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民第一時間就擋在了弟妹們麵前。

他預料過村長很可能會想別的法子對付他們,但沒想到陣仗會鬧得這麽大,連政府的人都請來了。

他沉穩地迎上前去,態度恭謹地接待了這一行人。

村長絲毫沒給他麵子,滿臉的冷意和譏諷。

“行了,這種時候就別客套了。你可別說自己不知道我們是為了什麽事情登你們家門的。”

蘇懷民不解。

“村長,我們家從來都是中規中矩,從不惹事兒的。這,領導們大動幹戈地過來,總不會是要表彰我們的吧?”

“除了這個理由,我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原因了。”

村長一副你就繼續裝吧的樣子。

“不承認沒關係,反正證據都有了。”

“這兩位是我特意請過來的公安同誌,就是專門管你們家這事兒的。你再狡辯也沒用!”

蘇懷誌看不下去了。

“村長這是空口白牙就想定我們的罪?證據拿出來,否則我還懷疑你們互相勾結,想要構陷良民呢!”

“阿誌!”

蘇懷民沉著臉低斥,又轉過去看向兩位公安同誌。

“抱歉,家裏弟弟不懂事。最近村長和我們確實有些誤會,這段時間隻點名了我們家去挖溝渠,他就難免有些情緒。”

挖溝渠這種重體力活兒在各個村子一般都是均攤的,這事兒眾所周知。

蘇懷民之所以提起,就是想看看兩位公安是會對村長的處事方式產生質疑,還是會直接替他遮掩過去。

好看清楚這兩人的態度。

可惜,他心裏擔憂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那兩人避重就輕,把挖溝渠的事情一筆帶過。

村長得意洋洋。

想告他的狀?還嫩了點兒!

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請客,又送了重禮才請來的兩尊大佛。

“別白費心機了。公安同誌可是為你們一家投機倒把的事情來的。”

“先搜查一遍家裏,再帶走問話。你們蘇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就是那個舅舅還是妹婿的,也別想跑。”

那個商業辦事處的小隊長聽完這話,慢吞吞踱著步子站了出來,派頭十足。

“投機倒把在任何時候都是罪不容赦的。政策放寬了,就有些投機分子想要鑽政策的漏洞,這是絕不允許的。”

“我們也是收到舉報,又有村長配合,確定了你們是在投機倒把,這才不得不走這一趟的。”

說著,看了一眼村長,示意他可以派人搜查了。

要不是這個村長出手闊綽,想著搜查時說不定還能得些有價值的東西,他也不會親自跑這一趟。

村長得到示意,立即就吩咐人動手了。

蘇懷民皺眉,現在雖說一般都不會有人特意去查做生意的事兒,但如果被故意針對,就不一樣了。

在政策模糊的情況下,如果這些人非要把他們擺攤的事情往投機倒把上靠,也並不是不可行的。

而蘇之遙一聽到舉報這個詞,下意識就想起一個人。

仔細在那些跑來看熱鬧的人群裏找了找,吳巧巧那張幸災樂禍的臉赫然在列。

她心中了然,這事兒絕對少不了吳巧巧的推波助瀾。

這人既然在陰溝裏,自身都難保的時候,還想著讓自己不痛快,那她也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

知道這個時候,隻能拖著時間,等著小舅舅想辦法救他們。

蘇之遙覺得拖延時間的同時,可以先把這個給他們設了局,還囂張地跑來看熱鬧的吳巧巧先拖下水。

她直接站了出來。

“兩位公安同誌,我們家怎麽可能投機倒把呢?這完全就是汙蔑!”

“作為受害人,我們有權利知道是誰胡亂舉報的,也有權利知道你們所謂的證據,否則我們不服!要是以後被人隨意說幾句,就能這樣闖進家裏搜查,那咱紅星村豈不是亂套了?”

