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醒在竹旁開了一塊地，種上許多菜。

溫星眠懶洋洋盤在樹上，頂著兩支龍角哼唧，“阿醒，南瓜熟了嗎？”

蕭雲醒回頭看一眼他的姿勢，眼中浮現笑意，這龍崽子似猴一樣，總是喜歡盤在樹上，看他在田裏忙碌。

“若是普通人看到你，怕是會被嚇死過去。”

溫星眠笑起來，後足抓在樹幹上，動了動龍尾，瞧到蕭雲醒走近，便伸開手臂。

蕭雲醒一把將人抱下來，溫星眠的龍尾甩了甩變回雙腿。

“南瓜熟了嗎？想吃南瓜餅！”

溫星眠湊過去討好地親親蕭雲醒的臉頰。

“還沒有，再等幾天。”蕭雲醒抱著人進了屋子。

“這幾日有些冷了，你的手冰涼。”

蕭雲醒把溫星眠放在桌子旁邊，拿起小爐上一直溫著的茶水倒上一杯給溫星眠暖手。

“正常，我不是人，所以摸起來有點涼。”溫星眠抿了一口熱茶，肩膀上又蓋了一條絨毯。

蕭雲醒洗了手，轉頭看一直乖乖坐在那裏的溫星眠，“不然過幾日我們去南邊過冬，那裏暖和一些。”

溫星眠點頭：“都可以，不過你沒有家人嗎？”

“沒有。”蕭雲醒垂眸道：“自小被拋棄，後拜入師門，師門出了事，同門一哄而散，我便在這山上一個人生活修煉。”

說罷，蕭雲醒反問他，“你呢？隻聽你提起過上神，他是？”

溫星眠連忙噓了一聲，左右看了看，隨後起身關上了門和窗，然後拉著蕭雲醒鑽到床榻裏。

蕭雲醒一臉莫名，不知他是何意。

溫星眠將帷幔拉下來，這才開口，“這位上神也算我半個爹，聽他講，他是在西海撿到我的，那個時候我還是一顆蛋。”

“後來我破殼了，他把我照顧到長大，和他待在一起的兩百多年裏，除了修煉就是修煉，無趣死了。”

蕭雲醒安慰似的摸摸溫星眠的脊背。

溫星眠順勢鑽人懷裏賣慘，“上神說話很難聽，他是混沌和世間靈氣凝聚成的神，聽說原本是四十九重天的神，但犯了錯被打了下來。”

“不過自我落入棲梧山遇到你的那一刻，就當我這個龍神已經死了，以後我們在一起，低調些，他找不到我們的。”

“你留在我身邊，不要他了嗎？”蕭雲醒問。

溫星眠嗯了一聲，枕在蕭雲醒肩膀上。

“以前的好友，上神，我不想要，我想和阿醒在一起，隻有和你在一起，才會感覺到開心。”

溫星眠輕聲說：“我好愛你的，我想生生世世都纏著你，若是有下輩子，阿醒可不可以來做我的師傅。保護我，像現在這樣疼愛我？”

蕭雲醒抱緊他，低聲說：“好，若有下輩子，我會保護你，疼愛你。”

溫星眠眯起眼睛笑了，額頭蹭在蕭雲醒下頜上，時不時抬頭親他。

蕭雲醒被他這種小貓一樣撒嬌的吻啄的心裏癢癢，在下一次溫星眠再吻過來時，便低頭吻了他。

被攬著吻一會兒，再反應過來時已經倒在了床榻上。

衣衫淩亂地堆積在臂彎處，溫星眠側頭看了一眼。

“外麵，好像天還亮著。”

蕭雲醒俯身親他眉心，“那不繼續了？”

溫星眠眼裏氤氳起霧氣，見他真要起身，連忙纏了上去。

這幾日天氣陰沉沉，不到傍晚天空雷電交加，屋裏未點燈，隻能在昏暗中窺得帷幔搖晃。

溫星眠忽地感受到一抹熟悉的靈氣，他立即噤了聲，神色也有些緊張。

“怎麽了？”蕭雲醒低聲問。

溫星眠往他懷中躲，“沒事……聽到雷聲……害怕。”

“不怕，我抱著你。”蕭雲醒手掌輕拍他後背，在下一次雷聲響起前捂住了溫星眠的耳朵。

看著懷裏展露笑顏的人，蕭雲醒心中疑惑還是沒有問出口。

山中經常下雨打雷，前些日子一道閃電劈下來還燒著了一棵樹。

但溫星眠也未曾表現出害怕。

蕭雲醒將人攬緊了些，終究還是沉默了。

如此日子過了快一年，說好的去南邊過冬，卻因為各種事情而耽擱了下來。

初雪落下這一日，溫星眠說有事要出去，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

蕭雲醒揣揣不安等待到第二日清晨，才見溫星眠回來，身後還跟了一位絕色佳人。

“這是千月姐姐，我的好友。”

溫星眠臉色蒼白，說話時有氣無力。

蕭雲醒滿目擔憂扶著溫星眠，“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樣難看。”

千月哼了一聲，氣道：“那上神也太不講理了些，不過隻是同你斷了師徒情，沒有懲罰也是萬幸了。”

“我斷了後兩足的其中兩爪給他。”溫星眠渾身冰涼，發上雪花融化成水滴。

“我沒欠他什麽了，這麽多年……殺了那麽多邪祟。”

蕭雲醒感覺他在往下滑站不住，便俯身抱起溫星眠輕輕放在床榻坐下。

千月手持白色羽毛扇，輕聲說：“你交於我的青色玉佩，我會保存好，不過希望……用不上。”

溫星眠：“以防萬一。”

“行，有事找我。”千月看了一眼蕭雲醒，“你們若是需要幫助，便去臨縣南風館找我。”

蕭雲醒聽的雲裏霧裏，出於禮貌，道：“多謝千月姑娘。”

千月轉身離去，隻聽一聲鳥鳴響起，一片白色羽毛落下，風揚起地上落雪飄進屋內。

再看去，千月已經不見了身影。

蕭雲醒無心關注其他，扶著溫星眠肩膀轉向自己。

“眠眠，你有什麽瞞著我？”

蕭雲醒眸裏滿是擔憂，心疼，“在家裏等你一天一夜，我很擔心。”

溫星眠紅著眼睛抱住了他，“對不起，我有些事必須要去做，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那位上神嗎？”

“記得。”蕭雲醒道。

“他是我的半個師傅，早前我和你說過，他是混沌和靈氣凝聚成的神，亦正亦邪，他有兩個靈魂，一麵是偽神，一麵是真神。”

溫星眠輕聲道：“很久之前真神占據身體的多，靠自己的天賦很快飛升，但偽神以世間惡念為食，在飛升後越來越強大。”

“原本他被世人供奉，可那些信徒，沒能達成所願，便日日抱怨，惡意愈發的多，偽神越來越強大。”

“現在真神，便是把我養到大的靈魂，隻能在夜晚占據身體，真神知道我破了戒，貪戀世間，很生氣。”

溫星眠眼裏淚光浮現，“我們吵了一架，他說再也不想見到我……自小他對我便非常嚴厲，每次做不好什麽，我都會被罵。”

“但是……離開的時候，他滿是失望看著我……我把後兩足砍去兩爪，算作這麽多年的恩情。”

“現在我已經不再是龍。”

蕭雲醒抱著溫星眠的手臂收緊，“很疼吧，讓我看看。”

“有些疼，但是……我寧願墜為蛟，也不願再待在仙山。”

“我自小不知人情冷暖，遇到你，懂了愛，我不想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