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暗並不等於墮落
回到旺多姆之後，羅林沒有如一般的軍士長那般向分衛的衛隊騎士長報告情況，他交付了軍隊之後，就和戴薇一起，帶著戰俘薩萊多，趕向了維安娜的法師塔。
至於那批法術水晶也留在了軍營，伯納德會親自和衛隊騎士長交涉。
伯納德這人，能以次子的身份能當上商稅長官這個超級肥缺，能力絕對是沒話說的，羅林相信，隻要他肯出全力，肯定能為他運作到一份世襲爵士領地。
當然，這筆交易也是有風險的，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伯納德把那批水晶黑了而已。這個損失，羅林承受地起。
在去法師塔的一路上，薩萊多臉色白的和紙一樣，他顯然已經明白他即將受到最終的審判，是生是死，待會兒就能見分曉了。
但瞎子都能看明白現在的形勢，他是黑暗術士，是邪惡教派的信徒，不為世人所容。同時他又是異族矮人，在旺多姆沒有任何人脈根基。更可怕的是，他還背叛了主人，主人的其他仆從肯定視他為生死大敵。
這種情況下，他所有的命運的終點肯定全部走向死亡，所不同的隻是死法而已。
這一點並不難想明白，所以在進入旺多姆城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絕望了。
‘得得得’馬蹄聲均勻有規律地響著，在薩萊多聽來，這是他的安魂曲……希望他這一回足夠好運，靈魂能得到安眠吧。
“羅林，這個矮人你打算怎麽處置？”戴薇輕聲問。
這個問題讓矮人一震。耳朵悄悄豎了起來。雖然說已經絕望。但事關生死，隻要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都不肯放過。
羅林沒有正麵回答，反問道：“你認為維安娜師會怎麽處置他？”
本心上，他想將這個術士收為手下，但他也知道，與黑暗為伍，不管出自什麽理由。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甚至可能會和維安娜決裂。後者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所以他很猶豫。
戴薇沒想到羅林會這麽問，想了想，說道：“我的導師是個仁慈的人，但她同時也非常憎恨黑暗法術，我想，最好的情況是，她會永遠禁錮這個矮人的魔力……”
“那還不如殺了我。”矮人突然吼出了聲。禁錮魔力，成為一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廢人。往昔的仇敵一個個都會找上門來，盡情地羞辱他。折磨他，他真的還不如立刻死了幹淨。
“保持沉默，矮人，你是犯人，沒有選擇。”戴薇打了個響指，施放了一個小小的戲法，封住了矮人的嘴巴。
然後戴薇看向羅林：“你怎麽想？”
“我？”羅林依舊抉擇不定，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我還沒想明白。”
“這有什麽可猶豫的嗎？”戴薇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疑惑，她不明白為什麽羅林會困擾這個問題。
矮人豎著耳朵聽，他心中也有困惑，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這個年輕的人類指揮官對他似乎沒有多少惡意。但他卻壓根沒想法到羅林會想救他，因為即使在他看來，這個想法也堪稱瘋狂。
羅林不知道該怎麽說，正糾結間，他們正好到了維安娜法師塔門口，他鬆了口氣，笑道：“讓這一切交給師閣下決定吧。”
“唔，好。”戴薇沒有繼續追問。
敲了下門，塔中的侍女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門，她見到門外的三人，微笑道：“進來吧，師已經在等你們了。”
三人進了塔，在侍女的引導下，一直懂啊了法師塔頂層的會客廳中。
會客廳中的情況讓羅林感到有些意外，因為這裏除了維安娜，普瑞摩家族的師拉菲貝爾也在場。
這位師一見到羅林，高傲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了溫和情切的笑容：“哦，英雄回來了，歡迎。”
見羅林有些疑惑，維安娜笑著解釋：“不要小看師的手段，羅林，我們一直在關注著你，當你進入兵營的時候，我們就幾乎在同時得到了和你相關的所有消息。”
“我很榮幸。”羅林對兩位師微微躬身行禮，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羅林可不敢表露出和維安娜的過份親近，否則旺多姆中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傳播出他和維安娜的風言風語，這對兩人都很不利。
拉菲貝爾隨後看向了矮子薩萊多：“所以，這就是那個召喚獅鬃戰魔的黑暗術士？”
“對，是他。”戴薇回複，同時解開了矮人身上的沉默魔法。
