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利益共同體
疾風領和箭葉領並不直接接壤，在兩者中間夾雜一些作為緩衝的小堡壘，其中相對最強的堡壘叫黑水堡。
黑水堡一代堡主是神眷者，後來神眷者戰死，由他的兒子接班。接班三年後，維蘭度上台，一下擊滅世仇野狼堡，成為附近最強大的領主，所以這一區域在沒有大規模戰事發生。
這個堡主叫格魯森，年少時有些野心，偶爾會想著積蓄力量，擴張領地，正因為如此，他的堡壘在這一帶區域中的力量是最強大的，擁有三艘戰鬥飛艇，五百戰士。
不過最近七八年來，隨著箭葉領的維蘭度堡主實施和平貿易的策略，在商業貿易的勸化和箭葉領武力威懾下，格魯森慢慢地就熄滅了爭霸的野心。
他心裏明白，他的黑水堡再怎麽發展也不可能戰勝箭葉領和疾風領，與其跳來竄去，最終身死族滅，不如老實地和箭葉領通商貿易。
最近幾年，他也是嚐到了貿易的甜頭，他的領地史無前例地富庶起來，錢庫裏堆積的錢糧幾乎要滿溢出來，完全沒有了父親時候那種捉襟見肘的窘狀。
這讓格魯森暗暗慶幸自己的選擇，他心中的野心越發微弱了，幾乎就想這麽一輩子做個富家翁。他還有個女兒，叫維羅尼雅，長得嬌俏美麗，聰慧機靈，在這一帶頗有美名。
最近，格魯森一直在籌劃著將自己女兒嫁到箭葉領去。隻要和維蘭度領主有了翁婿之親，他的黑水堡就可以永久的保持下去了。
但他的想法還沒實行，就有麻煩先來找他了。
疾風領諾維斯領主的使者來了。他帶來了諾維斯領主的親筆文件，文件內容很簡單，領主希望為自己的二兒子求取佳人，希望維羅尼雅能成為他的二兒媳。
看到文件之後，格魯森就陷入了兩難境地，他打法疾風領的使者去休息，自己則在書房裏看著文件唉聲歎氣。
文件裏。諾維斯領主一副命令的口氣，他看起來誌在必得。言語中更是暗示，如果他格魯森拒絕，他日大軍臨境，第一個目標就是他的黑水堡。
諾維斯是艾爾文陛下的第五子。一開始還沒什麽展現出什麽才能，但等到艾爾文陛下離世之後，他卻跳了出來，和自己的大哥、三哥爭奪王國繼承權，這麽多年來非但沒有落下風，反而隱隱有超越自己兩個兄長的趨勢。
格魯森很清楚，以他黑水堡的力量根本沒法和疾風領對抗，對方至少有三十艘戰鬥飛艇，有近五千正規訓練的軍隊。領地內更有完善的機械製造基地，戰鬥時候從來不愁彈藥供應。
雙方對比，就像是侏儒麵對巨人。如果發生衝突。隻可能是被對手一腳踩死的份。
但如果他接受文件所說，那就意味著黑水堡和疾風領聯合一體。疾風領為什麽要聯合他？原因再簡單不過，自然是準備對付箭葉領的維蘭度。
所以他如果接受，同時意味著和箭葉領的決裂。
可箭葉領也不好對付哇！
其他不說，一旦決裂，他黑水堡立刻就會被排斥出這一道的貿易圈。他堡壘內的很多產業立刻就會破產，絕對有很大一部分居民要棄他而去。他立刻就得元氣大傷。
這先不提，想來疾風領肯定會對自己的損失有所補償，但問題是多年的貿易，格魯森隱隱地也知道箭葉領的力量。
表麵上，箭葉領隻有二十艘戰鬥飛艇，數目不如疾風領，但格魯森知道，箭葉領的飛艇飛的更快、更穩、火力更強、防禦也更牢固。
疾風和箭葉真打起來，他的三十艘戰鬥飛艇未必是箭葉的二十艘飛艇的對手。
更讓格魯森心驚的是，他知道箭葉領的維蘭度一直往機械學院投錢，投入大把大把的錢，一開始，他還笑話維蘭度傻帽來著，但這幾年，他已經笑不出來了。
箭葉領內不斷出現新技術，甚至會出現一些他聞所未聞的精巧事物，這還是表層冒出來的，以維蘭度那深沉的性格，那些隱藏在水底下的東西肯定更加可怕。
正因為如此，格魯森才會想將自己女兒嫁過去，因為他很看好這個維蘭度的前途。
可是現在這情況，他的黑水堡夾在兩片領地之間，左右為難，一不小心，選擇失誤，他和他的家族就要粉身碎骨。
一時間，格魯森恨不得黑水堡不是自己的才好。
正糾結的時候，書房門傳來了敲門聲，聲音不輕不重，響了幾下就停了，然後門外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父親，晚餐時間到了。”
是他的女兒維羅尼雅，格魯森長歎口氣，這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但現在，她身上卻承擔了家族的前途，命運真是殘酷啊。
“進來吧，尼雅。”格魯森招呼道。
精致的橡木門打開，一個身穿淡紫色長裙的妙齡少女走進來，一雙黑色明眸一眨一眨地，似乎會說話，她笑眯眯地道：“父親，你的眉毛都皺在一起了，是有什麽煩惱嗎？”
格魯森不說話，隻是歎氣，女兒聰慧是沒錯，但他不認為他麵臨的問題是她能解決的。
