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陳雁按照吳崢的吩咐,盡可能地尋找那塊所謂的玉在哪裏。
顧老頭自從莫名其妙的昏迷,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家裏的兒女就一股腦的全湧了回來。她一個護工也沒辦法直接進病房去翻,更沒有沈蓉蓉那可以看出靈氣在哪的能力,隻能硬著頭皮偽裝著找機會。
沈月盈這邊,一個很黑很瘦的女人,在翌日午後,站在她的病房門口,等她出門打水時忽然說了句。
“你想要個孩子?”
孩子。
這兩個字仍然是讓沈月盈無法轉移任何注意力的關鍵詞。
她站住腳,遲鈍片刻後轉眸看向那個穿著橙黃色馬甲,舊毛衣,看起來不太富裕的黑瘦女人。
“你說什麽?”
“我昨天看到你了,你偷了你妹妹的孩子。我也問過這的醫生護士,他們說你的孩子流掉了,你想要個孩子,但是你妹妹不給你,所以你病了。”女人上下打量沈月盈:“你有錢嗎?”
“你要幹什麽。”
“我有孩子。”她說得就像賣一件貨那麽簡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生了一個孩子,男孩,我不想要他了,我想給他找個好母親,他們說,你的夫家很有錢,你很適合做他的養母。”
這段話,讓沈月盈消化了一陣子。
她搖搖頭,感覺自己精神又快要崩潰,連忙關上病房門:“不,我不需要,你……別找我。”
女人站在門口很久。
第二天一早,沈月盈被一聲孩子的啼哭聲吵醒。
不是沈蓉蓉的孩子,這幾天她每天都去看那幾個小侄子,他們因為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太擠了,沒怎麽長大,像貓一樣小,哭起來的聲音也不大。
這個孩子的聲音比較大,甚至有點吵,感覺是個很健壯的男孩。
她倏地一下坐起來,想起昨天那個女人,果然打開門就看到她站在那裏。
“我把孩子帶來了。”她平靜地說。
那一瞬間,孩子的哭聲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沈月盈內心深處那扇扭曲的大門。
她的渴望,她的脆弱,在鬼使神差地接過這個孩子後,都得以撫平。
“為什麽……”沈月盈的手微微發顫,看著懷裏大概六七個月,白白胖胖足足十幾斤重的漂亮小孩,她不能理解這個女人的用意。
“我是被迫的。”女人的說話聲依然很平靜,就那麽輕描淡寫,看也不看孩子一眼:“他爸是我們那有名的流氓,我是被迫生了這個孩子,我不想要他,你如果能給我一筆錢,讓我能到其它的城市去安頓下來,孩子就留給你,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他,就當是寄養在你這裏,我給你寫證明。”
當沈月盈反應過來時,孩子已經被女人抱回去。
“我暫時住在瑞安小區樓下的幸福旅館,你要是想聯係我,你就來找我,帶上錢,讓我看到你的誠意,我要這個數。”女人抬手比畫出一個‘1’:“想必對你來說不會很難吧。”
沈月盈看著她離開,後來坐在病**很久,想自己究竟要不要這個孩子,要到哪裏去弄一萬塊錢,怎麽渾渾噩噩地去懇求甚至威脅顧家大嫂借給自己一萬塊錢……這一切都像是呼嘯的列車,沒怎麽在她的大腦留下痕跡。
她隻知道,自己站在那家旅館前時,看見那個女人正在門口用大洗衣盆洗衣服。
女人看到她,平靜地抬眸問了句:“帶錢了嗎?”
