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嫁寡婦

正午時光,四娘乘著毛驢來到槐樹路口,毛驢再不敢前進,四娘隻得拎著包飄腿下來。

娘親已經哭癱在地,老父不得不在家中照顧娘親。

四娘望著大槐樹,枝椏無風自動,陰氣四溢。四娘知道這一步邁過去,與家人就咫尺天涯。

四娘還有一弟叫陳勇,現下被抽調到馬家堡。

馬家堡每年都要大練兵,從各連塢抽調精壯青年到馬家堡,一個月才回。

家主陳虎許了弟弟個好前程,隻要她進入楊村即可。

四娘呆在家中,已如同死人,能為家中做些事情,總有些用處。想到這,四娘再無猶豫,邁步進去。

濃濃的山霧忽然湧起,四娘一顆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蓮步遲行,走了約半炷香的功夫,濃霧忽的散去,映入眼簾的是居然是十多畝水田。

水田上約莫有十個農夫穿著胡褲在那勞作。

四娘看著稀奇,本地人很少穿胡褲,農夫勞作時也就把長衫撩起在腰間一紮。四娘很快發覺,穿胡褲勞作的確很方便。

水田顯是新開,有些水還沒引過來,四娘看到有四五個人在更遠處忙著架竹橋,想要從山上引水過來。這跟四娘料想中的大不一樣,這些人真要在這開墾出荒地?難道,他們不怕鬼嗎?

四娘腳下是一條小道,正好過一輛馬車,是新修出來的,路上還有一些灌木的樹根沒有徹底挖去。

不遠處就是楊村,飛起的簷角可見,正是炊煙嫋嫋時刻,居然一派勃勃生機。

四娘忍不住腳下加快,絕望的心忽然活了過來。

不多時,她來到一大宅院門口。

大門未關,有一扇卻是傾倒,看樣子還沒來得及修,影牆上還有拔掉藤蘿後留下的痕跡,倒是像一幅山水拓畫一般。地磚極好,是水磨石,隻是有些坑窪。

四娘手抓緊包袱,就這樣進去?!

自己像一件貨物一般送到人前,自薦枕席,陳四娘啊陳四娘,你也參心比天高,什麽時候你這麽下賤?!

陳四娘躑躅門前,忽見一小眼胖婦挑著一巨桶由外頭走來,斜眼看了她一眼,粗聲粗氣問道:“你是哪個?”

陳四娘微微萬福,道:“妾身陳四娘,奉陳家塢家主之命,前來侍奉梁少爺!”

“你?!”胖婦正是梁亮媳婦史氏,她說道:“那你跟我進來,麵見老夫人!”

陳四娘心中忐忑,跟著史氏進了內堂。

史氏進了正房說了幾句,陳四娘就聽到“唧唧”的織布機聲音停了,然後就走出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夫人。

陳四娘立即撩衣裙跪倒在地,道:“妾身陳四娘,見過老夫人!”

“你就是陳四娘?”

陳四娘點點頭。

“抬起頭來看我。”

陳四娘緩緩抬頭。

梁楊氏點點頭道:“倒是個美人。”

陳四娘微微垂下頭。

“我聽說過你。”

陳四娘臉色一變,眼眶一紅。

梁楊氏見陳四娘神色,歎道:“也是個苦命人!”

陳四娘眼淚盈眶欲滴。

“說吧,你家家主派你來是何目的?”

陳四娘心裏一顫,立刻叩了三個響頭,額頭青紫,道:“家主命我來侍奉梁少爺,實為打探楊村虛實。”

陳四娘自小聰慧過人,遠近聞名,若非如此,也不會一嫁不成二嫁三嫁,隻是三嫁之後,陳四娘再美若天仙,再聰慧也無人敢問津了,家主陳虎打的什麽主意她自然清楚。

梁楊氏微微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家主倒是打的好主意。”

“讓老夫人為難了。”

梁楊氏微微笑道:“無妨,能在楊村立足已是意外之喜,人心不可貪,楊村虛實總有讓人知道的時候,你且起來,等我兒回來,看怎麽安排。”

傍晚時分,梁山回到宅中,看到老夫人身旁多了一美人,娥眉淡掃,明眸善睞,臉上幾分愁苦卻又幾分****,一問才知是陳家四娘。

梁山略一思索,即明白陳家家主的用意。這招卻是厲害,派一個在村中坐等老死之人前來,楊村虛實便知。

這時吳火忽然跑了進來,說陳家私兵正在陳家塢操場演兵。

陳家私兵號稱黑藤兵,是陳家人到千裏之外西南四十六洞苗人那學來黑藤甲的製法。

這東西厲害,刀槍不入,過河還可以當小渡舟,正是當年孟獲大戰蜀兵的裝備。黑藤兵共有五百兵,除去抽調到總堡的人全部都拉到小牛山山下的操場演練。

刀槍林立,喊殺震天,不用吳火通報梁山也聽得清。梁山心道,陳虎果然是寒門豪族中的老狐狸,這一招明顯是搞軍事威懾,加上派陳四娘,連著就出了兩手。

老狐狸雖然可恨,但也提醒梁山一件事,沒有足夠武力是沒法保護勝利果實,看來農閑時節要抓緊軍訓。

梁楊氏有些擔心,怕兒子一衝動殺了這陳四娘以絕後患。

梁山見陳四娘一眼果然紅顏禍水模樣,轉身大聲道:“梁亮!梁亮!”

梁亮立刻奔了過來,道:“少爺,有什麽吩咐?”

“今晚少爺我納妾陳四娘,你好好置辦一下。”

祝輕雲歸來時忽聽說相公納妾,心中百味雜陳。

梁山拉過祝輕雲到內室裏好生一頓安慰,擺事實說道理。

事實是祝輕雲一心慕道,無法行那周公之禮,納妾之事夫妻二人早達成協議,現老夫人日漸衰老,早誕麟兒也是寬慰老夫人之心。

祝輕雲以“孝”立本,自然明白老夫人身體不好,的確需早早有孫兒才行。

最後梁山說陳四娘是陳家坐探,今夜雖是洞房花燭夜,其實凶險,若不能把此女征服,拉攏過來成為梁家反間,梁家莊就失去發展良機,白白為他人做嫁衣裳。

有這兩個強大理由,祝輕雲隻得允了,反過來囑咐梁山小心,因為,那女子命硬之極。

月上中天,梁山與陳四娘禮成。

陳四娘總算鬆一口氣,前三趟都沒等得及禮成,新郎就死了。

第一個新郎在迎娶路上失足落水而死。第二個新郎挽著陳四娘進房,不知哪突放一個爆仗,突然嚇死。第三個新郎大宴賓客喝酒壯膽,卻因為喝得過多醉死。

陳四娘命苦如斯,已對男人沒有太多要求,也是如此,即便梁山伯風流薄幸陳四娘也隻得認了,隻盼著他不要橫死在她麵前,若如此,她也無顏活在這世間了。

無意外發生,陳四娘再偷眼瞧著梁山眼角眉頭,心中居然有淡淡的喜悅。

《穿入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