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荔眼眶泛紅,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

無論如何,作為女人,這個時候的她都極其的脆弱。

她在聽到趙唐羽的問題後沒有立刻說話。

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喊了什麽。

恐懼、失望和悲傷,在這瞬間籠罩著她。

左荔坐在後車座瑟瑟發抖,眼神卻還警惕的看著趙唐羽。

這一瞬間,她腦子裏什麽都沒想,隻是想要防備著趙唐羽再次過來。

趙唐羽被她的這個眼神一看,整個人像是被冰水淋頭一般,清醒了過來。

等清醒過來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多麽混蛋的事情!

這件事情若是讓顧飛沉知道,怕是會扒了他的皮。

兩人本來就不怎麽和睦,但出手之間都挺有分寸的。

可今天這樣一來,怕是要徹底的成為仇人。

顧家雖然舉家已經搬去了京城,但是對於港島這個占據了幾十年的地盤,也並沒有任何的疏忽。

如今顧家,還是留了人在這邊的。

一旦顧、趙兩家交手的話,剩下的那些家族肯定不會隻看熱鬧,都會蜂擁而至。

上來吸他們兩家的血。

到時候才真的是虧本。

這也是為什麽趙唐羽這麽多年看不慣顧飛沉。

卻從來沒有對顧家下手一樣。

——私人恩怨不能夠淩駕於家族之上。

這是他繼承家族之前,他爸告訴他的第一句話。

這麽多年,趙唐羽也的確是如此做的。

不過,此時對於趙唐羽來說,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他此時後悔的是自己這麽對左荔。

在看到左荔眼中的惶恐厭惡之後,他隻覺得心頭很疼,仿佛自己傷害了什麽重要的人。

“你剛才那句話……你剛才為什麽那麽叫我?”

趙唐羽在乎的是這個。

他看著左荔,心頭有了一個令他不可思議的猜想。

以至於這個猜想剛剛冒出頭來,就被他摁了下去。

怎麽可能?

麵前這個人怎麽可能是……

總之不可能!

哪怕不是那個猜想,趙唐羽也後悔自己剛才做的事。

憤怒,真的會令人失去了理智。

趙唐羽苦笑,有些不太熟練的道歉:“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真的,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剛才隻是嚇嚇你……”

說這話的時候,趙唐羽自己都不信。

那個時候,他真的是因為蔣緋而對顧飛沉產生了極大的惡意。

而這惡意完完全全的轉移到了左荔的身上。

或許那一瞬間,那種可惡又肮髒的想法真的占據了他的腦海。

不僅如此,他還付諸了行動。

可,趙唐羽明白自己不是那麽齷齪的人!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從來沒有逼迫過哪個女人。

他身邊那些女人,都是主動送上門來的。

他隻是不拒絕罷了。

但也會給予她們應得的東西。

可他會注意分寸,至少目前他身邊沒有一個姨太太。

可哪怕如此,娛樂圈的那些女明星,也都希望能夠成為他的情人。

他身份高,出手闊綽,長得還不差。

趙唐羽明白自己,哪怕剛才左荔不說那些話,他肯定也會及時刹車的!

但左荔不知道,

她現在已經嚇怕了,掰著車門把手,“開門!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左荔現在明顯嚇壞了的樣子,趙唐羽怎麽可能讓她下車。

“外麵還在下雪,如果你擔心的話,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隻是希望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別告訴顧飛沉。

還有合作的事情,我全部都答應你,你以後在港城什麽都不用操心,好不好?”

趙唐羽此時已經不再去想其他的了。

左荔卻不斷搖頭,現在幹脆看都不看他了。

趙唐羽歎了一口氣,真擔心他要是不開門,左荔等會兒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於是隻好將車門的鎖給開了。

左荔見狀,打開車門後就用羽絨服裹著自己,慢慢的前行。

趙唐羽也下了車,卻隻能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

“左荔,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剛才肯定不會做什麽的。

你相信我,如果我敢動手的話,顧飛沉非得扒了我的皮。

你不知道,那個男人初中高中的時候有多麽的難纏。

那個時候隻要敢欺負他,他就敢用拳頭招呼。

打人的時候有一股狠勁兒,哪怕比他高,比他壯的人都打不過他。

我小時候打架就足夠狠了,卻根本打不贏他。

因為那時候我也害怕,而打架想要贏就是需要那一股狠勁兒。

我沒有他狠,每次約架之後都會被打得鼻青臉腫的。”

趙唐羽故意說自己的糗事兒,想要讓左荔放下心房。

可令他遺憾的是,走在前麵的左荔,沒有給他絲毫的反應,

天上的雪往下落著,落在兩人的頭上。

大概雪不大,落在頭上,可也並沒有積雪。

趙唐羽卻感覺到了冷,有些擔心左荔現在冷不冷。

左荔沒有將羽絨服穿在身上,而是就這麽披著。

兩隻手交叉握著衣服邊緣,用羽絨服裹著自己。

她長得不矮,可此時在趙唐羽眼中,前麵的她看上去那麽小一隻。

左荔沒有逃離,可仿佛也沒有目的地一般隨意的走著。

趙唐羽見自己這麽說,左荔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也沒有放棄,繼續道,“”

“雖然我還沒有見過現在的顧飛沉,但我總覺得這江山難改,本性難移。

他要是知道我今天差點……你的話,他肯定會發瘋的。”

說著,趙唐羽發現左荔還在不斷地向前。

而在她前麵,居然有個下水道口沒有蓋上蓋子!!!

