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玄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最後的結果就是,把新婚燕爾的夫人留在了偌大的婚房內。

紅羽一身大紅的嫁衣,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她用了一些手段得到了玄青,現在玄青不願意碰她,倒也是無所謂。

反正,她與玄青,命裏注定是會有共同的血脈的。

玄青是在大婚十日後,才發現竹溪失蹤了。

隻因過了十日之後,他才終於有時間從俗事中抽身出來。

他為竹溪精心打造的那一座囚籠,裏麵已經空無一人了。

“他呢?”玄青看著端坐在床邊的青羽,自然明白是發生了什麽。

隻是,青羽為什麽要這麽做?

“玄青,”青羽冷眼看著他,“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又何必與他糾纏不清呢?”

“我自有分寸,”玄青隱忍著怒氣,“竹溪尚且年幼,他若是離開了雲上宮,離開了我,他就活不下去。”

“不,他可以,”青羽突然站了起來,“玄青,星軌的指向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們姐妹二人自願幫你,但是,竹溪不在我們的職責之內。”

“不可能是他,”玄青的臉沉了下去,“竹溪隻是一條小蛇,又怎麽會引得神龍大怒?”

“怎麽不可能?”青羽嗤笑,“整個滄溟大陸,包括其他的大陸,早就沒了龍的痕跡了,都道龍已滅亡,但是,為何獨獨我們滄溟大陸有神龍之劫?為何獨獨雲上宮會就此隕落?”

青羽定了定心神,歎氣道,“竹溪不是普通的蛇,在他的身上,我能感受到一種奇特的氣息,若是讓他繼續留在雲上宮,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雲上宮會毀在神龍的狂怒之下,而他與青羽紅羽推算而出的是,竹溪,就是這次災禍的源頭。

“青羽,自作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

“是麽?”青羽嗤笑,“玄青,你既然與紅羽成親,就不要想太多沒必要的事情,若不是知道你對紅羽的感情,我自然是拚了命也不會成全你們的。”

青羽直接轉身就走了,玄青看著那滿床散亂的被褥,不用想也知道,竹溪當時必然是走得很狼狽的。

青羽說得是對的,玄青垂眸,眼裏醞釀了晦澀難明的情緒,他在竹溪與紅羽之間,選擇了紅羽,那麽小蛇想要離開,自然也是正常的。

小蛇這麽一走,就是五十年後。

五十年,對於修士來說並不算太長,雖然對於有些人來說,這已經是一生了。

玄青自覺對竹溪的執念已經消失了,偶爾想到之時,也隻是心裏泛起點點漣漪。

不過是年少輕狂時的荒唐而已,他與竹溪之間的血契還在,隻有他願意回來,小蛇還是他的靈寵。

而對紅羽,玄青也慢慢有了眷戀之情,當初對竹溪的執念,倒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濃霧。

玄青本以為想要見到小蛇,應該要廢很大的功夫,不料,這一次的見麵,卻是猝不及防。

雲上宮的旁邊有一座大山,而那座大山,就是竹溪曾經占據的地盤。

雖然就在旁邊,但是雲上宮很少有人進去,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那隻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

隻是,前段時間,那座山突然升騰了許多黑霧,甚至還有村民說,他在裏麵見到了一條蛟!

曾經被他的小蛇占據的地盤,如今卻被一條蛟搶了。

玄青臉色有些難看,而且那條蛟放出的黑霧,被尋常人吸食了,有可能會丟了性命!

抱著某種目的,玄青主動要求前去捕殺那條蛟。

蛟由蛇化成,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年的功力,若是任其發展下去,必定會危及雲上宮!

“夫君,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紅羽緊緊地扯著玄青的衣袖,“為何不讓別的弟子前去?”

“不必。”玄青搖了搖頭,“我先走了。”

紅羽看著玄青離開的背影,不由地心裏有些發慌,蛟龍作亂,會不會與那條蛇有關?

不,不會的,紅羽摁了摁心口,竹溪不過才幾十年的修為而已,怎麽會那麽快化蛟?

而且,她也從未聽過有蛇可化蛟龍!

這一片山林,與幾十年前相比,已經是變了一個模樣,一叢一叢的竹林隻剩下枯死的枝葉,毫無蟲鳴聲,隻剩下風吹過枯葉的蕭瑟之音。

玄青的那點期待之心,在看到這樣的場景之時,就沉了下去。

他為何會覺得他的小蛇會在此處?

