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

寧清皎完全不願意相信,更不可能接受史書裏對謝淮書的描寫。

在她眼裏,謝淮書依舊是那霽月清風的端方君子,高風亮節,不可能為了權勢便排除異己。

或者說——

寧清皎隻是不願意相信謝淮書為了往上爬,對她爹爹動手了……

“小青椒?”

正當寧清皎思緒萬千的時候,她耳邊想起了那道熟悉的溫柔嗓音。

寧清皎抬眸,就見謝昭從圖書館那一角走出來,迎著光而來,朝著她笑了笑。

不過見她圍滿了書坐在地上,謝昭溫潤的眉宇輕蹙。

他關切滿滿地不太讚同道:“你怎麽坐地上?乖,地上涼,先起來——”

謝昭邊說邊走近寧清皎。

他微彎下腰,下意識想要將少女從一堆書裏抱起。

但當他靠近寧清皎的時候,忽地,少女探起了身,直直撞入了他的懷抱。

兩人抱了個滿懷。

“小青椒,你……”

“學長,讓我抱一會兒,就小會兒……”

小姑娘的主動親近讓謝昭眉梢染了些喜悅,低眸灼灼凝視著她,想要看清她。

但寧清皎固執拽緊了小手,悶悶埋在他懷抱裏,貪婪嗅著他身上那幹淨的青竹味。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哭腔。

很快,謝昭心口的襯衣有些濕潤……

他的小姑娘哭了。

“乖,誰欺負你了?”

謝昭不敢動彈,僵直著身體擁抱著寧清皎。

他緩慢抬手,輕輕揉了揉少女柔軟的秀發,盡量語氣平和地柔聲詢問道。

但他那雙寧清皎此刻看不見的眼睛裏,那長長睫毛下遮蓋的眸子漆黑幽暗,淌滿了狠戾。

要是有人敢欺負他的小姑娘,簡直是找死!

“唔,對不起學長,我就是……想家了。”

情緒差點崩潰的寧清皎似乎反應遲鈍的才想起自己過於失禮了,竟然投懷送抱一個男子……

她倏地鬆開了謝昭,向後退了一步立即歉意滿滿開口。

也怪謝昭太像謝淮書了,不管是樣貌還是溫和的性子,讓她總是下意識去相信他……

就像離了巢的幼鳥,忍不住去尋找那份溫暖的力量……

明明是搪塞著隨口找的借口,但寧清皎最後三個字咬得有點輕,一抹悵然隨著她的話幽幽拂過。

謝昭不疑有他,還以為小姑娘想起了帝京的事情,想起了帝京的那個家。

他有些心疼,再次抬手,輕輕拂過小姑娘帶著淚痕的小臉,無奈輕歎道:“小青椒別怕,一切有我在。”

不管有任何風雨他都會替她扛,就算當年逆天改命又如何……

謝昭眸間閃過一瞬晦暗,但很快又歸於了平靜。

實在是謝昭的眼睛太過認真與鎮定了,寧清皎的心情平複了很多。

她看著他。

瞧著他那精致深邃的五官,努力分辨著與她的淮書哥哥有何區別。

謝淮書也叫謝昭,他隻是字淮書……

不過史書也記載的叫謝淮書,很少提起他的本名……

“學長,大乾曆史那個褒貶不一的丞相謝淮書,他也叫謝昭,所以——”

寧清皎忽地沒頭沒腦來了一句,雙眸濕潤看向謝昭。

她小手有些不安的微微攥緊,目光卻絲毫不躲閃地凝視著眼前人。

在謝昭看向她的時候,話鋒一轉,很輕聲地問:“所以,你是我的淮書哥哥嗎?”

是你嗎?

不管是對你的熟悉感,還是那似有似無的親切之感……

-

聽到寧清皎的詢問,謝昭幾乎是瞬間愣住了。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似有欣喜淌過。

張了張嘴,想要告訴小姑娘:淮書哥哥在,以後都不用害怕了。

但當他這個意識湧現在腦海裏的時候,話沒說出口,心口卻刺痛了一下。

仿佛有人拿著針紮著他的心髒,刹那間密密麻麻、四肢百骸都泛著劇烈疼痛。

“呃——”

謝昭喉間溢出一道難以忍受的痛苦聲音,白皙的額頭瞬間染上了一絲薄汗。

“怎麽了嗎學長?”

寧清皎被謝昭的反應嚇壞了,看著他捂住胸口便什麽也顧不上,走過去急急扶住了他。

“沒事,老毛病……”

謝昭盡量平複著內心想法。

他那宣之於口的身份每每想要告訴寧清皎,心髒就不由自主更痛了。

但他看著小姑娘焦急萬分的瑩白小臉,就在喉間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該死的!

想到某些禁令,謝昭咬了咬牙。

“什麽老毛病?我帶你去醫務室,別擔心,我現在就帶你去——”

寧清皎焦急地有些淩亂,扶著謝昭像個無頭蒼蠅走了幾步,自言自語喃喃道。

但走了兩步,隻見謝昭的痛苦並未緩和,甚至身體都有些虛弱無力了……

寧清皎猛然停頓腳步。

她打量著謝昭高挑的身形,又瞥了瞥四周空無一人的圖書館,突然探出小手插過謝昭勁瘦的腰——

或許她能趁著午休人少,直接扛著學長去醫務室,這樣節省時間些。

“咳,學妹,我緩緩就好了,你慢慢扶著我走,不需要…其他動作。”

好在謝昭預判了嬌憨小妞接下來的舉動,抬手堅定不移製止了她的行為。

他那白皙俊顏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為了緩解尷尬,就這麽讓寧清皎扶著往醫務室的方向走,都忘記了自己哪有什麽老毛病……

他的小青椒力氣大。

記得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相遇,那時候小青椒還是個小女童,卻輕而易舉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輕鬆得跟抱個細狗一樣,如履平地。

當然了,那時候他剛逃荒出來,確實瘦得厲害……

回憶起往事,謝昭的臉更紅了,就連耳尖都偷偷爬滿了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