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汐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看到了一個已經怒發衝冠的弟子,站在眾長老麵前,明晃晃地指著謝簡清的方向。

在他出麵後,旁邊也有人站了出來,與他一同指控謝簡清。

“這幾日分明就隻有他去過藏書閣,一直住在裏麵恐是生出了心思!”

“本來一直好好的,怎麽就在他出現後,秘籍突然就消失了呢?”

“他的修為那麽強,如果有人當著他的麵偷了秘籍,他又怎會不知道?”

“如果是誣陷,那他大可以指認到底是誰,否則哪怕他是靈山弟子也恐難服眾!”

你一言我一語,指控著謝簡清那莫須有的罪行。

白楚汐這才知道,剛才她以為的熱鬧,不過是他們對於秘籍被盜的爭吵。

這一次,幾位長老的麵色不再那麽輕鬆,連豐武大師臉色都有些難看。

被盜的秘籍,乃是為此次靈盟大會所準備的,是靈山秘典。

雖沒有獨門絕密那麽嚴重,但若是被歹人所持,也怕是會釀成禍端,又汙了靈山名聲。

最重要的是,作為此次靈盟大會的舉辦地,秘籍當著靈山眾人的麵丟失,已經是一件重大事故了。

而被當眾指認的謝簡清,目不斜視隻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仿佛過眼雲煙沒有放在心中,一身清白站在他們對麵。

那幾位弟子的長老也是以大局為重,凝著一張臉嗬斥他們:“莫要胡言亂語!快回去!”

“師叔為何要偏袒他!本就是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

那長老見自家弟子如此執拗,氣得老臉一紅,卻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豐武大師走了出來站在謝簡清麵前,白楚汐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色如此凝重,他問謝簡清:“簡清,當真是你做的?”

“不是。”冷漠至極的聲音。

謝簡清黑眸淬著冰霜,隻一瞥就將剛剛指控他的那位弟子看得渾身一冷,梗著脖子不敢再說什麽。

他的心裏越是焦躁難安,麵上越是冰冷。

他對秘籍不感興趣,也無意參與其中,汙蔑也好,爭吵也罷,他都全然不在乎。

但他們堵在這裏耽誤了時間,師尊會在這時候離開他嗎?

師尊會看著他進入虛境,但若是時機已過,師尊是不是會跟著黑澤直接離開了?

他不允許,他承受不了。

哪怕是強迫,他也要將師尊強留下來!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師尊,他的心口就痛得無法呼吸。

如果沒有了師尊,那他這些修為又有何用?

謝簡清黑眸裏流露出陰鷙,寂靜中撕心裂肺的心底,有什麽陰暗的東西在不斷滋生著,如藤蔓一般密密麻麻地織滿了他的心。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

豐武大師見他否認,幾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麵對眾人。

“這是我靈山失誤,在此向各位道歉,這本秘籍也定會追回。”

豐武大師的道歉,在場沒幾個人能承受得起,試煉之前的鬧劇,本應在此暫停。

但一直藏在人群中的蔚都,卻出聲打破了氣氛。

“大師所言極是,晚輩自然也相信大師的承諾,但——”他的目光一轉,越向了他身後的謝簡清,“剛才幾位師弟所言,恐非無證之詞。”

他這一語,讓剛剛平息下來的人群,再次喧鬧起來。

“師兄何出此言?”

蔚都閑庭信步,搖著折扇走近了幾步,輕笑一聲說道:“那日我見謝師弟臉色蒼白,神色懨懨,本想關心一番,卻見他似在躲著什麽人,疾步回了房,便也沒有打擾,但誰成想第二日,又見到了謝師弟。”

眾人目光移向謝簡清,帶著遲疑與試探。

“這一次,他的懷中似乎抱著什麽東西,晚輩本沒有多想,隻以為謝師弟有事在身,但現在看來,似乎容不得晚輩不多想。”

蔚都的身份擺在這,他這麽說,在場幾乎九成以上的人都已經相信了。

不敢置信的人,隻有站在不遠處的白楚汐。

她原本隻是想觀察一番,如果沒有事端她也不必出麵,以防節外生枝。

但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蔚都居然會打破他們之間的約定,直接跳出來誣陷謝簡清!

難道他不怕她魚死網破,將他之前做的事也抖落出來?!

還是說,他已經找到對策,隻有她還在原地踏步?

但讓白楚汐更加震驚的,是接下來與蔚都站在同一戰線的人。

“在下蘇樅,本是與謝公子同行之人,如此局麵也並非在下想看到的。”蘇樅一臉惋惜地搖頭,“隻可惜在下勸阻多次也無果,心中實在過不去,蔚公子所言確為真實,若大家不信,大可搜查一番,謝兄以為燈下黑,一直都將秘籍放在床下。”

在場一嘩然!

“弟子懇請長老,將試煉時間延遲!”

“定不能讓他回去!還請長老立刻派人前往搜查!”

局麵已經不可控,如果不徹查此事定不能服眾,試煉也無法繼續進行。

有人看戲,有人幸災樂禍,豐武大師麵色沉重,周身的威壓都深了幾分。

他沉聲道:“……派人去查。”

蔚都勾起嘴角,看著謝簡清的眼神有些得意。

蘇樅一臉平淡,仿佛剛才所言不過隨口一說,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但好像整個人都卸下了壓在身上的什麽東西,虛無又縹緲,和之前愛笑靦腆的溫潤公子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白楚汐看著他,心裏一片荒涼,冷風嗖嗖往她心中的破口處鑽,從指尖蔓延道全身四肢百骸的冰冷讓她渾身涼得發抖。

對謝簡清的愧疚與無措,以及被人背叛的感覺交雜其中,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被人從背後捅一刀的時候,而且還是她像個傻子一樣,親自迎回來的所謂的“朋友”。

為什麽偏偏是針對謝簡清?

他受盡了苦難,為何還要受到如此遭遇!

如果是針對她而來,那她也不會這麽難受,白楚汐美目發紅怒視著蔚都,他知道她的軟肋她的痛處所以才故意而為,她又怎會忽視他本就是罪大惡極之人還放鬆警惕?

都是她的錯……

是她親自為謝簡清帶來了災厄,還沾沾自喜。

黑澤果真沒有說錯,她隻會阻礙謝簡清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