再這麽往前的話,左荔繪直接落到下水道裏!

趙唐羽見狀,隻覺得嚇了一跳。

甚至有那麽瞬間,臉都發白了。

他趕緊快走兩步,拉住了左荔的手。

“別往前麵走,你會掉下去的!”

左荔這時候像是從那種幽魂的狀態回過神來一般。

先是看了一會兒那個沒有蓋上蓋子的地下水道口。

隨即又從趙唐羽手中,將手臂給抽了回來。

她沒有再走,而是突然原地蹲下了,開始號啕大哭。

“混蛋!趙唐羽你個混蛋!”

趙唐羽默默的聽著,並將下水道的蓋子給蓋上。

然後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遮在了左荔的頭上。

左荔蹲在地上哭著,他就站在左荔旁邊,為她遮擋風雪。

偶爾有撐傘路過的路人,看到他們也隻是露出好奇的眼神,卻也沒有人走過來打擾他們。

甚至有路人發出善意的微笑。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對鬧了別扭的小情侶(夫妻)。

一陣寒風吹過來,趙唐羽都感覺自己鼻子有點癢,再這麽下去,恐怕會感冒。

他感冒了,沒什麽事情,就擔心左荔。

他現在在左荔麵前,可心虛得很。

不知道是自己剛才做錯了事情,還是因為那在心頭出現的不可思議的猜想。

總之,他可不想左荔感冒。

這一次並不是因為什麽擔心顧飛沉找他麻煩,而是單純的為左荔。

“好了,不要再哭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這話一出,趙唐羽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他多久沒有這麽說話了?

因為身邊混跡的都是一些社團的人員。

平日裏嘴巴裏就沒有幾句好話。

要麽就是說葷話,要麽就是老子老子的。

真的許久沒這麽溫柔的語氣哄過人。

恐怕就連他老婆都沒有這個待遇。

但如今他偏偏隻能夠這樣。

他生怕自己在凶左荔一句,這人還會繼續哭下去。

要哭,也不能就在這寒風肆虐的大街上哭呀。

這樣下去,怕是會生一場大病。

想到這裏,趙唐羽再次溫聲哄道,

“我們離得遠遠的,我不碰你好不好?

我發誓,我再也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

要不……你回去告訴顧飛沉,到時候讓他打我一頓?

我保證不還手,好不好?

中的不要再哭了,到時候感冒了怎麽辦?天氣這麽冷。”

左荔依舊不和他說話,卻還是站起了身,身體晃了晃,看也不看趙唐羽,就轉身往趙唐羽的車子方向走去。

趙唐羽露出了一個笑容,靠近左荔一點,用自己的衣服當傘撐在她的頭上。

好在這一次,左荔並沒有在抗拒於他。

他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應激反應了。

否則他這一次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等上了車之後,趙唐羽緩慢地開著車。

不斷地從後視鏡窺探左荔的表情,卻發現左荔隻是扭頭,麵容冷漠的看著車窗外。

離到左荔家還有一會兒,趙唐羽受不了這樣的沉默。

他本身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他道:“其實剛才我想帶你去的地方,就是我和顧飛沉第一次打架的地方。

那裏如今被建了一個公園,當然我不是去懷念我和顧飛沉的時候。

而是,我和他在那裏,第一次遇到了蔣緋姐。”

當發現自己提到蔣緋的時候,左荔似乎麵上有所動容,趙唐羽就立刻興奮地接著講了起來。

他現在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態。

居然願意說蔣緋,隻為了讓左荔高興一點。

“那一天我記得我和顧飛沉剛打了一架,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

因為是我們單獨動手,身邊沒有跟著其它的兄弟,打累了,我們就一起躺在地上。

就是這個時候,蔣緋姐走過來說,‘你們兩個的身手都不錯,有沒有興趣長大之後當軍人’……”

說到這裏,趙唐羽頓了頓,他又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

此時左荔的確聽著趙唐羽的話。

她仿佛能夠想到那個時候的場景。

溫柔的女人蹲下身,與兩個剛打完架的少年說話。

黃昏的晚霞落在他的麵上,給她漂亮精致的麵容,更增添了一絲溫柔。

她沒有如同其他大人一般,看到兩個少年打架就加以訓斥,而是看到了他們的優點。

她的表情一定是溫柔的。

因為身為軍人的緣故,她的背脊是挺直的。

這樣的成熟女性,對少年應該有很大的吸引力吧。

“其實那個時候我見到蔣緋姐的時候,心裏並不服氣。

隻覺得這個女人多管閑事,還凶了她。”

趙唐羽笑了一聲,似乎在感歎自己的年少輕狂。

“那後來呢?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她?”

