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秋收時節,一望無際地天地間,好半日都碰不到一個人影兒。

連北川眼盯盯地凝視顧青黛,感覺這時候把她怎麽著了都可行。

再往深遠處走走,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拿出來,讓我瞧瞧。”他煞有介事地伸出掌心,一副勢在必得的聲口。

顧青黛都記不住,連北川有多久沒這樣直接地管她要藏寶圖了。

一陣冷風吹過,她抬手將一綹頭發揩到耳後,“你怎麽確定我帶在身上了?”

“你那後室一次又一次地被翻找,甭說找到與否,你的態度總是有恃無恐。”

連北川微眯起雙眸覷到她胸前,與那些登徒子的孟浪之態沒什麽兩樣。

顧青黛下意識地扣緊他的外套,“我就不能學你,比如把重要東西存到外洋銀行的保險箱裏?”

“別裝了,快點交出來,否則我不客氣了啊。”連北川倏地靠近她,一條長臂自她背後攬上去。

連北川的行徑太突然,顧青黛都沒反應過來。

“你幹什麽!”待她再想掙脫時,已被連北川半鎖在懷中。

連北川自她耳畔輕輕“噓”一聲,“這地方真偏僻,喊救命都沒人聽得見,你算是徹底落我手裏了。”

“成,你放開我,我拿出來給你看。”顧青黛微垂著雙鳳眼,秋波暗**。

她怎麽連象征性地掙紮都不做?

是吃定他不會把她怎麽樣?

這和連北川想象地一點都不吻合。

甚少離她這樣近,即便氣候轉冷,她還披著自己的外套,依舊能嗅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

“連二爺,連北川……”顧青黛見他遲遲沒有反應,猛地側身仰頭,竟同他四目相交到一起。

他略略低著頭,挺鼻不經意蹭到她的秀發上,薄唇很快抿成一條線。

他竭力不讓自己臉紅,怕被她看了笑話。

顧青黛已遏製不住地緋紅雙頰,快速轉回臉,“麻溜兒放開我,你那心髒都要跳我身上了!”

連北川羞愧難當,怎麽被自己心跳給出賣了?

他不情願地鬆開手,“真拿你沒辦法。”

“那圖……有點怪。”

顧青黛迅速走下小土包,雙手暗暗敞開點外套,讓冷風侵襲進來,好令自己恢複鎮定。

連北川大步跟上,“怎麽個怪法?”

“它沒標注名稱。”

剛剛隻是唬他放手而已,難道真要拿出來給他看嗎?

“這很正常。”連北川審慎地幫她分析。

“那些地勢方位亂七八糟,等高線走向更是離奇得要命。”

顧青黛悶著頭徑直往前走,這些話她憋在心裏太久太久。

她有時把這些甩到腦後,覺得自己研究古墓所在位置,像是覬覦寶藏似的。

隻是連她都搞不透徹的話,能更好地保護它們嗎?

“這地方沒人絕對安全,拿出來讓我看看,顧青黛,你還不相信我嘛?”

顧青黛忽地停下腳步,朝身後那茫茫大地瞭望一眼。

咬咬牙作出了決定,開始低頭解旗袍上的盤扣。

連北川原是滿滿地期待,可見顧青黛作出這麽大的舉動後,驚訝地都不會喘氣了。

等到顧青黛解開第三顆扣子時,他一徑上前按住她的纖指,“你扯出來就好,脫什麽衣服呀?”

顧青黛整個身子都在戰栗,嗓音幾近凝噎,“扯不出來,是縫在抹胸上的。”

連北川受到強大的震撼,她竟用這種方式保護那張圖!

他到底小瞧了她,隻以為她是藏在衣服裏,真沒想到她在拿這具身子做博弈。

除非她死了,否則沒人能近她的身。

到任何時候,她都不會容許任何人扒她的衣服。

他也不行。

他也不會那麽做!

連北川甚至有點妒忌李正,顧青黛為了遵守對他的承諾,真能付出到這種地步。

“我以為你早猜到了。”

“我……”

“我不是隨便的人,更不是在勾引你,這不有你的外套遮著呢麽,我費點勁兒能脫下來。”

顧青黛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說,太傻太憨了!

“不看了。”連北川兩手一起伸過來,替她把盤扣依次扣回去。

就是那雙手老在顫抖,他係了好長好長時間。

“你都熟讀於心了,聽你複述也一樣。”連北川咧嘴大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顧青黛有些感動,不是因為他幫她係好衣服,而是因為他真懂她在固守什麽。

過去這麽久,在藏寶圖這件事上,她沒理由再懷疑他半分。

為掩蓋這窘迫的一幕,兩個人都不停地說話,皆是圍繞藏寶圖裏的疑雲。

就這樣越走越遠,待察覺過來時,已不知他們在顧家村的什麽方位上了。

夜幕降臨,二人累得雙腳發脹,肚子又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咱們原路返回去吧。”顧青黛語氣漂浮不定,因不大確定哪一條是來時的路。

連北川泰然處之,讓她安心跟隨自己就行,他們一會兒便可回到顧家村。

顧青黛半信半疑,但尋思連北川不能沒有方向感吧?

可走到一片光禿禿的小樹林後,顧青黛就無法淡定了,“你確定咱們來時走過這裏?”

“當然。”連北川麵上肯定,心裏發虛。

他倒不是路癡,是和顧青黛聊得太投入,都沒注意到路上的情形。

現下還已天黑,辨別起來愈加困難。

然他盤算大體方向應不會有錯,頂多就是多繞點彎路。

猝然間聽到烏鴉在林子裏盤旋鳴叫,緊接著又傳來幾聲不知是狼還是狗的嗥聲。

顧青黛忍不住發問:“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牽著你走,別怕,沒事。”連北川回手將人拽住,讓她跟緊自己的步伐。

顧青黛反手一躲,“我跟得住,又不是小孩兒腿不夠長。”

連北川一麵往前走,一麵側轉著頭眈向她,“我有的是野外生存經驗,灤城那些二世祖有一個算一個,身體素質都沒我強!”

“啊對對對,連二爺無人能及!”

“我真沒吹牛,去南邊那次我……”

連北川話說一半,腳下驀地踩空,“咚”地一聲跌到一個深坑裏。

“連北川!”

顧青黛本想拉他一把,卻沒想到腳下那一堆枯樹枝也是鏤空的,竟隨他一起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