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瀾山,蓮花水榭。

正在打坐,試圖清心靜氣的薛寧,卻忽然間睜開眼睛,精光迸射出來,將偷偷潛入進來的金世軒嚇了一跳。

“師、師尊,你怎麽.....突然眼神這麽嚇人?!”

“發生何事了?!”他一邊靠近,一邊小聲詢問。

“有人正試圖打擊鬼陣!”薛寧嗓音極低,要不是金世軒湊得很近,根本聽不見。

“鬼陣?鎮壓鬼母的陣法?!”金世軒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江禦?!”

薛寧搖頭,“不是,”

“他是鬼母之子,陣法對他有防禦排斥的作用。”

“隻要稍微動用鬼力便會被彈走。”

“那會是......”金世軒猶疑不定,腦海中想到一個名字,卻不敢說出來,畢竟私自釋放鬼母的罪責比隱瞞鬼族身份還重......肯定也會被逐出宗門。

薛寧忽地站起身來,金世軒猝不及防地向後倒去,幸好強而有力的手臂將他拉回來,磁性低沉的嗓音傳到耳邊,“不管是誰,必將釀成大禍!”

“鬼母早已在三界大戰中身亡,而陣法中困住的是她不肯轉世投胎的怨靈,”

“惡意滔天,且無神識,一旦被放出來,定會將三界殺個片甲不留。”

這種秘辛,金世軒簡直聞所未聞,震驚極了,脫口問道,“師尊,那怎麽辦,現在過去阻止,可能已經來不及!”

薛寧沉默地將金世軒扶正,臉色不太好看,鼻尖湊到脖頸邊,細細嗅著,“隻能盡力而為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抬臂,手刀劈在金世軒的後頸,懷中人便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薛寧將金世軒橫腰抱起,平放在床榻上,片刻後俯身吻了下去,“軒兒,謝謝你,”

讓我冰冷無情的一生有了慰藉與溫情,

讓我有勇氣麵對所有宿命中的注定,

讓我感受到心髒的熱烈躁動,

但你我,注定無緣......

薛寧冷峻無儔的麵容滿是不舍,緩緩直起身子時,眉眼無盡溫柔,

他早就知道自己最終以身獻祭陣法的宿命,卻沒想到來的這麽早,

軒兒才跟自己表白衷腸,耳鬢廝磨的疼惜也才開始,

可一切就要結束了......

薛寧轉身,白衣勝雪,飄然而出,轉眼便消失在門口,而床榻上的金世軒一動不動,好似無知無覺,隻是眉心蹙起。

——

天邊一道暗茫閃過,熟睡的江梟猛然坐起,下床便往外走。

守在門口的童子也被驚醒,迷茫地望過去,“大王,發生何事?”

“大王,想喝酒啦?”

“喝個屁!”江梟滿臉肅然,“回鬼域,趕緊的!”

他說著,快步朝前,跳下台階。

小甲小乙不明所以,緊隨其後,“大王,剛出來玩幾日,就要回去了嗎?”

“大王,北閣主給你物色的小倌還沒來呢!”

江梟頭也不回,厲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溫水煮青蛙!”

“我娘要出來了,沒空陪他演戲!”

小甲小乙聞聲互望一眼,彼此都看見對方大大眼睛裏的驚訝,異口同聲道,“哇!鬼母要從陣法出來啦!”

“咱們鬼族馬上就要雄風大振!”

江梟心急如焚,沒空理會這倆小屁孩,馬上要禦劍飛行時,卻發現北源盛急急趕過來,神情異樣似乎也知曉了什麽,

“江兄,等等!”

“等你幹什麽?!”江梟橫眉冷對。

北源盛沉聲道,“我知曉陣法已經被開啟,我願祝江兄一臂之力!”

江梟眯起眼眸,“你到底有何意圖?!”

“打開鬼界對你有何好處?!”

也不知是不是到了不可再隱瞞的地步,北源盛竟露出幾分認真模樣,壓低嗓音道,“我要去鬼界找一人,問他一些話。”

江梟蹙眉,“找人?”

“問話?!”

“你在逗我?!”

“你找誰,叫什麽,問啥話?!”

“葉尚成,問他......”北源盛壓低嗓音,頓了頓吐出長氣,“問他還記不記得有個妻子和兒子.......”

幽冥城,城樓。

玉無骨與清曉風並肩而立,朝著同一方向望去,隻見天邊烏雲攢動,偶有閃電竄出,似乎醞釀著風暴。

“這是通天瓶被啟動的跡象。”玉無骨喃喃道。

清曉風有些詫異,“通天瓶與鬼陣有關?!”

玉無骨微微頷首,“隻有通天瓶才能啟動鬼陣,這也是為何歸元宗一定要將它搶回去。”

“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清曉風追問。

“預言成真了,”玉無骨幽幽道,“通天瓶現世便是大劫難的開始,鬼母重見天日必將引起......”

他搖晃著羽扇,腳尖一點便跳上了城樓,“走吧。”

“去鬼域?”清曉風問。

玉無骨無聲點頭,隨後跳上法器,朝著陰黑的天邊,義無反顧地飛去。

清曉風毫不遲疑,緊隨其後,兩人逐漸飛的越來越遠,消失在半空中。

——

陣法鮮血滾滾流動,將冥河上的白霧統統吸了進去,鬼哭狼嚎的聲音充斥在耳邊,像是要震破耳膜。

江禦終於反應過來,拚盡全力地握住葉錦熙的手腕,大聲道,“師兄,鬼陣不可開啟!”

“除了我娘,還有其他怨靈!”

“三界承受不了!”

葉錦熙緩緩轉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弧度,嗓音沙啞的像是被刀割過,聽起來極為詭異刺耳,“承受不了,還不好?!”

“這不就趁了你們鬼族的心意?”

“你們本來就要趕盡殺絕......”

江禦瞧見葉錦熙模樣,當即一愣,旋即五官淩厲,手指更加用力,“你不是我師兄!”

“你是誰?!”

“滾出我師兄的軀體!”

葉錦熙嘴角笑意更甚,“不是你師兄,還能是誰?!”

“被當作爐鼎的滋味如何?”

“被上的滋味如何?!”

“被一個爐鼎上的滋味如何?!”

江禦被問得臉色青黑,胸腔一股怨氣奔騰而出,他手中幻化奴仙劍,幾乎就要失控,“我、”

“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