左荔開口詢問,

聽到左荔詢問,趙唐羽驚喜了一下。

還願意和他說話就好,怕的就是以後都不和他說一句話了。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害怕那種情況。

總之,聽到左荔的問題,趙唐羽都沒有猶豫,繼續道:“因為她救了我,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囂張也是囂張,但也有敵人。

我十三歲的時候,被我爸的死對頭給擄走了,是蔣緋姐正好在執行一個任務。

看到我被擄走之後,一路跟隨,最後把我救了出來。

否則的話,我可能都沒命了。哪裏還能夠做到如今的地位。”

說到這裏,趙唐羽自嘲的一笑,

“我爸兒子多,哪怕沒了我,他也可以找另外一個繼承人。

但對於我自己來說,我這條命就是最寶貴的。”

在最危難的時候,女神從天而降。

他這個信徒,又怎能不將自己的所有給奉獻上去。

左荔點了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聽你這麽說,她……我是說蔣緋,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是嗎?”

“當然,蔣緋姐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

說道,這裏趙唐羽頓了頓。

“和在十三歲之前聽到的不一樣。”

這句話令左荔有點在乎。

她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

“嗯,怎麽說呢。我們都是港城這邊的人,各家都還有些了解。

當初蔣家在港城,雖說不上什麽太出名的家族,畢竟他們的根是在京城那邊。

但大多都對蔣緋姐不陌生,因為蔣緋姐長得很好看,嗯,特別好看。

所以那個時候不少人都喜歡談論她,隻是那個時候,我聽說少女時候的她。

貪慕虛榮,隻接觸四大豪門,八大世家的那些公子,各種男人圍在她的身邊……”

說到這裏,趙唐羽蹙了蹙眉。

似乎這麽說蔣緋,他自己心裏也不舒服。

“但我覺得這應該都是謠言,有人嫉妒她,所以才會傳出這樣的話。

想也知道,要是蔣緋姐是這樣的人的話。

她又怎麽會考軍校,最後成為了一名軍人?”

左荔卻在聽了這番話後,麵上表情變得奇怪。

怎麽聽著趙唐羽的這番話,總覺得他口中的蔣緋從某個時期為分界點,前後完全不一致。

這種情況,讓左荔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不成這蔣緋……後來被穿了?

想到這種可能,左荔又趕緊搖了搖頭。

但這個想法一直紮根於腦底,一時之間沒辦法去甩開。

左荔又覺得,應該就是她想多了。

是因為她本人是穿越這種情況,所以下意識的便覺得蔣緋也遇到了這種情況。

但這種可能應該太少了。

趙唐羽說的也不錯,少年少女的善惡觀實際上還沒有徹底的定型。

以至於學校裏麵經常會有霸淩情況出現。

蔣緋長得漂亮,所以招惹別人的嫉妒,以至於傳出各種似假非真的詆毀蔣緋的話,也是很有可能的。

“總之,蔣緋姐是一個很好的人。”

“所以那個時候,你很喜歡她對嗎?”

“對,或許少年慕艾吧,這樣的姐姐又有幾個人會不喜歡呢?

所以發現顧飛沉喜歡蔣緋姐的時候,我也沒有多大的意外。

畢竟他其實也被蔣緋姐救過。”

左荔心裏一咯噔,澀聲詢問,

“蔣緋救過顧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你不知道嗎?”趙唐羽很意外左荔居然不知道這件事情,顧飛沉從來沒和她講過嗎?

“當時顧飛沉他媽顧劉明霞對他不太好,蔣緋姐知道之後,親自登門將他帶了出來。

並且把他帶到自己回港城住的家裏,安置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就有些嫉妒顧飛沉,甚至還希望我爸對我不好一點,我好去蔣緋姐麵前裝可憐,也住進那房子。”

說到這裏,他的表情有點尷尬。

左荔不知道的是,實際上當時他已經付出了行動。

可是很快就被那顧飛沉給揭穿了,甚至還害得他被蔣緋姐給說了一頓。

左荔不知道說什麽,他早就知道蔣緋對顧飛沉有特殊的意義。

可卻沒有想到,這之間還有救命之恩。

在某種程度上,左荔理解理解顧飛沉為什麽會喜歡上蔣緋。

可理解歸理解,心裏依舊不好受。

左荔沉了臉,不再說話。

扭頭看著窗外。

蔣緋,這個人是她心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