圍觀的眾人頓時都竊竊私語起來,原本打算要搜查的人也沒敢貿然動作了。

特派員和小隊長互相對視著,沒人肯做這個出頭鳥。

而蘇之遙一邊說著,還一邊還很篤定地朝吳巧巧的方向看過去,眼神裏都是指控意味。

吳巧巧原本還有些膽怯。

畢竟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說一句話,都能輕易得到別人的附和和信賴了。

然而她還沒開始替自己爭辯,周圍的人已經在蘇之遙那意有所指的目光中,對她指指點點起來,當著麵就陰陽怪氣。

猜測她是自己過得不好,也想給村裏人潑髒水。並且開始擔憂,不知道下次會輪到誰。

而原本站在她身邊的人頓時就避開了幾步遠。

吳巧巧氣笑了,既然這樣,她再辯解也沒用,還不如破罐子破摔來得解氣。

她直接就承認了。

“是我舉報的又怎麽樣?你們家做了那樣的事情,還不許人舉報嗎?”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想要舉報蘇家。

可想也知道,自己掌握的那些無關痛癢的小事,頂多讓村長有了可以給蘇家穿小鞋的借口而已,難成大事。

她這些天一直在等著蘇之遙被迫嫁給王主任,嚐一嚐她自己說的,倒了八輩子血黴的滋味。

卻沒想到,她竟然轉頭就嫁給了尋衍知!

計策失敗之後,她幾乎著了魔一樣,每天蹲守蘇家人的把柄。

自己因為蘇之遙過得那麽痛苦,也絕對不允許她好過!

好在終於被她逮到了機會,這次肯定能讓整個蘇家全都跟著倒黴!

蘇之遙看著她一會猙獰陰狠,一會兒又得意暢快的臉色,覺得她大概是心理扭曲了。

“我們家清清白白,當然不許人隨意舉報。如果都像你這樣,村子裏誰還有安生日子可過?”

見她要反駁,蘇之遙搶先開口。

“我知道,你這樣的人,我沒資格管教,也管教不了。不過你既然嫁了人,自然得有人來負這個責任。”

她揚聲朝看熱鬧的人群喊。

“有哪位好心的鄉親能幫忙找二賴子過來嗎?就說他媳婦兒在我們家鬧事兒呢,讓他過來把人領回去。”

吳巧巧一聽,急了。轉頭朝人群怒吼。

“我看誰敢!不準去!”

這一下,眾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一個年輕媳婦捂著嚇得怦怦跳的心口。

“嘿!這副鬼樣子是想嚇唬誰呢?本來還不想管閑事的,可蘇丫頭說得對,你就是欠管教!”

“當家的,還不趕緊著把二賴子叫過來!”

她身邊立即就有一個男人脫離隊伍往二賴子家跑。

商辦處的隊長一見到這個情況,有些不耐煩了。

暗示村長,讓手底下的人直接搜查。

那些人硬著頭皮衝進去時,被蘇家三兄弟奮力阻攔,並沒討著好。

而且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點出他們的名字,罵他們不幹人事。

這些人也就越來越消極怠工。

而吳巧巧從那個跑去叫二賴子的人離開之後,就知道蘇之遙又得逞了。

她麵上恨恨的,強裝鎮定,但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

二賴子那人,人前裝作對她很好的樣子,甚至每天開始按時上工,逢人就說要努力掙錢養老婆孩子。

可是晚上做那事兒的時候,粗魯不堪,喜歡把人往死裏折騰。

她越是哭喊求饒,越激得對方發狠。

她從住進二賴子那個破屋的第一天開始,身上的傷就從來沒有好過。

能發現蘇家投機倒把這事兒,還是某天半夜,她又被起夜的二賴子抓著發泄了一通,渾身疼得受不住了,連夜跑出家門時,恰巧碰見的。

她當時無處可去,幹脆就一直躲在蘇家門外蹲守。

才發現了他們家淩晨雇牛車去縣城做生意的秘密。

她當即就覺得是老天爺可憐自己,才給了她這次機會。

當然就狠命抓住了。

可蘇之遙那個jian人竟然又想害她!

她一邊神經質的微微顫抖著,一邊狠狠瞪向蘇之遙。

然而很快,就聽到了人群之外二賴子叫自己時,那種獨特的嘶啞腔調,既無比熟悉,又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