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聽著眾人的議論，臉色蒼白，覷了陸建川跟顧雲喜一眼。

再仔細看看，陸建川跟顧雲喜臉色雖然都是灰撲撲的，但是，兩人眼神都很清明。

特別是陸建川，雖然用的是正常語氣說話，臉上也一點也看不出來生氣，但是，就是莫名讓人有些畏懼他。

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了，張叔再怎麽樣，也不會承認自己看錯了。

他振了振臂膀，吼了一嗓子：“放屁！你說你是陸家的主子，你就是？那我還是主子他爹呢！”

“就你們這窮酸樣，哪裏像是有錢人了，我們主子，可是舉人老爺！”

其他男子聞言，又動搖了，交頭接耳起來。

“對啊，張叔說的也有我道理啊，咱們主子不太可能，是這個樣子吧？”

“但是，我看那婦人倒有幾分富態，瞧著，也不太像窮人吧？”

幾個男子手持工具，臉上猶豫與糾結之色更甚了。

張叔見狀，又氣又急，罵道：“莫三，劉四，你們幾個怎麽回事，你們該不會不信我，反而相信她們幾個吧？”

被喊莫三的男子，看了一眼陸建川，猶豫了一小會，問道：“請問，你說你是我們的主子，有沒有什麽證據？”

陸建川臉上閃過一抹滿意，這麽半天，可算是出現一個有腦子的了。

他從懷裏掏出了地契，揚了揚：“這，就是外祖父給我的地契，你們誰識字的，隻管來看。”

好巧不巧，莫三就識字，他跟其他男子對視了一眼，有些緊張地走上前，看了地契。

莫三在看地契，其他手持家夥的男子，則是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其中，張叔是最緊張的。

陸建川則是神色淡淡的，一臉自信。

“少，少爺，您真是我們的主子！”莫三驚呼，當即跪了下來，不停認錯。

“少爺，是我們有眼無珠，誤信了張叔的話，沒能第一時間認出您跟……少，少夫人？”

顧雲喜頷首，神色也是淡淡的，睨視了一圈。

其他手持家夥的男子，平日裏都是以識字的莫三為首，這一下，見到莫三都跪在地上磕頭了，直接嚇得丟了手裏的家夥，跟著跪下。

“少爺，少夫人，我們錯了，都是我們的錯，你們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吧。”

“少爺，少夫人，我們再也不敢了。”

“少爺，少夫人，都怪張叔，是他喊我們，說有人誤闖咱們府裏，我們著急忙慌的，才抄家夥出來的。”

“對對，都是你的錯，張叔，你咋就這麽眼瞎呢，連主子回來都認不出來！”

眾人從一開始的磕頭認錯，到後麵，逐漸變成了指責張叔。

張叔站著，臉色霎時慘白，搖頭不信。

“不，不，就你們這樣，怎麽會是主子？”

說完，他又朝著莫三問：“莫三，你是不是看錯了，那地契，真是咱們府裏的地契？”

莫三正誠惶誠恐，害怕因此得罪了主子，心裏對張叔也是恨得咬牙切齒，當即對罵：“張叔，我看你不僅眼瞎，心也瞎了吧？”

“那地契上白字黑字的，都寫了，就是咱們府，名字還是落的赫老爺的女兒，也就是咱們夫人，赫鳳的名字。”

“我雖然就讀過幾年書，但是，看個地契，可不在話下。”

莫三一臉自信，小時候他爹願意送他去讀書識字，關鍵時刻，還真是發揮了大作用。

當年，要不是家道中落，也許，他還能再多讀幾年書呢，說不定，都還能考個童生。

家裏遭了殃，自己才自願賣身，在京城混了這麽多年。

張叔聞言，臉色更加蒼白了，一點血色也無，搖搖欲墜，站都站不穩了。

“少，少爺，少夫人，我，我……”

他跪了下來，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陸建川見了，也沒多說什麽，他的心裏，已經給張叔判了死刑了。

顧雲喜也是如此，她們趕了整整兩天路，奔波勞累，本以為到了京城的家，下人們會準備好，熱情地迎他們回家。

哪成想，竟然遭受了這樣的事情，這大概，在整個京城都是一樁奇事了吧？

不過，顧雲喜沒說話，反倒是陸建川怒道：“莫三，是吧？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現在去通知全部丫鬟婆子過來，就在這裏集合。”

“另外，通知了她們後，你去外頭，找牙人來。”

跪在地上的幾個男子一聽，臉上紛紛露出了驚恐之色，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陸建川卻不理會，也不在乎，這樣沒腦子的奴仆，不好好整治一番，是絕對不行的。

莫三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朝著內院跑去。

沒一會兒，就走出來好些個丫鬟婆子，個個都是惶恐不安的樣子，還沒走到陸建川跟顧雲喜的跟前，就已經跪在地上磕頭了。

“奴婢見過少爺，見過少夫人。”

“奴才見過少爺，見過少夫人。”

整個院子，嘩啦啦地跪了一地人，個個都恨不得把頭埋到土裏，壓根不敢往上看。

陸建川讓人搬來兩把椅子，跟顧雲喜一人一把，坐在了眾人跟前，並沒有吭聲。

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跪在地上的人頭壓得更低了，生怕引起陸建川跟顧雲喜注意，到把他們發賣出去。

他們好不容易，才得了陸家的差事，這麽些日子以來，府中沒有主子，日子過得可滋潤了。

這要是被發賣出去，還是因為得罪了主子才被賣的，那在京中還有哪些人家敢要他們？

陸建川可不管他們怎麽想，他在等，等莫三帶牙人過來。

這些仆人，是外祖父在京中匆忙采買的，本就沒有經過細細教導，為人做事都不成體統，借著今日的事情，他有足夠的理由把他們發賣出去。

隻是，他也想著，自己跟雲喜才剛來京城，對京城一點也不熟悉，要是把全部的仆人都發賣出去，那再重新找仆人，還有得折騰，重新找回來的也不一定就比這些人更好。

“少，少爺，我回來了，我帶了牙婆來了。”莫三匆匆跑了進來，指著身後拉著的婆子說著。

陸建川頷首，清了清嗓子，開始坐著說話。

“莫三，把張叔帶上來，給牙婆過目。”

被點到名的張叔，頓時嚇得渾身發抖，甚至，還尿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