師拉菲貝爾便舉起了手中的法杖，法杖尖端的寶石上發出了細微的藍色光輝，隨後，這光輝飛射而出，擊中了薩萊多的眉心。
薩萊多猛地一怔，瞳孔放大，眼神就變得非常呆滯，他額頭的那束光輝中不斷有各種字符、影像甚至是聲音流淌而出，不斷進入了拉菲貝爾的法杖。
拉菲貝爾則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在讀取著什麽東西，這景象大概持續了一分多鍾，然後師睜開了眼睛，笑道：“非常精彩，非常精彩，尤其是對付獅鬃戰魔的陷阱，用的非常好。年輕人，你的戰報沒有絲毫誇大。”
羅林心中感覺有些不舒服，因為這師竟然第一時間就驗證他戰報的真假，這顯然是在懷疑他的能力。不過對方身份尊貴，有資格這麽做，他也沒什麽好說的，隻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榮幸。
矮人也同時醒了過來，他渾身打了個哆嗦，用極度恐懼的眼神看著師拉菲貝爾。
見他這樣，拉菲貝爾又笑：“哈哈，矮人，隻是一個小小的意誌傳輸魔法而已。不過你也無須害怕。因為你本就活不長了。”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維安娜：“你認為該怎麽處置他呢？”
維安娜一笑：“不妨征詢下羅林的建議吧。這可是他帶回來的戰俘。”
“也好。”拉斐貝爾心情還算不錯，不過他沒忘了對羅林施加影響：“年輕人，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個矮人使用黑暗魔力，他還是魔神烏洛西斯的信徒……”
“我曾經是，現在已經不是了。”矮人弱弱地辯解了一句。
拉菲貝爾大笑了起來，幸災樂禍地道：“哈哈，你個倒黴鬼。我知道你背叛了你的主人。所以我的建議是，剝奪他的力量，然後把他扔到旺多姆城外去，肯定有其他信徒會來了解他的性命。”
薩萊多麵色慘白，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他恨這個師，但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絕望在他心頭縈繞，他垂頭喪氣的低下腦袋，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就在這時，羅林的話響了起來。
“如果是我。我會放過這個矮人……”
矮人薩萊多猛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羅林。他不知道這個人類為什麽會這麽說，但這一刻，他感覺這句話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把火把，再一次點燃了他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對這句話，維安娜沒什麽大反應，她露出微微感興趣的神色，想要聽聽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說法。
戴薇十分驚訝，她沒想到羅林一直猶豫的竟然是這件事，竟然要放過這麽一個邪惡的術士，她光想一想就覺得無法接受。
師拉菲貝爾更是直接打斷了羅林的話：“好了，別說了，孩子，不要讓你的思想誤入企圖。忘了你剛才說的話，我也會當作沒有聽見。”
他轉向維安娜，聳了聳肩膀：“看來這個年輕人給不出什麽有價值的建議。”
“不，我經過了謹慎的考量。”羅林沒有閉嘴，他現在越發討厭這個普瑞摩家族的師了，這家夥傲慢，粗魯，充滿偏見，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拉菲貝爾一臉不在乎，他舉著手阻止羅林說話：“好了好了，不要說了，孩子，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想法。年輕人總會犯下一些自以為是的錯誤，這很正常。”
羅林眉頭皺了皺，欲言又止。
對方到底是尊貴的師，他沒有和他正麵衝撞的資格。對方現在能容忍他，多半也是看在維安娜的麵子上，所以他必須知道分寸。
但這時，維安娜開口了，她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微笑：“拉菲貝爾，耐心一點，讓羅林把話說完吧。”
“好吧好吧。但孩子，我希望你最好別冒出什麽驚人言論，老頭我會被你嚇壞的。”拉菲貝爾有些不耐煩，但他尊重維安娜。
羅林繼續說他的想法：“我們對這個黑暗教派的了解都不深，正需要一個向導。顯然，薩萊多是個極好的人選，他背叛了背後的魔神，離開我們，他就會被魔神信徒撕碎，已經沒了退路，隻能跟著我們。”
薩萊多聽的猛點頭，隻要能活下來，他不介意為誰幹活，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