竹溪這麽多年來,從未回來找過他,也許早就把他忘了吧。

他們至少還存在的那點主仆之情,如今想來,也早就**然無存了。

玄青看到了一條巨大的黑蛟,在衝著他吐信子,隻是那一雙眼睛,卻讓玄青震驚到忘記了動作。

他不可能會看錯的,那是他的小蛇!

果然是他!

“竹溪……”玄青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不料,眼裏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重重地朝他的臉拍了過來。

玄青猛地後退,卻是來不及了,他的腰還是被重重地抽打了一下,“噗”地一聲,滿口鮮血噴了出來。

玄青重重地倒在地上,掙紮地看著那條黑蛟,不,這不是他的小蛇,他的小蛇怎麽可能對他出如此重的手呢?

在玄青昏迷之時,他看到了黑蛟化成了人形,是他的小蛇長大後的模樣。

小蛇長大之後,更加好看了啊……這是玄青失去意識之前,唯一的念頭。

再次清醒過來之時,玄青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黝黑的山洞裏,以他的眼力,隻能模糊地看清楚一些東西。

這個山洞很深很大,也不知道有多少彎彎繞繞,而玄青,就被綁在一張石床的旁邊。

“你在看什麽?”

一個聲音突然在玄青的耳邊響起,低低的,咬著他的耳朵在低語。

玄青這才發現,這裏並非隻有他一個人,在這張石**,還有一個人。

是他的小蛇。

“竹溪……”玄青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我是竹溪君,”**之人發出低低的輕笑聲,在這樣的黑暗之中,顯得更加魅惑,“玄青,好久不見。”

玄青不用看也知道,此時的竹溪,必定是——風情萬種。

“既然是好久不見,你也不必給我一個那麽大的禮,”玄青歎氣,像是在責怪不懂事的孩子,“還不快把我鬆開?”

“為何?”竹溪君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玄青,你可能還沒明白,你現在被我抓了,哪有那麽容易就可以離開?”

“別鬧了。”玄青試圖掙脫束縛,不料發現越是掙紮,那根繩子就越緊。

“別掙紮得太厲害,”竹溪君厲聲道,“這繩子可是用我的蛇蛻做成了,若是那麽容易就被你掙脫,那我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聽到這話,玄青不再掙紮了,若是把小蛇的蛇蛻弄壞了,也許他會哭的吧。

“你為何不說話了?”竹溪君好奇地問道,“還是說,你在想著怎麽哄騙我?就像當年那樣。”

“我沒有。”玄青歎氣,“竹溪,這些年,你去了哪裏?”

聽到這個問題,竹溪君愣住了,繼而“哈哈”大笑,半晌才說道,“我在哪?我一直在這裏啊,就在雲上宮的附近。”

竹溪君的聲音還帶著殘存的笑意,玄青的心卻沉了下去。

整整五十年,小蛇,一直在他的身邊?

“竹溪,你為何不來找我?”玄青歎氣,“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

“你以為我死了?”竹溪君漫不經心地接過話,“很不巧,我沒死,至於我沒什麽沒來找你,自然是因為你根本也沒打算找我,對不對?”

玄青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低聲說道,“我自是有我的苦衷。”

“是啊,你最有苦衷,你做什麽事都有苦衷,但是與我又有什麽幹係呢。”

竹溪君打了一個響指,瞬間,整個洞穴都亮了起來。

準確地說,是玄青快要被閃瞎了眼睛。

也不知道小蛇在想什麽,整個洞穴都是亮晶晶的東西,而最明亮的,是那些璀璨的夜明珠,玄青在雲上宮的藏寶閣內,都沒見過這麽明亮的珠子。

隻是,玄青很快被別的東西吸引住了視線。

是竹溪的身子。

他斜斜地躺在那一塊暖玉之上,之前玄青還以為這是石床。

也不知道竹溪穿的是什麽材質的衣物,薄薄的一片,輕飄飄地掛在身上,略微一動,就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肉。

當年的小蛇何時有這樣的身段了?

玄青不知想到了什麽,移開了視線,但是他的小蛇卻掐住了他的下巴,靠得極近,“玄青,你躲什麽,想看就好好地看,我又沒有說不給你看~”

那帶著鉤子的尾語,讓玄青整個身子都酥麻了。

這條小蛇,果真是學到不得的東西。

“玄青,我第一年一直在想,若是你願意哄哄我,我必定是會回去的,後來的十年,我就想,你就算跪在我麵前,我也不要再回去了,”竹溪君輕笑,“但是後來我發現,你真的不要我了,後來啊,我就想,我要找一個最後的山洞,把你藏得嚴嚴實實的,再也不要讓你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