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李想來到飛虹公司已經一年多了,卡通新產品一炮打響之後,現在還在持續熱銷中,李想也由此確定了他在飛虹公司的地位,人們再也不認為他這個總裁助理沒有什麽不稱職的,而他也明顯地感覺到人們在稱呼他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來的誠意是由衷的。最使他感到舒心的是,何少雄不僅讓他享受到了總裁助理的待遇,還給他發了一筆可觀的獎金,這樣算下來,光這一次得的獎金就幾乎達到了他在長新一年的收入,這對他這個從來沒有領過這麽多錢的打工者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安慰,也充分調動了他的積極性和創造性。
當他領到這筆獎金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丁虹,要不是她的引薦,就不會有他的今天,如果她還在東莞,她一定會為他的成就感到高興。沒想到的是,自從她離開大陸以後,再也沒有與他聯係過,他每次打開QQ,總期望她的頭像能閃亮地出現在他的眼前,每一次又令他非常失望,是不是中國的QQ一旦到了外國就不管用了?或者是她一到外國,與她的男朋友生活在了一起,就不想與過去的人聯係了?坐在她曾經的辦公室裏,真有點兒“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傷感。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一切還好嗎。有時候一忙起來,什麽都忘記了,一旦有了閑暇,總是不由地想起她,也想打聽一下她的消息。從公司裏得到的情況是,丁虹的工作幹得很出色,自從她到澳大利亞後,外銷有了新的開拓。但是,除了這些人人皆知的信息之外,他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有時也在想,如果她要不離開東莞,還會與他有除夕之夜那水與火的纏綿嗎?他無法得出確切的結論,也許會,也許他們之間永遠隻保持著同事般的距離。
他真想好好地喝一場酒,減輕一下工作壓力,他給陳東傑打了一個電話,陳東傑毫不推辭地就答應了。
下班後,他們倆一起打的來到了中心區的毛家酒樓,點了瓶上好的酒,要了幾樣特色的菜,兩個人就邊飲邊聊了起來。
李想高興地舉起杯說:“來,東傑,感謝你對我的支持,才使我卡通係列手機取得良好的銷售業績,也使我拿到了年終一等獎。”
陳東傑舉杯碰了一下說:“這個獎你是當之無愧的,你應該拿。”
喝了杯中酒,李想說:“其實,沒有應該不應該的,老板給你了,就是應該的,不給你,也是應該的。年前,我在長新公司時,飛虹招標,我的設計項目中標後,以為能拿到不少獎金,結果是蒼蠅吃屁空歡喜,獎金下來後,不知是被主管揩油了,還是本來就給得少,還不夠買一台好一些的數碼相機。後來我離開公司時,老板再三挽留,我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乞求、失望,還有無奈。也就在那一刻,我對他所有的不滿和怨恨都統統化解了,我覺得當老板也不容易。”
陳東傑端起酒杯與李想碰了一下說:“散財者聚人心,聚財者散人心。他舍不得散財,所以聚不著人心。何總卻不一樣了,能夠大力地獎勵自己的員工,舍得散財,才能聚更多的財,也就聚得了人心。”
李想說:“說得沒錯,我自從來到了飛虹,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覺得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之下工作心情很暢快,幹起來也有勁兒。”
陳東傑笑了一下說:“你知道嗎?不僅你暢快,何總比你更暢快。你暢快是覺得找到了施展才能的地方,有了英雄用武之地,他暢快,是因為用了你這樣一個人才,給公司帶了幾百萬的利潤。”
李想吃驚地說:“不會吧?沒有這麽厲害吧?”
陳東傑說:“這一品牌已經形成了一個產業鏈,由這個鏈條帶動起來的相關產品還不列入其中,否則,要比我估計的數字大多了。我搞銷售搞了多年,我知道這裏麵的利潤有多大。”
李想越聽越覺驚訝,他雖然知道他的這個項目給公司帶了巨大的利潤,但是他還不知道竟然這麽大,聽陳東傑這麽一說,他不由得驚奇地說:“原來是這樣呀!”