但拉斐貝爾顯然不這麽想，他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結，冷冷地道：“孩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想讓我們與魔神信徒為伍嗎？你難道不知道他身上流淌著墮落的黑暗魔力嗎？”
“力量不會墮落，墮落的隻是人心！即使是黑暗的力量，隻要歸於秩序，有了約束，那麽他同樣能成為支撐光明的支柱。”羅林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他堅持說出了自己的說法，最後又著重補充：“我認為，黑暗不等於墮落！”
拉菲貝爾對此的回應隻有一句：“維安娜，我覺得你的追隨者已經瘋了，他竟然以為自己了解黑暗，哈哈。”
羅林無視了這個師的嘲諷，他微微後退一步，一臉謙卑地道：“這是我的想法。”
“荒謬的想法。”拉菲貝爾尖刻地補了一句。
羅林低頭默然不語，他知道，他無法說服這麽一個被偏見僵化思維的頑固老家夥。
他已經說了他想說的，剩下的，就看維安娜到底如何抉擇了。
維安娜已經陷入了兩難。一邊是人類世俗對黑暗曆史悠久的偏見。一邊是來自於羅林這個她極看重年輕人近乎純粹理性的思想。
說實話。她同意後者，但如果這麽做，傳揚出去，那麽她將背負極大的輿鹿力，領主肯定會親自過問這件事，甚至會逼她妥協，處死這個矮人。
“那麽，維安娜。你的想法是？”拉菲貝爾催促。
維安娜一怔，感覺頭痛異常，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點頭：“禁錮他的魔力，然後放逐他吧。”
她要考慮和顧及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即使知道它是正確的，但因為它背離整個人類世界的觀念，所以不能做。
薩萊多無力地垂下了腦袋，整個人都幾乎癱軟了。
維安娜開始念起了禁魔咒。一道綠光閃過，沒入了矮人的身體。矮人身上的黑暗魔力波動頓時就消失無蹤，他的魔力徹底消失了。
“好了，羅林，人是你抓來的，就由你去放逐吧，把他扔到城外荒野去，讓他自生自滅吧。”維安娜吩咐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她眼睛忽然對羅林眨了一眨，羅林正好看到，心中一動，頓時流淌過一絲喜悅，果然，維安娜是懂他的，他微微躬身施禮：“是，師閣下。”
“把他扔遠一點，不要心軟，最好直接扔狼窩裏去。”拉菲貝爾被發現維安娜和羅林之間的小小交流，他囑咐了一聲。
羅林便提著薩萊多走出了會客廳，又出了法師塔，然後直向城外趕去。
一直到城郊的時候，矮人薩萊多才從恐懼中稍稍緩過神來，口中喃喃道：“小子……哦不，指揮官，不管怎樣，你這人還不錯，我領你的情了。”
“無需感激，我隻是需要你的力量而已。”羅林淡淡地道。
“我的前主人需要的也隻是我的力量而已，但你比他可仁慈多了……我們這是要去哪，你不是要放逐我嗎？怎麽回城了？”薩萊多很奇怪。
“對於錯誤的命令，我一向不會執行到底。”羅林笑了笑。
“你不打算殺我？”薩萊多又驚又喜。
“我從沒主張這麽做，你剛才也聽到了。”
“哦，你真是個仁慈的人，哦，我發誓，我這輩子一定會效忠你。”薩萊多陷入了狂喜之中。
“我不需要你效忠，我也不信你的誓言，正如我剛才所說，我會束縛你的力量，如果你膽敢背叛，就會在第一時間嚐到惡果。”
“可我的力量？”薩萊多對羅林的做法非常適應，他的前主人就是這麽幹的，問題在於，他的力量好像已經被師禁錮了。
“會回來的，你放心……好了，我們到了，今後時間裏，你就住在這，如果你不想被你以前的教友發現的話，就別拋頭露麵。”
羅林將矮人帶到了他在商業區的住處，這地方是戴薇給他的，這裏有一個隱秘的地下室，地下室裏麵還有個隱秘的逃脫出口，正好可以當作矮人的住所。
矮人當然沒有意見，他能活下來就已經是邀天之幸，怎麽奢求其他，連連保證：“你放心吧，指揮官，我絕對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那就好。先安心住著吧，裏麵有食物，有地下水道，應該能讓你活上幾個月。”羅林關了地下室的門，退了出來。
他知道，收留這個矮人是一個極大的冒險之舉，一旦這事暴露出去，他好不容易積累的名聲估計就全完了，甚至還可能受到領主的製裁。
但有一點，卻讓羅林必須冒這個險，那就是這個矮人能夠召喚強大的異界生物，那隻獅鬃戰魔的強悍給羅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假若獸人入侵發生了，這種強大的召喚物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助力，甚至有可能扭轉局麵。
對羅林來說，隻要是能幫助他從獸人手中救出維安娜的力量，不論邪惡還是正義，黑暗還是光明，他都會接納，哪怕這可能讓他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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