“我看到了疾風領的使者。諾維斯領主準備對箭葉領用兵了嗎？”維羅尼雅開口輕聲問。
格魯森吃了一驚，他自己也是這個判斷沒錯，可他的女兒平常一直在莊園中，基本不會出門，雖然喜好讀書，但沒見過世麵，他怎麽會有這個見識？
“你怎麽知道的？”他忍不住問。
“這還不簡單。這些年，箭葉領一直在變強。離他最近的疾風領自然會感到難受。當他忍受不了的時候，自然就會動手。這不是人之常情嗎？父親，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使者是不是還帶來了婚書？”少女的說話口氣顯得理所當然，一副早就料到會這樣的模樣。
格魯森越發吃驚，他的女兒竟然僅憑一些常識就猜出了事實真相，雖然有運氣成分，但這份觀察推理能力實在不簡單，想了想，他就道：“把門先關上。父親和你仔細說說。”
門被關上了，格魯森說出了自己的兩難選擇。末了，他看著自己女兒，說道：“父親已經沒了頭緒，但這終歸是你的婚事。你願意嫁給誰。父親我就全力支持。”
維羅尼雅‘噗哧’一聲笑起來：“父親，您這是讓我來選擇家族的未來嗎？”
“哎，家族的命運和你的命運其實是一體的啊。”格魯森今天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歎氣了，這種身在漩渦，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讓人無奈啊。
美麗的少女眨了眨眼，微笑道：“父親，這哪裏需要選擇？我們隻能站在箭葉領這一邊啊。”
格魯森精神一震：“為什麽？”
“難道您不知道諾維斯領主的性格嗎？他殘酷無情、嗜殺好刑，有一次他的長子的妻子犯了錯，他直接將之槍決了。這樣的人。您和他在一起，就不怕他突然翻臉嗎？”
“”格魯森怔住，他一直從利益思考問題。但這個角度卻沒想過，隻以為他有自己的堡壘，不會和諾維斯有直接接觸，他名聲再殘酷也和自己無關，大不了小心一些就是了，但他是可以不理會諾維斯。但他的女兒卻不行，說不定一個弄不好就被殺了。到時候，他們和諾維斯之間的承諾根本就是個屁。
但如果和箭葉領站在一起，維蘭度雖然說性格深沉，但卻沒傳出什麽劣跡，尤其是對墨菲斯家族，要不是墨菲斯兄弟愚蠢地看不清形勢，做個富家翁舒服活一輩子完全沒問題。
這人或許談不上仁慈，但絕對是個講規矩的領主，他不會隨意地翻臉，比較好相處。
想到這裏，格魯森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他笑道：“既然這樣，那我明天就去回絕諾維斯的使者。”
“不，父親，您應該抓住這個使者，當作禮物送到箭葉領去。”維羅尼雅糾正道。
“這會不會太過了？”格魯森吃驚，他做富家翁久了，心中殺性淡去，尤其是商業貿易，最講究妥協共贏，從來不和人徹底翻臉，現在女兒提出的做法，他竟然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維羅尼雅勸道：“父親，不管我們怎麽樣都會被諾維斯視做仇敵，我們想要自保，靠自己不行，隻能依靠箭葉領的援助，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讓箭葉領的主人感到您的忠誠呢？”
格魯森凝眉權衡，好一會兒，他點頭：“我的女兒，你說的對。今晚我就把人抓人，連帶這文件送到藍石堡去！”
想了想，格魯森斟酌地道：“我的女兒，你覺得維蘭度這人如何？”
維羅尼雅何等聰明的一個少女，一聽父親這麽說，就算再聰慧，也感到羞澀，臉頓時紅了起來，她低著頭不說話，隻是揪著自己長裙上的裙帶。
看她這幅模樣，格魯森一下就明白過來，他女兒向來從容鎮定，就算是說起婚嫁也是侃侃而談，剛才她就是這樣，但一說起維蘭度就臉紅了，心裏肯定是中意才會這樣。
他有了決斷，心情愉快，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我這張老臉要豁出去了。”
這一刻，黑水堡倒向了箭葉領，表麵看是因為維羅尼雅，其實更深層次卻是因為箭葉領和周邊的堡壘已經成為了一個利益共同體，這種利益的紐帶十分隱蔽，但它的束縛能力卻一點也不弱。
在同一時間，得到疾風領要入侵箭葉領消息的小堡壘，在一番權衡之後，絕大多數都倒向了箭葉領。
這種情況讓疾風領的諾維斯心驚不已，但他心誌堅毅，非但沒有因此退縮，心中殺心反而更加濃鬱。
他知道，如果此時不將這個箭葉領的發展遏製住，以後或許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