陳東傑又說:“你拿了幾萬元的獎金,大家都很羨慕,包括我也羨慕,而你自己哩,恐怕也很高興,打工打了這麽多年,你恐怕還沒有得到過這麽多的獎金吧?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是你自己當老板,光這一係列產品,就可以淨賺上百萬。”
陳東傑的話無疑擊到了李想的軟肋,李想何嚐不是這麽想的。但是,他又覺得憑自己現在的能耐,根本不可能獨闖天下,更無法投入批量生產,即使是生產出來了,也無法打入市場。這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在他還沒有完全掌握這一有機整體的正常運行的前提下,他隻能默默地潛伏著,像一隻越冬的狼,等待著春季來臨了,草原泛青了,它才可以縱橫天下。
陳東傑的話無疑助長了他的狼心,事實上,在上次老西安的酒桌上,他就在心裏打過小九九,如果陳東傑不是何少雄派來測試他,就是他自己有謀反的心。那時候他就想過,如果真的是後者,對他來講何嚐不是一大幸事?等到將來條件成熟了,他就完全可以拉陳東傑一起來創業。現在,當他聽到陳東傑的這番話後,他基本上認定陳東傑是想拉他一起謀反,他的心裏不由得一陣翻江倒海。他知道,要是現在去創業,肯定有很大的風險,並且,要意味著放棄在飛虹公司所得到的這一切,包括名譽、地位,還有優厚的待遇。如果不創業,那又意味著你永遠是一個打工者,所不同的是一個高級打工仔。想到這裏,他端起酒杯,與陳東傑碰一下,有意放低調子說:“想當老板的人多了,誰不想?但是,沒有一定的起啟資金,光想也沒有用。”
陳東傑說:“哪個創業者是拿了成捆的資金去創業?還不都是這裏湊一點兒,那裏借一點兒,找幾個誌同道合的人入股一起幹。我覺得,創業的關鍵問題不是資金,而是有沒有好的投資項目和好的合夥人。”
李想一聽就明白了,他是想動員他一起幹,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就嗬嗬一笑,把問題直接交給了陳東傑:“東傑,別跟我兜圈子了,說吧,你是不是想單幹?”
陳東傑這才哈哈一笑說:“隻要你幹,我就跟了你幹。”
李想也哈哈笑著說:“如果我不幹,難道你也不幹?”
陳東傑拿過酒杯,給李想斟滿了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來說:“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平處臥的狼。來,碰了。”說著,兩人一碰,飲了杯中酒。
陳東傑透著噝噝地哈氣說:“你不讓我同你兜圈子,你也不要跟我繞彎子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不是何少雄派來試探你的人,你也不是背後捅刀子的人,說到底,我們倆都是打工者,都在為別人幹,幹得再好,創造再多的價值,我們得到的隻是一份工資外加一份獎金,看到別人分紅的時候,我們隻有望錢興歎。這不是誰對誰不公平,是因為介入公司時的身份決定了這一切。其實,我早就想著要單獨幹,與其為別人打工,還不如為自己打工。但是,也擔心一個人力量畢竟有限,我隻熟悉銷售業務,對新產品開發和生產環節還一竅不通,與其小打小鬧半死不活,或者是撲騰上幾下被市場淹死,還不如等待時機,強強聯手,共創未來。在飛虹,我唯一看準的人就是你,你有很強的市場創新意識和敏銳的觀察能力,隻要你出山,我就當你的合夥人,咱們一起幹。”
