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的作用真的太大了,推薦會的消息通過廣播電視報紙網絡一傳播,再加上省台廣告效應,“天極”從此一夜成名了。跟隨其後的是好多經銷商紛紛找上門來進貨,也有一些尋找工作者紛紛上門來求職。

這天上午,有一位高級工程師來毛遂自薦,李想不得不親自接待了他。這位高工叫徐偉,名牌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年紀三十多歲的樣子,他原來在深圳一家通訊公司任技術總監,由於與新任董事長不和,一氣之下辭了職。李想又向他詢問了一些技術上的問題,在他的回答中,李想感到他的確是一個難得的技術人才,問題就在於他的團隊意識怎麽樣,能不能與其他人合得來?經過再三考慮,他還是覺得要用人之長避人之短,至於相互協作的問題,事在人為,他與那新任董事長有矛盾不等於與我有矛盾。這樣想來,他就錄用了他。

自從張濤單幹之後,正好缺一個技術大拿來全麵負責技術管理,徐偉的到來正好補了這一空缺,這樣一來,新的團隊又完整了。毛主席早就說過,政治路線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政治團體是如此,企業又何嚐不是。通過幾年開辦公司的實踐,李想深有體會,沒有一個勇於拚搏、敢打硬仗的團隊,要想搞大做強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想處理完了手頭的事務,正準備上會兒網,他的手機嘟嘟響了兩聲,打開一看,原來是楊小洋給他發來了一條手機短信:“嘻嘻,還在生我的氣嗎?大人不計小人過,今晚請你吃飯,祝賀你馬到成功,天極走紅,你不會說沒空吧?地點:香樟酒店。楊小洋。”

看著這調皮的文字,他的耳邊仿佛傳來了她嘻嘻的笑聲,眼前也仿佛浮現出了她那張靈光四溢的小臉兒,讓人頓生愛憐。

好長時間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了,不知她現在在幹什麽,還與張濤在一起嗎?隨著時間的流逝,對她的氣早就消了,更多的是一種牽掛。他也想見見她,便回信:“我正好發愁沒有人請我,有這樣的好事我不會說沒空。”

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信:“嘻嘻,六點鍾,四樓楓葉廳,我等你!”

他又回:“好的,不見不散。”

下了班,李想就去了香樟酒店,輕輕敲了一下楓葉廳,裏麵傳來了一聲“請進!”話音剛落,推門進去,楊小洋便從坐椅上站起來,嘻嘻一笑說:“你真準時。”

他也笑了一下說:“靚女請客,不能不準時。”

廳不大,很溫馨,落座後楊小洋給李想沏了一杯茶,笑著說:“沒有想到你沒有拒絕。”

李想說:“我也沒有想到你會請我。”

楊小洋說:“給你當部下時,就想單獨請你一次,怕被你拒絕了,又怕小林姐知道了不高興。離開了理想公司,又想請,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肯來。現在,我估計你會來的,才請了你。”

李想說:“你為什麽知道我要來?”

楊小洋說:“一是我現在不是你的部下了,可以避免嫌疑;二來時間是忘記一切的最好良藥,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你的氣也該消了;三嘛,你的‘天極’走紅,為你祝賀,想必你不會拒絕。”

李想不覺暗吃一驚,心想這鬼丫頭,真的琢磨得透,為了請他,也動了不少心思,心裏還是蠻感動的,就嗬嗬一笑說:“我本來就沒有生過你的氣,何來消氣?”

楊小洋說:“還說哩,那天你在我的辭職書簽字時,紙都讓你劃破了,劃破的那個地方,正好是同意的意字下麵,心上的一點。哪像是簽字?分明是用筆尖戳我的心,你當我是傻子。”

李想被她這麽一說,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那個細微的動作被你看到了,你真的不傻呀。”

楊小洋白了他一眼說:“你才傻哩。”

李想從她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她對他的欣賞,那白眼中,放出的卻是熱辣辣的電,讓他感到心頭一陣灼熱,就嘿嘿一笑說:“你還真的說對了,我在處理一些事的時候也真的很傻,事後想起,又很後悔。”

楊小洋說:“也包括對我嗎?”

李想點了點頭。

楊小洋說:“比如說,是哪一次?”

