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翻找了半天無果,還踩爛了不少花,最後喪著臉走了。
她要去找大夫,先把嘴裏的石子取出來,不然等下宴席開始,她這個模樣被眾人看到,那真的是不要活了!
那個被罵的小丫環終於是憋不住,輕輕地笑了一聲。
雲竹回到涼亭的時候,裏麵多了些人,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位一身火紅衣裙的女子,她梳著端莊的發髻,戴著純金打造的明黃鳳冠,眉眼間帶了嫵媚,卻絲毫不顯得輕佻。
熱烈與美麗在她身上融為一體,有天生的威嚴貴氣流淌。
她身後站了四個宮裝侍女,涼亭外圍著八個黑甲侍衛。
這樣大的排場,這樣與眾不同的氣質,除了顧若翎,還會有誰?
雲竹醞釀了片刻,慢吞吞地走過去。
不等她靠近,黑甲侍衛已經拔刀指向她:“什麽人?”
宋邪抬眸看見了雲竹,跟顧若翎道:“皇後娘娘見諒,這是我府裏的丫環。”
“哦?”顧若翎饒有興致地打量她。
說不上標致,更說不上美豔,而是白嫩可愛,看上去怪招人心疼的。
這個大約就是容娘說的那個女子了。
宋邪走了幾步出了亭子:“怎麽去了這樣久?”
“我,迷路了一小會兒。”
她身上帶著濃濃的花香,發間落了幾片粉嫩花瓣,愈發襯得一張小臉粉嫩可愛。
居然還迷路?
不但是個哭包,還是個笨蛋。
他無奈輕歎:“跟在我身邊,別亂跑了。”
雲竹咬了下唇角,不知為什麽,忽然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幾分寵溺,幾分霸總的意思?
宋邪這個樣子,培養培養,說不定是個古代版霸總。
顧若翎眼波微動,她閱人無數,自認也有幾分眼力,這個小姑娘大約是真傻,但很難得,宋邪對她的態度還不錯。
是因為報恩麽?
顧若翎捏著手中茶杯,微抿了下唇。
雲竹跟著宋邪進了涼亭,乖乖站在他身側。
顧若翎淡笑一聲,繼續道:“容娘害人的事情我聽說了,我立刻著人去把她帶來,必定讓她給你一個交代!”
兩個黑甲暗衛應聲而去,很快把容娘帶了過來。
容娘的臉頰略略鼓起,雙唇緊緊閉著,有點滑稽。
顧若翎下意識蹙眉:“你這是怎麽了?”
容娘隻是輕輕搖頭,嘴都不敢張,她還沒來得及去找大夫,就先被黑甲護衛叫了過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她實在不想丟臉。
雲竹捂著嘴忍不住偷笑,當然是石子還卡在嘴裏啦。
宋邪餘光捕捉到她這個笑意,輕輕搖了搖頭,這丫頭,幸災樂禍未免也太明顯了點兒。
“說話!”顧若翎低聲斥責道。
容娘無奈,隻能張開嘴,露出嘴裏的大石頭:“唔唔。”娘娘恕罪,奴婢說不了話呀。
顧若翎見她這樣,氣得頭疼。
今日本是要容娘哭著解釋,說是她戀慕宋邪生出嫉妒才暗害雲竹,結果現在她說不出話,還有什麽用?
一次兩次,次次都辦不好差事,要她有什麽用?!
顧若翎也來了氣:“先打三十個板子,讓安辰王消消氣。”
宋邪不置可否。
黑甲暗衛把容娘按在一邊,開始打板子。
容娘驚恐萬分,疼得喊都喊不出來,隻能唔唔地哭著。
太倒黴了,她今天是造了什麽孽啊,先是被石頭砸,又是挨板子。
三十板子打完,容娘疼得滿頭大汗,鼻涕眼淚一起流,狼狽得比乞丐都不如。
顧若翎繼續道:“罰也罰過了,不如看在我的麵子上,饒過她這一次。”
雲竹暗暗咬唇,忍不住生悶氣,自己差點被容娘害死,結果容娘隻是挨了頓板子,這不是明擺著袒護嗎?
不過宋邪這個人向來是沒辦法拒絕顧若翎的,百分百會答應。
她低頭默不作聲,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輕輕跺了下腳發泄不滿。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宋邪忽然想到她那一日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墜,像是重重砸在她心上。
本來想應下,他忽然改了主意:“毀容,折磨,賣去青樓,這是她害人的手段,不如,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也叫她嚐嚐這種滋味。”
話音一落,雲竹和顧若翎齊齊抬頭看向他,眼底就是驚訝。
怎麽可能?
顧若翎想不通,宋邪之前從沒反駁過自己的意思,為何今日在容娘的事情上格外殘忍固執?
總不能是為了他身側那個小姑娘吧?
他們才相處了幾天?
雲竹也是想不通,為什麽宋邪今日會一反常態要駁了顧若翎的麵子?
難道是因為阿成?
也對,書裏,宋邪從來都不知道阿成跟容娘是一夥的,如今知道了,自然心存懷疑,甚至心存恨意。
他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如今逮住了機會,自然把容娘往死裏整。
雲竹能想通這一點,顧若翎自然也能。
顧若翎笑容勉強:“這不好吧?”
“她跟刺殺我的刺客混跡在一起,不殺她已經是格外仁慈。”他勾唇淡笑,笑意冰涼,眼角的冷漠不加掩飾。
顧若翎還要再說什麽,宋邪繼續道:“皇後娘娘有這樣的手下,肯定也是同意我這麽做的吧?不然,旁人都要以為,這些都是皇後娘娘指使的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是非舍棄容娘不可。
顧若翎隻能白著臉裝不知情,義憤填膺道:“原來還有這樣一樁事?她居然跟刺殺王爺的此刻混跡在一處?”
“這賤婢,居然私自瞞下了這樁事,還舔著臉讓我在王爺這裏為她求情?”
“王爺放心,她既然做了這樣大的錯事,我自然是不會再姑息縱容的,人,你隻管帶走,想怎麽處置便這麽處置吧。”
一番話下來,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顧若翎從來都是這樣,永遠清醒理智,永遠審時度勢。
雲竹心中暗道,好厲害的一張嘴。
容娘顧不得屁股上的痛苦,仰頭看著顧若翎,一個勁兒地磕頭。
隻可惜,她貴為皇後,哪有反悔的道理。
容娘,是一顆棄子了。
宋邪起身拱手道謝:“多謝皇後娘娘。”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至少這件事沒有輕輕放過,雲竹原先的不滿全都散去,看著宋邪的身影,覺得愈發高大。
至少他還有點腦子,沒有被愛情衝昏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