李想覺得陳東傑說得有道理,話也說得很坦然,既然陳東傑這麽坦誠,他也沒有必要再與他兜圈子了,就端酒杯,與陳東傑碰了一杯說:“東傑,感謝你這麽信任我,真讓我感動。說實在的,我也想過,將來拉你一起創業,你負責銷售,我負責開發,我們優勢互補,共創未來。但是也有過擔心:一,資金問題,要拉動這一產業鏈,少說也是幾十萬的資金來啟動,我們都是窮打工的,哪有那麽多的資金?二,我來飛虹才一年,何少雄又這麽信任我,現在羽毛未豐就背叛他,也真有點兒不忍心。這就是我遲遲沒有下決心的主要原因。”
陳東傑哈哈一笑說:“有個故事,說法國有一個年輕的富翁患了癌症,臨終前他說,我曾經是一位窮人,在跨入天堂門檻之前,把我成為富人的秘訣留下,誰若能回答窮人最缺少的是什麽,他將得到我留在銀行私人保險箱內的100萬法郎。一年後公開了他致富的秘訣,他認為:窮人最缺少的是成為富人的野心。我覺得我們現在缺的就是野心,如果有了野心,資金就不是大問題,到時候你湊一些,我湊一些,還可以拉幾個人進來入股,當然如果能借雞下蛋最好,在原材料的采購上,可以先賒賬,後付款。問題肯定會有,隻要想辦法,最終還是可以克服的。至於背叛之說,我覺得既然是背叛,就沒有時間的長短之分,再說了,何少雄如果當年不背叛他的老總,也不會有他今天的光輝,更沒有今天的我們。事物總是向前發展的,我們離開了何少雄,他的公司會照樣發展,人才照樣會源源不斷地湧進他的公司來。可我們就不一樣了,現在正是IT行業的暴利時代,如果過了這個時段,你再去搞這一行,恐怕就沒有多少利益了。機會不是常有的,你抓到了就是機會,抓不到就什麽也不是。李想,我勸你別再猶豫了,過了這個站,恐怕就沒的那個店了。”
李想一聽,不覺猛然一驚,陳東傑的話點到了他的疼處,如果等到條件成熟了,也許,最佳機會也失去了。想到這裏,便舉起酒杯說:“東傑,也許你說得對,失去機會將會失去一切,我們之間的差異不是別的,而是在創業時間的遲早上。”
陳東傑高興地說:“你同意了?”
李想說:“當我的憂慮被你排除之後,就沒有理由不同意,在共同的理想與共同的利益驅使下,合作是遲早的事,也隻有聯合,才能雙贏。”
陳東傑斟了兩杯酒,高興地舉杯道:“來,為我們的真誠合作,幹杯!”
李想也舉起杯,碰了一下說:“更為我們將來合作成功幹杯!”
好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你猶豫不決的時候,特別需要外界的力量,需要別人給你勇氣,往往別人不經意的一句肯定,或者是一句鼓勵,將會讓你徹底拿定主意。此刻的李想就是這樣,當他潛伏在商界驕子何少雄的身邊貼身模仿了一年多,正為自己目前的處境沾沾自喜不知何時抽身時,陳東傑的幾句話一下子讓他拿定了主意。是的,與其坐失良機,還不如及早出擊。
又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李想把他要創業的想法告訴了林可欣,林可欣高興得像一隻鳥兒一樣吱吱喳喳地叫了起來:“好呀好呀,舉雙手讚成你創業,到時候我就搬到樟木頭來跟了你來幹,省得每個星期來來回回地兩頭跑。”
李想一看她高興的樣子也受其感染,覺得這樣也好,憑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財務管理上獨當一麵。想到這裏,便開玩笑說:“你就不怕我將來賠得血本無歸?”
林可欣“啊呸”了一聲說:“什麽話嘛,烏鴉嘴,還沒有開張,就說這不吉利的話。”
李想也覺得這話不好,就嘿嘿笑了說:“好好好,祝我們開張大吉,等我將來當了老板,你就當老板娘。”
林可欣“噗哧”一笑說:“這還差不多。”說完了又問,“李想,你說的是真的?”
