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黛持續好多天情緒都比較低迷,連日常待客時都甚少有笑容。

茶樓眾人陸續聽說了些內況,也不敢在顧青黛麵前隨意提及。

這晚又輪到鍾伶登台,但不是她的專場,所以她很早就下來卸了妝。

顧青黛和小鍾班主一道在台前幕後轉了轉,小鍾班主見她麵色不大好,便催她回後室裏歇歇。

鍾伶有意堵截顧青黛,離得老遠就朝她招手,“顧掌櫃!”

“鍾老板。”顧青黛有些愛答不理地回了聲。

“我聽說你那個好姐妹掛了紅倌兒牌,生意紅火死啦。咱們辛辛苦苦才賺幾個錢,人家往那一躺,就有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銀賺到手。”

明知道鍾伶是故意來嘲諷她的,但她聽了還是很難過,曲碧茜明明可以不走那條路。

顧青黛臉上沒什麽波瀾,“鍾老板慣愛操心旁人,您家宋先生還在樓上打牌屋裏呢,要不要過去給他一個驚喜?”

鍾伶微微一怔,她根本不知道宋嶽霆今晚在醒獅茶樓裏。

“那我自是要過去瞧瞧的。”

“正好跟那兩位小姐認識認識。”

“什麽小姐?”鍾伶不尷不尬地反問。

顧青黛裝得一臉無辜,“這我上哪知道去?好像是洪門舞廳裏的舞女?真別說,宋先生的眼光就是好,那身材我一女的見了都妒忌。”

鍾伶速即偃旗息鼓,適才那股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勁頭,已消失得沒半點痕跡。

“走啊,鍾老板,我帶你過去吧。”

“不了,我身子有點不爽快,得早些回家去。”

鍾伶哪敢攪了宋嶽霆的局?

她要是裝作不知情,還能穩坐“正宮”的位置,若是冒冒失失闖進去,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顧青黛正有一肚子火沒地方消,這回更是鍾伶自己送上門來的,定不能輕饒過她。

“身子不爽快就更得讓宋先生知道了,否則日後宋先生要怪我知情不告,我怎麽擔待得起喲?”

顧青黛就勢引她登上台階,見鍾伶東扭西捏,幹脆挎住她的臂腕,笑容滿麵地將人強拉進打牌屋中。

宋嶽霆正被其中一個舞女親喂糕點,瞧顧青黛把鍾伶領進來,麵不改色心不跳,倒是兩個舞女臉上有點不自然了。

顧青黛把人帶到,說了兩句冠冕堂皇地客套話,就準備關門離開。

宋嶽霆瞅了眼心神恍惚的鍾伶,猜到是顧青黛蓄意為之。

他直接跳過鍾伶,向顧青黛問話:“顧掌櫃,坐下來打兩圈?”

坐在宋嶽霆對家的男子快速起身,非說自己要去外麵方便一下,讓顧青黛幫忙頂替一會。

沒等顧青黛答應下來,他已奪門而出,跑得比兔子都快。

“我是真不會,宋先生何必難為我,讓鍾老板頂上不就成了?”

鍾伶本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剛欲開口說她麻將打得不好,宋嶽霆就給了她一個閉嘴的眼神。

“顧掌櫃不想玩兒也沒關係,坐下來聊一聊天總可以吧?”

顧青黛心想有這麽多人在場,宋嶽霆應該幹不出什麽出格的事,遂點首坐下去。

反觀鍾伶左支右絀地不知該走該留,她恨透了顧青黛,非得讓她這麽難堪才滿意是不是?

還是其中一個舞女給鍾伶讓個座,才使得她緩解一點尷尬。

“我要舉辦一場灤城小姐選美大賽,顧掌櫃有興趣參加嗎?”

“選美大賽?”顧青黛對此可不感興趣,她隻對賺錢感興趣。

宋嶽霆摸著手中的麻將紋路,“隻要居住在灤城,年滿十五的女孩兒都可以參加。沒什麽特定要求,當然有學識有本事的會更好晉級。”

“主要是我們宋先生大方,設置了高額獎金,我們都心動得不得了。”另一個舞女笑嘻嘻地搭話,滿眼盡是對宋嶽霆的崇拜。

“舉辦地點是在宋先生的嶽門舞廳吧?”

宋嶽霆就知道顧青黛能猜出來,他喜歡和聰明的女人打交道。

顧青黛已經明白宋嶽霆的心思,他是要給自己的嶽門舞廳造勢。

通過選美大賽,一則提高嶽門舞廳的檔次,二則物色出適合做舞女的人選。

和連北川舉辦商會聯誼會異曲同工,不得不說他們倆一個比一個會算計。

讓連北川搶在前頭,宋嶽霆憋悶了整整一個春節,是以他這次定要搞出個大動靜來。

“沒錯,顧掌櫃,要不要報名?”

“我哪行?吹拉彈唱樣樣不會,琴棋書畫更拿不出手,還是讓鍾老板參加吧。自己人,捧起來也方便。”

宋嶽霆像逗小貓小狗一樣,在鍾伶臉頰上狎昵地捏了捏,“她日常忙著唱戲就太辛苦了,我可舍不得再讓她分身幹別的。”

顧青黛乜斜宋嶽霆一眼,“還得是宋先生心疼鍾老板,您就不覺我整日操持茶樓也很辛苦?”

“那怎麽能一樣?顧掌櫃,我保你參加有好處。”

“什麽好處我也要不起呀。”顧青黛緩緩起身,打算結束這場談話。

“等於給你們醒獅茶樓做廣告宣傳,顧掌櫃怎麽想不明白這一點呢?”宋嶽霆將一條長腿橫於路前,攔住了顧青黛。

“宋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這人天生上不了台麵。”

宋嶽霆覺得自己聽個大笑話,顧青黛有點自謙過頭了。

“你是不是對自己美不自知?”

顧青黛抬腳從宋嶽霆腿上跨過去,徑直離開打牌屋。

莫說她搞不清楚宋嶽霆讓她參加的理由,就是她明了宋嶽霆安得什麽心思,也對選美大賽沒半分向往。

“顧掌櫃,你怎麽才出來?”霍桀提心吊膽地守在門口。

顧青黛瞧見霍桀,便知道定是連北川那邊有了傅言禮的消息。

“我就是應付宋嶽霆幾句。”

“那方便與我出去一趟嗎?二爺等著你呢。”

顧青黛默然跟隨,路上霍桀把事情簡短地交代一番。

就是連北川派人在灤城大找傅言禮多日,最後還是在碼頭那邊的一個小客棧裏將其逮住。

與事先預判的基本相同,他甚至都不承認認識曲碧茜這個女人,更別提誆了她的錢。

在郊外一處廢棄的染坊大院內,顧青黛和連北川碰上了麵。

“人在裏麵,你想怎麽處置都行。”

連北川說得特別輕巧,倒把顧青黛驚得夠嗆。

她以往沒見過連北川這一麵,還以為他隻在商場上叱吒風雲。

“你不會是要把他滅口吧?”

連北川禁不住笑出聲來,“要滅口的話也是先滅你,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就是喊破喉嚨都沒人能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