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前朝古墓這種大動作,怎麽能讓宋嶽霆缺席呢?
他究竟是想玩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單純地被蒙在鼓裏?
顧青黛決定去會一會宋嶽霆,他最近消停得簡直不像話。
扳倒黎漢州未有牽扯到他,整垮樊家還沒有波及到他。
如此看來,宋嶽霆在脫身方麵下過的功夫,要遠超過撈取錢財那一麵。
顧青黛沒直接去嶽門舞廳或漕幫辦公署找人,而是去了黑馬街上的龔氏胭脂鋪子。
秦柳兒已跟她嘀咕不是一日兩日,所有胭脂鋪子裏,最最盈利的就屬漕幫轄區的這間店鋪。
可每次報表一下來,黑馬店保準兒是倒數第一名。
前幾個月尚不怎麽明顯,這個月實在太離譜了些。
顧青黛讓秦柳兒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餘下那些龔勳自會掂量。
顧青黛沒瞧見報表都已猜到,有問題的不是黑馬店,而是其他那幾間店鋪。
別的店鋪沒有漕幫摻和,龔勳想怎麽弄就怎麽弄。
想必龔氏百貨的大部分資產,都該完成轉移了吧?
顧青黛在胭脂鋪子裏徘徊一會兒,果見趙橋帶領幾人走進來。
今兒是給宋嶽霆分賬的日子,趙橋帶來的便是頂替段毅之位的人。
宋嶽霆學精明了,段毅一人的活兒,讓幾人一起做,相互監督以免再出紕漏。
趙橋隻當搞不懂這些文縐縐的賬麵活兒,將人帶到位就避到一隅歇腳。
顧青黛乘機溜到他身旁,“宋嶽霆他人呢?”
“他和新上位的歌女膩乎呢。”
趙橋警惕地環顧四周,唯恐讓那幾人瞧出破綻。
“他倒是有閑情雅致。”
“我也納悶兒,樊家那麽多人,真沒有一個把他給咬出來?”
顧青黛神色微振,趙橋這是試探她呢?
六合飯店那件事她還沒跟他掰扯,盡管那次他和滿堂已“實話實說”解釋一番。
若說黎漢州恐懼宋嶽霆,不敢隨意攀咬,還能說得過去。
但樊家都被打擊成什麽樣子,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其餘樊家人不知情也就罷了,樊錠分明就是參與者,怎會維護宋嶽霆呢?
是擔心明麵上拋棄他的妻兒,又或是顧忌樊錚這唯一清白的傻弟弟?
顧青黛覺得這些都不對,她猜測樊錠應已交代出和宋嶽霆之間所有的勾當。
戴光域故意不對外透露,一是證據搜集得不夠充足,二是想麻痹宋嶽霆的警覺性。
“他有多雞賊你最清楚,誰能想到黎漢州的那套洋房是以樊家名義所送?”
趙橋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大跌眼鏡半天,那套洋房就是宋嶽霆賄賂給黎漢州的!
他都不知樊家是真精還是假精,連這種手續都願意替宋嶽霆操辦。
“你和連二爺他們……”
趙橋打消了對顧青黛的猜忌,又岔開話茬兒。
顧青黛抱臂嗤笑,“因為六合飯店的事,我和他們是有點隔膜。”
聞言,趙橋慚愧垂頭,小聲替自己辯解:“我是真沒脫開身,不然不會不給你通風報信。”
“私事妨礙不到公事,大家的目的依然一致。”
顧青黛沒想過放棄趙橋,隻要和宋嶽霆對立,就該把他拉攏過來。
“樊家和黎漢州的事,對他的打擊也不小,要不他最近哪能這麽老實。”
“這幾人有用嗎?”
趙橋知道顧青黛問的是他帶來的那幾人,“不行,不及段毅十分之一。”
“就說漕幫如今還沒恢複元氣?”
“除了那鴻濤以外,他對外的臂膀全部被折斷,漕幫內裏更被他清除得所剩無幾。”
趙橋說到這裏,露出抑製不住的笑容,再沒有比這更令人大快人心的事。
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漕幫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根基,哪能這麽輕易就被瓦解?
“你回去給宋嶽霆帶個話,讓他到醒獅茶樓找我。”
“你直接跟我回去見他不就成了?”
“我嫌辣眼睛啊。”
她可不想再像上次目睹連蓮那樣,尤其和顧靚靚見麵以後,更覺得宋嶽霆在造孽。
趙橋啞然失笑,“你今兒是來堵他的呀?”
“他不是很在意這間胭脂鋪子嗎?我聽說他時常過來轉一轉?”
“其實……”
趙橋吞吞吐吐,恐說出來顧青黛會和他翻臉。
“有什麽就說什麽,藏著掖著做什麽?快點,那邊快完事了。”
顧青黛也不停地轉動眼珠兒來回掃視,以防讓旁人察覺出異樣。
“你是宋嶽霆仰望的白玫瑰,他得不到你,快饞死了。”
趙橋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顧青黛淡然應話:“我知道。”
“你既知道還不好好利用?”
顧青黛把頭轉到別處,心道,她早想使這招,是連北川橫攔豎擋不同意啊。
那幾人已把本月分紅收好,預備隨趙橋回去向宋嶽霆交差。
龔勳自外麵疾步走進來,見到顧青黛稍微一愣,但沒顧上和她言語,先是去查了下賬。
“趙兄弟,這個月就這樣吧,我們虧就虧了,從下月起給漕幫的錢減半。”
龔勳完全沒有鋪墊,態度一如既往的謙和。
搞得趙橋合計半晌,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龔勳被龔家兄弟如何欺辱,他又不是沒見到過。
這是什麽情況?
龔勳怎麽突然支棱起來了?
趙橋雖然高興,但表麵上仍得裝一裝,立時凸起雙目,開始和龔勳叫囂。
眾人見狀,連忙上前勸阻。
趙橋愈加來勁兒,甚至要和龔勳動手。
龔勳麵不改色地朝趙橋笑笑,“趙兄弟無須動怒,宋先生要是有什麽不滿,可讓他隨時過來找我。”
趙橋演好便收手,隨即帶著人罵罵咧咧走出胭脂鋪子。
龔勳鬆了鬆領帶結,慢步走到顧青黛身邊,“別這麽看著我。”
顧青黛開門見山地問:“成了?”
“算是吧,龔德海還沒反應過來,龔家上下不鬧一通,這件事哪能算了結?”
“你還挺期待的?”
“卑躬屈膝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刻。”
龔勳單手揣進洋服褲兜裏,與顧青黛並肩望向窗外的街市。
顧青黛長籲一口氣,“站穩腳跟了嗎?就敢和宋嶽霆公開叫板?”
“你猜我要龔家家產是為了什麽?”
龔勳不打無準備之仗,他是做好充分調查和準備,才敢走這步棋。
“我很快不就會知道嘍?”
“你放心,連北川的錢我都連本帶利還給他了。”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龔勳重新係好領結,側頭瞅向顧青黛笑而不語。
顧青黛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上官姝的錢呢,你還給人家沒有?”
“我和她不能扯得太清楚。”
扯得太清楚的話,龔勳還有什麽理由和上官姝談“公事”。
“她生了嗎?你當爹了呀?”
顧青黛隻是在關心上官姝,卻無意間又戳中龔勳的痛處。
龔勳的孩子,要管別的男人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