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清河有問題。”
顧飛沉聽到宣炎開門見山的話,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
“他是為你而來的,他可能會因為你傷害荔荔。”
顧飛沉用的是陳述句。
宣炎麵色難看,神情陰鬱,姝色的容顏在這一刻有大半被旁邊草木的陰影遮蓋。
他無法否認,老大會來陽光市,肯定和他有關。
“在我們國家,他不會胡來的。而且,我和荔荔的事情,他不知道。”
“不知道?”
顧飛沉嗤了一聲,靠近了宣炎。
在左荔看不到的角落,顧飛沉拿了一把隨身匕首,抵住了宣炎的心髒。
“你敢肯定你身邊的人沒有透露?宣先生,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宣炎抿唇,眼眸中滿是冷漠,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心髒被刀抵著而有絲毫的恐懼。
他無情的注視著顧飛沉:“所有知情人都死了。”
跟著他來陽光市的,還有二哥手下的那些人,他一個沒留。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把匕首割開了宣炎的衣服。
“你會給她帶來危險,就應該離她遠點。京城他和我弟弟被綁架的事情,也和你脫不了關係吧。”
“不會,我不會讓人傷害她。”
顧飛沉原本隻是猜測,沒想到宣炎居然默認了。
他的手青筋不斷起伏,鼻息越來越重。
他真的很想將麵前的人給殺掉。
宣炎對於顧飛沉的殺意,沒有任何感覺。
他甚至不生氣,因為……他也想要殺了顧飛沉。
如果有機會的,他一定會這麽做。
如同顧飛沉一樣。
“顧先生,你別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們顧家難不成水還淺嗎?
上一次顧家死了一位太太吧,聽說還和荔荔交好。
也就是說,危機實際上離她很近,你作為丈夫,怎麽能讓她如此?”
宣炎將顧飛沉抵住他心口的匕首,輕輕拂開,語氣不輕不重的,說出的話卻在戳顧飛沉的心窩子。
“你如果保護不好她,那麽就早點離開她。我查過荔荔的人生軌跡,沒有遇到你之前,她生活最多隻有點小磨難。
怎麽遇到你之後,就三番五次遇到危險。你真的為她好,就應該離她遠一些!”
宣炎原本說這些話,也不過是看不慣顧飛沉一副將左荔當成他的所有物的嘴臉。
他不過是晚了幾天,就幾天。
顧飛沉為什麽這麽得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這幾句話正好說中了顧飛沉的心事,令他無比的痛苦!
左荔靠近她,的確會倒黴。
這就是命運給他開的玩笑!
但是,人定勝天!
他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寶貝,如何會讓她去到別人的懷裏。
他自私,想要將月亮占領。
他看著宣炎,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你太髒了,你的手上全是血。”
禮尚往來,顧飛沉這句話,也戳中了宣炎的軟肋。
他一直以來都擔心,如果左荔有一天,知道了他的那些事情,會如何。
哪怕,他最初並非想走上這一條路。
他莫名的想起了一件事。
就是在京城王老爺子的生日宴會上,他下令殺死的那個叫王微的女人。
那個時候,左荔正好出現。
阻止了他親手殺她。
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手起刀落,早就已經洗不幹淨了。
不,他不會讓她知道的。
隻要她不知道,那麽他就可以永遠披著人皮偽裝成人。
“顧先生,你的手上鮮血也不少。”
“我曾經是軍人,我手上沒有一條無辜的人命。”
顧飛沉語氣淡淡,但是那言語之中,充滿了正氣。
“我無愧於心。”
這一刻,宣炎也生出了一種強烈到極致的殺意。
他嫉妒。
他身處黑暗,早就被吞噬。
而顧飛沉,站在光裏。
他費盡心機想要和以前的自己割裂。
可上一次荔荔被綁架,就讓他明白。
沒辦法的,他已經沒辦法逃離。
三少主。
哈哈。
這個無數人想要得到的稱呼。
對他來說,是恥辱的鐵鏈。
宣炎猛地閉上眼睛,深呼吸好幾次,才終於平靜了下來。
“顧先生,我們現在應該好好說話。饒清河或許是因為我來的陽光市。但這隻會是其中一個可能。
他這人,無利不起早,來陽光市,肯定還有別的目的。顧先生別忘了,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的眼中釘。
顧先生倒是一身正氣,站在光裏。可站在陽光下的人,是看不到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而黑暗中的毒蛇,卻能夠恣意窺伺光裏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來咬你一口。”
宣炎的話充滿了諷刺。
顧飛沉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你究竟想說什麽?”
“就如同我之前和顧先生你說得,我不會越矩,前提是,你能保護好荔荔。
饒清河不對荔荔動手,那麽我就不會主動對他出手。他是怎麽和你說我的身份?表兄弟?”