李想說:“多了,有好幾次。”

楊小洋非常感興趣地偏過頭來,調皮地看著他問:“先撿最主要的那一次說。”

看著她那張生動的小臉兒,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送她回家的路,就壞笑著說:“比如說,有時候,我連那位老農的膽量都沒有。”

楊小洋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就哈哈笑著攥起小拳頭做出要打他的樣子說:“你真的壞呀!”

李想笑著躲了一下說:“我要是真壞,哪有張濤的份兒?”

楊小洋壞笑著說:“是不是後悔了?我就是想讓你後悔,讓你後悔一輩子。”

李想說:“你為什麽要讓我後悔一輩子?”

楊小洋說:“因為我看得出來,你也喜歡我,你隻是放不下林可欣,又怕影響你老總的光輝形象,所以才膽小如鼠。”

李想心裏一驚,這小丫頭真是一個鬼精靈,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覺哈哈一笑,用虛張聲勢的笑聲掩飾了內心的窘迫。

正說間,服務員敲了一下門,上了湯來。

楊小洋說:“我隨便點了四菜一湯,你想吃什麽再點。”

李想說:“夠了,別客氣。”李想嘴裏這麽說著,心裏還在想著楊小洋剛才的問話。說到後悔,他真的不能否認,尤其是聽到楊小洋和張濤好上後,心裏真有點兒悔恨當初自己的顧慮太多,如果那天晚上拿下了她,也許他們的命運將會是另外一種結果。現在一切都晚了,即便她還有那種可能,他也無法逾越她與張濤這一層關係了,那不是生理上的問題,而是心理上的障礙。

服務員為他們盛好了湯,一股醇厚的清香味就在小包間裏四溢開來,聞著都能醉人。

楊小洋說:“別客氣,趁熱喝吧。”

李想嘿嘿一笑說:“不會客氣的。”

喝了一陣湯,菜上來了,兩樣海鮮,還有一葷一素,很合李想口味。

楊小洋說:“來點兒什麽酒?”

李想說:“你想喝嗎?”

楊小洋說:“想,我和你還沒有單獨喝過,真想好好喝一場。”

李想就說:“那就點一瓶吧,大不了我把車放到這裏打的回。”

楊小洋高興地說:“好呀好呀,那我們好好喝一次。”說著就叫來了服務生,點了一瓶五糧液。

吃喝了一陣,幾杯白酒下肚,氣氛越發的融洽了。楊小洋說:“剛才你說你後悔過幾次了,才講了一件,還有呢?”

李想想了一下才說:“你走的時候,我真的不該發那麽大的火,看到你淚眼婆娑的樣子,我的心裏也很難受,那時候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是嗎?”

楊小洋搖了搖頭說:“沒有,真的沒有。”

李想說:“看你哭得小身子一抖一抖的,那麽傷心,還說沒有?不信。”

楊小洋說:“真是沒有,不過,那個時候我的心裏也很複雜,我知道你很欣賞我,平時也護著我,不想讓我走,才朝我發了那麽大的火,可我,又不得不走,所以,我也很難受,不知怎麽搞的,就越哭越傷心。”

李想說:“看到你像個小淚人一樣,我的心也軟了,給你麵巾紙,你不要,還是我硬塞到了你的手裏。”

楊小洋笑了一下說:“不知怎麽搞的,當時我真想伏在你的懷裏大哭一場,就是不想要麵巾紙。”

李想的心不覺一陣發沉,就說:“我也想攬過你,為你拭去臉上的淚水,可是,那隻能是想想,卻不可能那麽做。”

楊小洋說:“如果你真的為我拭去了臉上的淚水,說一聲小洋,你別走了,我一橫心,真就不會走了。那一刻,我好矛盾呀,心都快崩潰了。”

李想說:“為什麽呢?是不是張濤的原因?”

楊小洋點了點頭說:“他說,他要退股自己搞,讓我去當他的搭檔,不出兩年,兩個人的資產保證上千萬。我答應了他……”

李想“哦”了一聲,心裏隻感到一陣酸楚。端起酒杯,與楊小洋碰了一下,一口喝幹了。

楊小洋說:“可是,沒想到卻是一場空。公司開辦不久,就被工商稅務局查封了,張濤交不起稅務費,被拘留了,公司一下作鳥獸散,工人們拿不到工資就趁火打劫,財產損失嚴重,等把稅款補繳了,已經損失慘重。”

李想心裏不是個滋味,嘴上卻“哦“了一聲說:“有這事?”

