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到底還是有了一位“廢後”

在場的人都知道,今夜的事,押入天牢,打入冷宮都隻是第一步。

皇後和太子造反人盡皆知,下場還在後頭。

“徐夫人,今後宮中事務由你暫管。”皇帝繼續道,“你務必看好陶夫人。”

陶夫人看似是今晚的受害者,但皇帝用的詞是“看好”,而不是“照顧”。

徐雪心領神會,起身行禮:“臣妾遵旨。”

皇帝又示意洪公公。

他便帶著宮人退出了勤政殿。

“秦王,你留一下。”

衛淩看向身邊的副將,他們知道外頭如何清理戰場,同時不讓自己過多涉身其中。

殿內的人都退下之後,剩下血腥味在君臣之間,久久未散。

皇帝挪了挪身子:“你先扶我到榻上歇歇,成嗎?”

皇帝已然病重。

太子造反不成,殺了信王被下獄,皇後緊跟著被廢。

此時,皇帝獨留下他衛淩。

衛淩腦海中警鈴大作。

事關重大,這一個不好,他能背上什麽罪名,都未可知。

當初皇帝進京之時,他便因不喜政事官場,避在延城。

沒想到,十餘年之後,要麵臨更複雜的場景。

衛淩不動。

朱祁本已經醞釀好的“兄弟”說辭,一下堵住了,他歎道:“你放心,該做的準備朕都備好了。”絕不會怪罪到你的頭上。

十年前,皇帝對秦王不夠信任。

十年了,皇帝又不傻,他早看明白了。

衛家軍的勢頭更強,可秦王夫婦壓根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這樣一柄正直有有力的劍,誰握在手中都是福氣。

因此,朱祁病重之後,第一個想法便是召他們進京。

衛淩聞言,第一反應卻是看向地上的那攤墨黑的血跡,表示懷疑。

若是這皇城內外真的都在皇帝的掌控下,也不能發生兄弟直接相殘這樣駭人聽聞的事。

皇帝又是一噎,轉而提起:“宴兒和錦兒都是好孩子,隻是他們身邊有人攛掇了他們。江家、姚家、陶家現在還沒有露麵,怕是還憋著什麽後招等著。”

自古,父不嫌子醜。

孩子做錯了,一定是別人攛掇的。

衛淩不否認,隻是一抬眼。意思是,關他什麽事?

皇帝無奈說出實話:“衛淩,我快死了。”

衛淩終於開了口:“皇上洪福齊天……”

朱祁連擺手都沒有力氣,動了動兩根手指頭:“真的。”

“怎麽會?”衛淩久久,才問出了聲,語氣已是和緩了不少。

十年前,那場無端的牢獄之災,衛淩再是君子,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

他能容忍朱祁,隻是因為朱祁坐在龍椅上的確合適。

皇帝自嘲笑了笑:“你們從前不是老說我心思重,大概就是這些年想太多了,身子竟沒能抗住。”

所以,皇帝這是得了缺德的大病?

心眼太多,總是在琢磨別人,思慮過重,自然損耗精力。

若朱祁隻是一位閑散貴人,還有長壽的可能。

但他是皇帝,是這天底下最該每天思慮的人。

這大概是天意了。

“便是病了,才著急想把身後事處理好。誰知,孩子大了不由人,竟鬧出這樣的局麵。”皇帝的聲音已經很輕了,仿佛要睡了一般。

造反這般天大的事,從朱祁的口中說出來,顯得平淡。

任誰一下可能失去兩位兒子,還能坐得住,已經很厲害了。

皇帝之所以沒有立刻崩潰,是他知道,他必須支撐住,否則他勞心勞力,一生為之奮鬥、爭取下來的鄴國,便很可能麵臨再次分崩離析的場景。

“朕想問你,能不能幫忙主持一下信王的葬禮?”

朱祁如今無人可用,這個請求似乎合情合理。

可皇帝向來做事留一手。

衛淩想了想:“信王身後事自有禮部的人主事,臣久不居京州,實不堪大任。”

朱祁頓時氣結:“衛淩,我都快死了,這麽一點小忙,你都不肯幫。算了,你不幫,那我找你媳婦,秦王妃。不管怎麽說,她是天下人的懷君夫人,她總肯幫這個忙了吧?”

衛淩哪裏能想到,一生最是“講禮”的朱祁,到老,臨死,突然就耍了起“小脾氣”。

“煦君她從未操持過類似的事……”

“你拒絕了不算,朕自己跟她說。”

衛淩想著便要告退。

又聽皇帝道:“不許走。你走了,又有人造反要行刺朕,怎麽辦?”

衛淩:“……”

“那我出去讓人清洗一下大殿,總可以吧?”

皇帝躺在榻上,這才閉上眼,沒有再說話。

*

褚煦君一直在等。

率先等到了宮中的旨意,她也並不意外。

一路上,街上門戶依舊緊閉,但已經能聽到不少的消息。

什麽太子舉兵造反,信王和他對抗不敵。

什麽衛家軍大義,救援京州,百姓感激不盡。

廢後行事荒唐,竟讓人將她們騙入宮中,好威脅朝臣們屈服於朱宴**威。

幸好他們還有戰神秦王,如神兵天降。

……

褚煦君聽了一路,敏銳抓住了“廢後”二字。

朱祁到底還是有了一位“廢後”。

太子也還是造了反。

這十餘年,褚煦君改變了很多事情。

也有很多她無力改變的事情。

回京的路上,褚煦君一邊被起碼折磨,心裏的想法從未停止運轉。

他們這次進京,最終會走向怎樣的結局。

衛淩活下來了,看樣子還會活很久很久。

而皇帝,怕是命不久矣。

沒人想到太子和信王這對兄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也沒人知道,皇帝和秦王這對曾經的好友,會走向何方。

原本,一個在京州核心,運籌帷幄,一個遠在西北,開疆拓土。

二者相輔相成,又不必針鋒相對。

可如今,京州形勢變化,

他們還是回來了。

長安居,大不易。

褚煦君一向不喜京州,也不喜進宮。

可天下事,不是她不喜,便不做的。

皇城慢慢恢複了秩序,雖然還能聞見怪異的味道,但宮人、禁軍侍衛已經各司其職。

“懷君夫人,皇上久侯。”

又見到了秦公公的舊識,洪公公。

褚煦君低聲道:“當日,他曾留信,說是他自己的選擇。”

趙紫芙的“死訊”傳出來之後,秦公公也很快“失蹤”了,天下無人再得知他的消息。

洪公公神色怔忪了一下,很快恢複:“老奴多謝秦王妃體恤,老奴明白。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