李想嗬嗬一笑說:“當然是真的,這就跟皇帝封皇後娘娘一樣,我就早早封了你。”
林可欣說:“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創業的決心下定了沒有?現在何少雄這麽重用你信任你,破格提你當了總裁助理,又給你發了這麽可觀的獎金,你現在離開他,是不是會覺得失去很多?”
林可欣的話正好點中了李想的要害,他不得不把他與陳東傑的談話內容全部告訴了她。末了說:“我之所以遲遲下不了決心,一是太滿足於現在所取得的這些成績和在公司所處的地位,有點兒得過且過;二是覺得何少雄對我有知遇之恩,他頂著壓力破格提拔了我,現在又要背叛他,於情於理都難以讓我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是陳東傑給我分析了市場行情,我還真的下不了這個決心。”
林可欣說:“那我問你,當你下了這個決心後,後悔嗎?”
李想搖了搖頭說:“不會。機會不是常有的,一旦失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所以我必須當機立斷,也必須忍痛割愛。我進入飛虹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學些經驗來創業嗎?欠下何少雄的情,我隻能慢慢還了。”
林可欣這才說:“好!隻要你下了決心,我也就下了決心跟你幹。”
李想又一次想起了王西生,便說:“可欣,你能不能通過鄧雅娟,問到王西生的手機號碼?”
林可欣說:“好像鄧雅娟也不見了,不知道是休假了,還是辭職了?我再通過別人問一問,看看能不能問得到。”
李想“哦”了一聲,不免有點兒感歎地說:“過去還有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之說,現在鐵打的營盤也不存在了,隨時就有倒閉的可能,而打工者更是步履匆匆,為了生活到處奔波,每個人都不容易呀。”
林可欣說:“你現在突然問到他,是不是想拉他一起來創業?”
李想說:“是有這個意思。剛開始,資金嚴重不足,多拉一個人入夥,就多一份力量,也多一份資金投入。”
林可欣說:“可是,你想過沒有?參與的人越多,將來你占的股份比例就越少。如果你認定這是一項陽光產業,最好是不要拉太多的人進來,這樣對你將來管理不利,反而會影響你的決策權。”
李想有點兒不悅地說:“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將來怎麽分紅,怎麽管理的事,而是怎麽湊足資金,怎麽運轉起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即使是人多意見不一致也沒有什麽,兼聽則明,反而能夠得出更加正確的決策來。”
林可欣說:“那好,既然你這麽說了,到時候我也入一股,你估計陳東傑會同意嗎?”
李想說:“他有什麽不同意的?他還巴不得你多入一些哩。上次我們初步議了一下,估計啟動資金最少也得三十萬。我們都是窮打工的,哪裏能湊足這個數?”
林可欣說:“哪有自己攢下錢來創業的,不都是家裏湊一些,親戚朋友那裏借一點兒,七湊八湊才湊夠的。”
李想說:“現在也隻能如此了,前兩天我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我爸半天沒有說話。我說,爸,你聽到了沒有?我爸這才說,兒子,家裏最多也隻能湊夠一萬元,我這就給你寄去,要是還不夠,你去找找你陳叔,向他借一點兒。聽了老爸的話,我心裏一陣酸楚。我明明知道家裏很困難,不可能有錢,為什麽要給他們壓力呢?他們供我上了學,又支持我到南方來闖,闖來闖去,非但沒有孝敬上父母,還得讓父母為我操心,真是活得太失敗了。”李想說到這裏,不由得有點兒鼻子發酸。
林可欣聽了也覺得心裏酸酸的,就安慰說:“會好的,一切都好會的,等將來你發跡了,把他們接到東莞來,再好好地孝敬也不遲。”
李想說:“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們來了,你會對他們好嗎?”
林可欣說:“放心,我會的。”然後便輕輕地摟著他的脖子悄悄說,“到時候,我們給他們生個小孫子,會把他們高興壞了。”
李想被她這麽一逗,就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