楊小洋說:“你是不是聽到這個消息很開心?”

李想說:“你怎麽會這樣想?”

楊小洋說:“這是常人的想法,如果有人背叛了我,我就巴不得他一敗塗地。我想你也一樣。我和張濤都曾背叛過你,你要有這樣的想法也正常,這怨不得誰。”

李想心裏一顫,不覺有了一種負罪感,這一切雖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但是畢竟與自己的公司有關,如果張濤和楊小洋知道是王西生點的火,不把我們恨死才怪。人們總是習慣於同情弱者,聽到她落魄的消息,心裏還是滋生了一縷同情,就說:“那你們現在的情況怎樣?”

楊小洋說:“現在?現在的我真是有苦難言,公司辦砸了,我與張濤的矛盾也由此產生了,他埋怨我,我埋怨他,兩個人不在一起還能說得來,到了一起,所有的毛病和缺點都暴露出來了,真讓人無法接受,兩個人隻好分開了。他說他的一個老鄉在黃江軟件公司發了大財,他就搬到黃江去投靠了他們,我就應聘到了另一家公司去打工。”

李想聽了,心裏不覺酸酸的,就說:“你還記得你臨出我的辦公室我說的那句話嗎?”

楊小洋說:“怎麽不記得?你說公司的大門永遠向我敞開著的,如果在外麵……真的不開心了,我隨時可以來。有多少次,我一想起你說的這句話,心裏就感到暖暖的,真想大哭一場。”

李想說:“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楊小洋輕輕地搖搖了頭:“出了那道門,再回去,就永遠不可能找到最初的感覺了,更何況,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李想輕輕歎了一聲又說:“當初陳東傑不是很喜歡你嗎?你為什麽沒有選擇他?”

楊小洋說:“當初我不是也很喜歡你嗎?你為什麽沒有選擇我?”

李想心裏不覺心裏一顫,就苦笑著說:“你也知道的,我不是與林可欣在一起嗎?”

楊小洋說:“那不是理由,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結婚了都可以離婚,有了女朋友算什麽?”

李想說:“你不知道,她與我是患難之交。”

楊小洋也不覺長歎了一聲說:“有些事總是陰差陽錯,你喜歡的,他未必喜歡你,你不喜歡的,他又喜歡你。陳東傑的確喜歡我,因為我心裏有了另外的人,他就無法走進來。”

李想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誰。他不得不話鋒一轉:“無論怎樣,他應該比張濤優秀吧?”

楊小洋:“那是不一樣的,我欣賞我仰慕的男人,如果我得不到這樣的男人,就想找一個欣賞我的,甘心聽從我擺布的小男人,張濤也許就是後一種。可是,我錯了,他要是真正有了錢,真正成了大老板,不閱盡人間春色誓不罷休。如果工商稅務不查封,慘敗也是遲早的事,因為他不是一個帥才。”

楊小洋的話使李想突然想起張濤嫖娼被罰款的事情來,說不準張濤偷腥時被楊小洋發現了,否則她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他實在無言以對,就端起酒杯來,喝了酒才說:“你們最近沒有聯係嗎?”

楊小洋搖了搖頭說:“早就沒有來往了。”

李想說:“如果你……真的在外麵不開心,還是回公司來吧。”

楊小洋說:“謝謝,真的謝謝你。一生中有你這樣一位兄長這麽關心著我,我也就足夠了。我今天請你來,其實是來與你告別的,明天我要去深圳,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麵。”

李想不覺一驚:“你要上深圳,到深圳去幹什麽?”

楊小洋淡然一笑說:“想換個環境,也許好忘掉應該忘掉的,好記住應該記住的。”說著,她舉起酒杯與他輕輕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他又一次感到了一種淡淡的失落,他知道,美好的東西總會流逝的,即使你盡力去挽回,也無能為力,比如青春,比如歲月,比如身邊的人,為了生活,四處奔波,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就這樣茫然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