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剛剛安辰王可是為了那個小丫環狠狠斥責了紫顔呢。”
沐紫顔,便是那位國公府小姐。
被人說出剛剛的窘況,沐紫顔麵色難堪,尖銳的指甲死死掐著手心,直到出了血,再度抬眸看向雲竹的時候怨恨更加深厚,春水般的容顏略略猙獰,猶如毒蛇。
蘇月乘雙眸微眯看著雲竹,嘴角勾起邪笑,語氣輕佻:“丫頭,你過來。”
這位小侯爺在外有個大名,凡是他看上的,沒有睡不到的。
說他壞吧,他對女子處處溫柔、從不強迫,給錢也極其大方,若有實在喜歡的,也會贖了身,給人置辦宅子,女子若是想做生意,他也不反對。
說他好吧,這個人又實在是濫情,“專一”這兩個字跟他是一點邊兒都不沾。
從雲竹這個現代人的角度來看,她對蘇月乘這種人是敬而遠之的。
跟著宋邪,是有被殺的風險,跟著蘇月乘,是有被睡的風險。
雲竹果斷選擇宋邪。
因此麵對蘇月乘的呼喚,雲竹隻能低頭裝死。
麵對她的視而不見,蘇月乘反而興趣更加濃厚:“這小丫頭還挺有脾氣,我喜歡。”
喜歡???
雲竹忍不住在心裏大罵:你好像有那個大病?
“一個丫環而已,仗著安辰王的勢力都敢目中無人了?”開口的是坐在沐紫顔身邊的一位粉裙女子,她跟沐紫顔顯然關係很好,兩人挨得格外近。
這是在為沐紫顔鳴不平。
有人開了頭,顧若清也順勢道:“是啊,不知道這個小丫環是什麽來曆?引得向來冷清的安辰王如此優待?”
她聽容娘提過,也聽阿姐提過,確認雲竹就是那個擊敗容娘的人,對雲竹自然生出了敵意,起火的時候順手添了把柴。
顧任涼喝了口酒:“要我說,安辰王向來大度,一個丫環而已,王爺隨手送給小侯爺也是小事。”
顧任涼是顧若清的五哥,因為是庶子,格外巴結著顧若清,急急跳出來幫她說話。
顧相府的少爺小姐開了口,這是逼著宋邪把雲竹隨便送人。
眾人討論得極為熱鬧,身為主角的宋邪和雲竹倒是一個賽一個地沉默,從始至終連頭都不抬,主仆二人是如出一轍的安靜。
砰砰——
宋邪骨節分明的手扣了扣案幾:“倒酒。”
雲竹彎腰給他倒了酒,湊近的時候卻聽見他問:“可還記得出去的路?”
出去的路?
雲竹向來不算是個方向感很好的人,這顧相府又格外大,七拐八拐的,隻走了一遍,她還真記不得。
“不記得了。”
宋邪無奈地閉了閉眼,用氣音發出一聲低歎,喉結很輕地動了下。
雲竹忍不住盯著他的喉結看,這個人連喉結都生得分外秀麗,像是被瀑布衝刷過的石頭,圓頓優美。
“若是不怕,就先跟著蘇月乘。”
“好。”雲竹順勢應下來。
給宋邪倒過酒,雲竹便一步步朝著蘇月乘走過去,她走得不快,衣擺被風吹得輕揚,雙眸澄澈如洗,沒有任何懼怕。
片刻後,雲竹停在蘇月乘身邊:“小侯爺有何指教?”
見她過來,蘇月乘頗有幾分得意,更加露骨地打量她,一張臉生得軟嫩可愛,胸前也沒二兩肉,腿嘛,似乎也還不夠長。
離他偏愛的膚白貌美大長腿差得太遠。
不過能從安辰王手裏搶個人過來,他還是挺高興的:“倒酒。”
他的目光很不禮貌,語氣也輕佻至極,雲竹很想給他一腳,但是因為不能崩人設,隻能咬著牙給他倒了酒:“小侯爺請喝。”
蘇月乘把酒杯往她麵前推了推:“你來喝。”
她來喝?
雲竹咬了咬唇角,端起酒杯,終於還是沒忍住,揚手一灑,酒液盡數澆在一邊的花叢裏。
她敢這樣做,簡直是膽大包天。
周遭一片嘩然。
顧若清站起身,厲聲喝道:“來人,這個丫環在相府裏鬧事,把她給我拿下!”
很快有四個護衛衝過來,作勢要捉住雲竹。
雲竹這幾天不但練習了拳法和丟石子,連身形動作也快了不少,本想下意識躲開,可是腳上似有千斤石頭壓著,動都動不得。
眼看著要被人拿下的時候,宋邪擋在了她身前。
他眼神空洞不似凡人,如同地獄修羅般無情無恨,帶著濃濃的威壓:“誰敢?”
“他,他,怎麽會?”
“是啊,安辰王向來冷淡沉默,今日怎的忽然有了脾氣?”
宋邪向來很少出門,旁人對他的印象都是懦弱無能。
五年之前,先帝立宋墨為太子,太子與其他三位皇子仍在明爭暗鬥,宋邪則從不參與這些,有人說他淡然,但是更多人則說他無能。
出身差又沒野心,空有一副好皮囊又如何?
後來太子宋墨繼位,第一時間就是屠殺兄弟,唯有安辰王宋邪躲過一劫。
這時候,漸漸有人說宋邪是大智若愚。
不過這一點很快又被反駁,因為翰帝交給宋邪的幾件事,他無一例外都辦砸了。
懦弱、無能、廢物,像是一座座大山,重重壓在他頭上。
而今日,他當著眾人的麵橫在雲竹身前,用極具威壓的姿態,囂張且不可一世道:“誰敢?”
像是沉睡已久的雄獅醒來,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顫。
“想不到為了一個女子,安辰王能做到這種地步,還真是,”蘇月乘懶洋洋一笑,“同道中人啊。”
有蘇月乘這話,愣怔的其他人也都紛紛明白了。
“原來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這也怪不得,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隻是好奇,這小丫環看起來挺普通的,竟能勾了安辰王的魂魄?”
......
宋邪聽見了所有人的議論,他垂在身側的手漸漸緊握成拳,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響。
雲竹有點抱歉,他竭力想要隱藏實力,今日卻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毀了。
她想說點什麽,這副身體又開始不自覺地掉眼淚。
雲竹很想罵人,哭什麽哭啊?
她又不是什麽絕世小哭包?
“王爺,我們回家吧。”嬌嬌軟軟的聲音傳出,混雜著輕輕的哭腔。
雲竹:???還撒嬌?
宋邪回眸看了她一眼,眼底藏著淡淡疼惜,瞬間覺得剛剛那些議論都算不得什麽,他麵色多雲轉晴,握住她的手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