輩。

事情已然解決,卻還需回去將那茶館和陌上春閣裏的餘孽處理了,三人稍作打整,準備離去,江津對眾女修道:“你們快些回去罷,莫讓家人和師門擔憂了,修行路上多險惡,往後要謹慎一些。”

就在此時,女修當中衝出一女子,說不上是仙姿玉態,卻也是端莊可人,難能可貴是眉宇間有一股英氣,舉止間豪邁不做作。

“諸位恩公且慢。”女子挽留道,拱手尊道,“在下鳴武城薛星月,冒昧問一句,恩公姓甚名誰,何處可尋,今日之恩,星月不敢不報。”

這是示意日後要報恩。

寒燁與蘇奕倒是平靜,人家女孩子都這般問了,隻好如實應了,也無什麽。

可江津就不一樣了,先是一愣,後是一驚,最後懵了,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麽。

薛星月,這個名字他自然知道——這不就是《靈境》原著裏的女一號嗎?

鳴武城第一名將薛榮之女,寒燁往後明媒正娶之妻,飛升之後還要尊稱一聲星月仙子。

若不是她此時出現,江津差些就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物。若是按書裏的原軌跡,星月在魔道之森遇險,恰逢寒燁,被寒燁救下,星月為了報恩,贈予一枚爆靈丹,寒燁的玉冠八十一蓮得以打開,恢複靈力,實現逆襲。

兩人在往後的相處中,互生情愫,終成眷屬。

江津細細一想,星月在魔道之森所遇到的凶險,或許正是被煉君的屬下圍捕,因為他的出現改變了寒燁的軌跡,寒燁未去魔道之森,故星月也未能被救,便被捕到了這裏。

想到如此,江津倒是鬆了一口氣——兜兜轉轉,總歸還是把星月救下了。不然,若是因為自己害了別人,江津心裏還是會難受的。

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道德還需有底線。

江津忽發現,薛星月望向他們三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好像……眼眸中漫天星辰,蠢蠢欲動。這是少女懷春的表現,想來是遵循著原書的軌跡,戀上了寒燁。

江津心中暗道,看來他的出現,也並不能改變男女主相愛。

索性別管了,免得寒燁總撩騷他。

“恩公,你呢?”星月又問道。

“哦哦……”江津才緩過神來,趕忙應道,“連雲宗弟子江津,薛姑娘無需恩公不恩公的,舉手之勞而爾。”

“江少俠,你的舉手之勞,卻是救了我們的一世。”

江津很識趣,準備退讓下去,把位置騰出來給寒燁和薛星月。

誰知,薛星月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直接塞到了江津的手裏,她雖是豪邁直爽的性子,可臉上還是有了少女的嬌羞,道:“江少俠,我心儀於你,欲與汝相伴此生,不知可否?”

有話直說,不扭扭捏捏,倒是直接。

江津:“……”呃,按原著所說,不應該呀,萬分不解,她應該看上寒燁才對,怎麽看上了他?

江津指了指寒燁,訕訕道:“辜負姑娘厚愛,這位寒少俠修為遠在我之上,英俊瀟灑,為人正直,才是托付終身的首首之選呀。”

星月搖頭,道:“感情的事,怎能以修為來論高下?”

江津無奈,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勸道:“薛姑娘,你看我一身異裝,看著古怪至極,就不怕我有什麽不良嗜好?”

“江少俠為了救我等,竟能放下身段,不顧及個人形象,這是何等正直高尚,豈會有古怪至極的說法?”

按星月之見,這值得崇敬才是。

江津欲哭無淚,心中暗暗吐槽,這書中的男主女主是怎麽回事,怎的一個兩個都來撩騷他?

他最後指著蘇奕道:“我這蘇師弟做得最多,亦換了長裙,薛姑娘……”

“感情之事,豈能說得清楚。”薛星月打斷道,“行與不行,江少俠總該要給星月個回話才是。”

“呃……”江津腦中混亂,不知該如何組織言語,以免傷了人家,為難道,“你我之間,可能……是不行的。”

星月難免失落,又問道:“莫非江少俠已經有了未婚妻?”

江津:“……”他想起了自己已與寒燁有了婚約,不知如何應道。

這時寒燁上前了,替他應道:“他並無未婚妻。”

星月眼中又燃起了一絲希冀,問道:“莫非江少俠是怕我性子不夠好?”

“也不是。”寒燁又應道,伸出手,趁著江津不注意,一把將他摟至身邊,十分曖昧,微笑道,“隻是,他有未婚夫了。”

星月一臉呆木加震驚:“你們……嗯?”

蘇奕也是一臉呆木加震驚:“你們……嗯?”

江津臊到恨不能剁了寒燁,萬萬沒想到這家夥這個時候暴露,隻好艱難點點頭,道:“沒錯,他是我未婚夫。”

星月:“……”她勇敢站出來之時,也曾想過會被拒絕,可萬萬不曾想到,會是被以這麽一個理由拒絕。

不過,她性子豪邁,萬事看得開,話說開了,反倒舒爽了。

“是星月冒昧了,兩位少俠郎才郎貌,修為比肩,很合適。”星月道歉道,“縱是如此,三位少俠令人崇敬,今日之恩,來日若是有機會,必然相報,告辭!”

瞧著薛星月離去的背影,江津此時心虛得很,感覺像是自己搶了別人男人一般。

……

後來,江津等三人又去解決了茶樓和陌上春閣等窩點,自然不必細說。

……

忙碌了多日,江津終於回到連雲宗,到了雲閣,卻發現師尊並不在。

也正是此時,人事房的劉總管來了。

“宗主,你可算是回來了,讓老身一番好找。”劉總管汗津津說道。

“宗主?劉總管你是在叫我?”江津疑惑道。

劉總管解釋道:“就在昨日,你師尊召集眾弟子宣布道,這段時日他將擇一隱蔽洞穴閉關修煉,由你暫任宗主之位,宗內一應事務,皆由你拿主意。”

江津氣急,心道,這老頭自己找個清淨地方逍遙去了,卻把這個爛攤子留給他。

“那,劉總管找我有何事?”江津問道。

劉總管焦急道:“這一年一度宗門招收弟子的時日近了,今年招收弟子是個什麽章法,還需宗主你拿個主意。”

江津擺擺手,道:“按往年的章法來便是了。”

“這……”劉總管為難,終究說了實話,“若是按往年的法子來,怕是我們搶不到弟子了。”

“搶?”

“是呀,一百多個宗門同時招收弟子,若是不搶,哪來的弟子?”

江津火速搜尋原主的記憶,才發現,自己當年也是被“搶”過來的——範不啻答應收他為掌門弟子,他才願意來的連雲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