饒清河在回國之前,來見他的時候,說過“表兄弟”的事情。
black(黑)hand(手)組織雖然目前隻剩下兩個少主,但也有不少試圖上位的人。
不管是為了能夠平靜一點呆在荔荔身邊,還是不想那麽快和饒清河對上,他都不會輕易出手。
隻要饒清河知道分寸,那麽不管他有多麽危險的想法,拉多少人下水,宣炎隻會冷眼旁觀。
更別說,他那該死的義父,雖然老了,但身體還很康健。
兩頭年輕的獅子相互製衡,才是獅王想要的。
顧飛沉也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隻要你不主動讓危險出現在荔荔身邊,那麽我會保護好她。”
“嗤。”宣炎似乎在嘲諷顧飛沉,“這是你應該做的,你也必須做到。”
他的太陽被這個男人搶了去。
若是不好好護住,他自然要搶回來。
顧飛沉沒有理會,隻是冷聲道:“宣先生還是早點回去,最好每天多找點事,別纏著別人的太太。”
“也請顧先生好好照顧自己的太太,否則,不知道什麽時候,太太就是別人的了。”
兩人都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能令對方上火的話。
眼神中仿佛帶了雷鳴,恨不得讓對方原地粉身碎骨。
顧飛沉朝著左荔走過去,讓左荔上車,隨後自己上了車。
宣炎倒是沒有湊過去,隻是對著左荔揮了揮手。
他有的是耐心,不急於一時。
主要是……左荔都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這個人還不是軟柿子。
他沒耐心,也得有!
*
六月,已經是夏天。
有的地方已經酷暑難耐,但陽光市雖然在南方,但夏天並不會多熱。
隻是再不熱,這也是夏天。
一堆人呆在教室裏麵,人一多,就悶,就熱。
顧歲陽薅了一下自己有些長的頭發,額頭早就是汗水了。
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按照小後媽說的,去剪個平頭。
不行!
那樣的話,就沒有那麽酷了。
可踏馬的,真的很熱!
尤其是講台上的語文老師,搖頭逛街的講著周樹人的文學。
有些催眠。
他不耐煩的伸腿,結果腿實在是太長,踢到了前桌的椅子。
前桌默默的往前移動了一下椅子,根本不敢對顧歲陽有任何的怨言。
顧歲陽剛來這學校的時候,很拽。
但長得帥,就吸引了班裏大部分的女同學。
同時,也拉了男生們的仇恨值。
當時不少男生都想要私底下收拾一下顧歲陽,
可是他們還沒動手,段嘉年就出手了。
然後,被打了。
這下子,可把他們班的男生嚇壞了。
一個個像是鵪鶉一樣。
但心裏未嚐不想著,若是這段嘉年報複回去就好了。
於是等呀等。
好家夥,這兩人突然哥倆好了。
這……哪怕是男生,也挺搞不懂這兩人之間的友誼的。
聽說那一次都打進了局子裏!
這居然都行!
顧歲陽不知道前桌的想法。
一下課,大家都往食堂跑,準備吃午餐。
而顧歲陽卻不準備去食堂,他要去找段嘉年,一起出去在“雲頂小攤”買吃的。
當然,不會親自去買,而是讓人帶。
否則阿姨們不會收他和段嘉年的錢。
今年重新分了班。
如今大哥在一班,二哥和段嘉年在二班,他在三班。
至於貝貝,大概率是不會上學了。
他妹那個智商,本來也不用上學。
一看到段嘉年,顧歲陽就走過去排住他肩膀,“中午吃完飯打球去,看誰能贏。”
段嘉年嗯了一聲,發出靈魂拷問:“三模語文成績出來了,你考了多少分?”
期末考試還有一周,在考試之前,都會進行幾次模擬考試。
這三模就是最後一次。
顧歲陽:“……”
“不和我討論成績,就是好兄弟。”
段嘉年撇嘴,不屑道:“一樣老師教的,你怎麽比我還蠢。”
顧歲陽十分憋屈。
幾兄妹中間,他成績的確是最差的。
而且,他的確沒這方麵天賦。
而段嘉年卻十分聰明,曠了那麽久的課,都還能補上來。
他怎麽就不行呢?
顧歲陽難得的有點抬不起頭。
段嘉年嘲笑他:“明年高考,努力點兄弟。”
“你怎麽不囂張了?打你兩下,還敢跟老師告狀!賤人!”
“以前的你不是把我們當狗嗎?來,現在把地上的東西吃了,母、狗!”
“你也有今天!以前不是拿鼻孔看人嗎?小、公、主!”
經過學校的林蔭大道的時候,顧歲陽和段嘉年頓住腳步。
很明顯,有人在被欺負。
顧歲陽正好心裏窩火,直接走過去多管閑事。
“滾!一個個的,吵著小爺眼睛了!”
“是顧歲陽!”
欺負人的幾個女生看到顧歲陽,想了想,就紛紛離開了。
“喲嗬,你的名聲現在挺大的,直接就跑了。”
段嘉年走過來輕輕踹了顧歲陽一腳,調笑道。
“你這個曾經校霸快變成學霸了,你的位置還不允許我篡一下?”
顧歲陽隨意掃了一眼那之前被欺負的女生。
對方看了他們一眼,跑開了。
顧歲陽皺眉,“那女生有點眼熟。”
段嘉年隨口道:“我認得,苗冬梅嘛。以前趾高氣揚的小公主,好像她爸犯事兒逃到國外了。這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人,一般都會遇到這種事。隻不過一般人不太嚴重,但苗冬梅這人……”
段嘉年輕嗤一聲,眼裏閃過諷刺。
以前苗冬梅,是剛才那些女生的頭。
專門幹的就是欺負別的女生。
所以如今被欺負,也是正常。
顧歲陽聳了聳肩,沒有在意剛才的事兒。
他本來也隻是隨意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