沈月盈迷茫的點了頭,還沒看見孩子,就把一遝子藍色票子直接給出去了。
女人看著遞過來的錢,嗬笑一聲:“果然是富家太太,跟我進來吧。”
當她被帶著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屋裏站著一穿著暗藍帶補丁衣服的四五歲男孩,轉眼又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端著盤子過去,還有個小的在地上爬,不知道男孩女孩……
而**擺著的,是她昨天抱的那個孩子,此刻正在睡覺。
“這些都是我的孩子。”女人抬起疲憊的眼,看向那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女孩子喜歡嗎?喜歡的話也可以給你帶走,給我加點路費就行,她也不饞,不用好吃好喝,長大了還能孝順你。”
“我要,一個就夠了。”沈月盈不喜歡已經懂事了的孩子,她想要小的,這樣才能告訴他,他是自己親生的,而且,她知道自己作為顧家的兒媳,不適合養女孩:“我要男孩。”
就這樣,沈蓉蓉住院三天。
三天後要出院,和陳禹商量幹脆讓沈月盈也出院一起回家住,反正她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在這搞不好哪天顧家人又想起她來,再來刺激一番,又犯病,前功盡棄。
她甚至對陳禹說:“這樣你這一夫二妻,也不用再兩邊跑了。對不對?”
陳禹看著正在一個個給孩子打小包被的小丫頭,再一次忍住揍她屁股的衝動,卻同意了這個請求。
多事之秋,把難管理的都放在眼皮子底下……挺好的。
但沒想到,上樓沒看到沈月盈人,剛要出去找,就看到沈月盈失魂落魄地抱著個孩子回來。
“我……我有孩子了。”因為這件事過於刺激,沈月盈看見陳禹的瞬間,渾身發顫,思維也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大雪飄揚站在樓頂那天,混亂地表示:“我們的……呃……我自己的孩子……”
陳禹低頭看著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孩子,下意識地以為,她又犯了精神病,去產房偷人家孩子了!
幾乎手腕一顫,剛想說話讓她把孩子給人送回去,就看到了她另一隻手裏拿的‘寄養證明’。
上麵能清楚的看到,用油筆寫得歪歪扭扭的字:我叫趙桂芬,孩子名叫王四狗,因為我要去外地,把他寄養在沈月盈名下,以後……
陳禹驚訝地抬起眼。
看到沈月盈眼眶裏掛著眼淚,抽泣兩下,哽咽地說:“陳禹……我有孩子了。我終於……有孩子了。我……我買了個孩子……”
這一瞬間,陳禹曾經無比混亂的,容納了那個書中人的大腦,像是突然湧出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靈魂。
為此紅了眼圈。
如果不是最後一句‘我買了個孩子’有點煞風景的話,他可能也會哽咽一下。
但現在來不及。
轉眼,沈月盈就被她上輩子的前夫送進了警察局,調查孩子的來路。
幸運的是,這個孩子真不是人販子給的。
孩子母親還沒來得及走就被警察當場抓獲。
警察也是在調查後確認,這就是一起混混醉酒致使一個有三個孩子的寡婦懷孕的惱火事件。
孩子媽勢單力薄,投訴無門,更討厭這個孽種,為了躲避混混的騷擾,計劃逃離這個城市,沒有錢,想來部隊找親戚沒找到,借用醫院廁所時剛巧看到沈月盈偷孩子,於是做出了這種事。
趙桂芬覺得,沈月盈老公有錢,又不能生育,她想要一個孩子都想瘋了,就一定能對這個孩子好。
就算是她真的精神不正常,把孩子掐死了,趙桂芬作為一個便宜母親,懷上他本就是不幸,給他找個好人家,已經是仁至義盡,後續如何都是他自己的命。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清官也難斷家務事。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孩子又不是偷的拐的,說好了是寄養,警察也沒辦法管,隻在對他們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後,把他們放走。
孩子他媽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冷漠死寂的出了警局大門,把孩子往沈月盈懷裏一放,一聲不吭轉頭離開。
“喂!”沈月盈叫了她一聲:“你不……再看他一眼嗎?”
趙桂芬領著三個孩子回過頭,滿臉厭惡地看了一眼沈月盈:“你的兒子,我看他幹什麽?”
她說完就走了。
沈月盈看看懷裏的孩子,又抬眸看看沉默的陳禹,壓抑的情緒逐漸擴散。
幾秒鍾後,她淚水盈眶,蹲在馬路邊上緊緊抱著孩子,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