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民頹廢了挺長一段時間。
雖然仍舊上工，也仍舊去黑市，但整個人消沉許多，像一具行屍走肉。
從入秋到深冬，都一直沒能從情傷裏走出來。
最後，還是辭百川看他實在不像樣子，把他拉去深聊了一下午，才總算讓他慢慢振作起來。
聊天結束，辭百川順道把自己估計這幾天就要離開的消息告訴他。讓他以後凡事不要過於沉溺，做大哥的，得辛苦點，顧著弟妹們。
蘇懷民想著這些日子的確讓弟弟妹妹跟著擔心了，也有些內疚。鄭重地點頭答應。
當天，蘇之遙就從大哥那兒得知了小舅舅要離開的消息。
晚上臨睡前，她有些氣鼓鼓地找辭百川說話。
“小舅舅，咱們都是同生共死，又在一個房間裏睡過的關係了，你要離開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辭百川皺眉看她，對她的說話風格不予苟同。
“這種話是你一個小姑娘該說的嗎？”
想著自己要離開了，有些事情還是說開比較好。又知道她不愛聽說教，辭百川沉吟半晌，才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和哥哥們商量再做決定，總比你自己莽撞衝動的處理方式要好。”
蘇之遙很敷衍地點頭，不是說他準備不告而別的事情嗎？怎麽就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小舅舅，你的工作地點在哪裏啊？我以後能不能去找你玩？”
“京市，有機會的話可以。”
“謔，這麽遠啊？”她在心裏偷偷定下大學要考到京市去的決定。
辭百川見她根本沒有好好聽自己說話，未免自己走後，沒人盯著她，小丫頭又要膽大妄為地做一些心狠手辣的事情。
他繼續提點：“阿遙，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記住了。那些鑽法律空子的行為，不要憑著一股氣性，以為自己有些小聰明就能去做，否則總有一天會惹來大禍的。”
蘇之遙不明所以，她怎麽會去做鑽法律空子的事情？但既然是小舅舅的囑托，還是很給麵子地嗯嗯幾聲。
而後，她就自己關心的問題繼續試探。
“那如果我以後考到京市了，還能和你一起住嗎？我現在已經很習慣有你時刻監督我，教我練功夫，幫我擦頭發了。”
她打算如果對方同意，就要再遞進一步，問問他，他們的婚姻關係是不是可以長久的繼續下去？
是的，她準備在人離開之前，大膽告白一下。
那些她並不抵觸的身體接觸，以及偶爾會有的心動的感覺，是她活了兩輩子都從來沒有過的。
何況，辭百川實在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自己很難不被他吸引。要是錯過了，肯定會後悔的。
而辭百川並沒有仔細聽她話裏的意思，隻是看她搪塞自己，有些動氣。
他幹脆不委婉了，嚴肅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阿遙，你別不當回事兒！我幾次三番提醒你，是因為你有時候做事情太沒分寸，比如對付吳巧巧，你就做得太過分了。”
“她可能確實是下迷藥的人，可也不至於把她一輩子都毀了。要不是你手段太過陰狠毒辣，也不會有後來那一係列報複。”
“所以阿遙……”
“你等等”，蘇之遙抬手打斷他，苦笑道：“所以，你一直都是這麽看我的？”
自己好不容易對一個人萌生情愫，結果對方覺得她陰狠毒辣？
這簡直可以算是她有生以來最窘迫的人際關係了！
“辭百川，你憑什麽這麽看我？”
蘇之遙氣憤到連小舅舅都不叫了，直接連名帶姓地喊人。
“就因為吳巧巧嗎？因為她和二賴子苟且那天，你恰巧碰到我半夜出門了？”
“迷藥的事情，你尚且沒給吳巧巧定罪，為什麽到了我這裏，張口就說我陰狠毒辣？”
辭百川很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卻發現，自己的確先入為主地認為小丫頭任意妄為慣了，那天是專門為了報仇去的。但他其實同樣沒有證據。
蘇之遙見他無話可說，繼續道。
“那天是吳巧巧設的局。是她主動約了我和王主任，費盡心思地找來配種藥，想要害我被那個老男人糟蹋。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她能做得出來，我怎麽就不能反擊？難道要等著她覺得我軟弱可欺，然後變本加厲？我反正不覺得自己哪裏做得不對。”
“但是按照小舅舅的意思，我是該如了她的意，還是輕飄飄放她和王主任一馬，甚至是以德報怨，才不算心狠手辣？”
辭百川皺著眉頭，從地鋪上坐了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的確是自己錯怪她了。
然而蘇之遙並不想聽他的解釋，既然對方把自己看成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對自己有意？她後麵準備的那些話也沒必要說出來自取其辱了。
她縮進被子裏，甕聲甕氣地說了句：“我要睡覺了。”
就用被子蒙著頭，拒絕溝通。
辭百川有些無奈地站在床邊，沒了辦法。
接下來的幾天仍舊如此。
甚至連三兄弟都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兒，偷偷探問過小妹的意思，都被她風輕雲淡地蒙混了過去。
隻有蘇懷誌心直口快地勸她：“阿遙你可別作啊，錯過了小舅舅，你可找不到這麽好的男人了。”
蘇之遙瞪他。
“我這叫人間清醒，要死乞白賴才能求來的感情，不會是好的歸宿。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好好的，才不會去自降身價呢！”
蘇懷誌愣愣地：“好像也有道理。”
恰巧經過的辭百川……
他這幾天自我反省，回想小姑娘為什麽會那麽生氣。畢竟自己馬上要離開了，走之前若是留著疙瘩，多少會有些遺憾。
他想過如果隻是因為自己誤會了她，小姑娘不至於好幾天都不理人。
於是回想了那天晚上的對話，隱隱發現了一點兒端倪。
現在再聽到這番話，也就大致明白了。
人家一個小姑娘，興致勃勃地要跟自己表達好感，而他卻脫口而出，說她陰狠毒辣……
按照阿遙的個性，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來都算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