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醒來）
各專家組的醫生幾乎都聚在了四樓，保鏢更是將這邊保護的滴水不漏。除了必要人員，其他一個陌生麵孔都不準靠近。
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也都盡量放輕動作，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了那位不高興。
他們可還記得不久前這季先生發怒的一幕，雖然沒有大喊大鬧，可整個人氣勢凜然的站在那兒，臉色冷峻，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們，不說一句話，光那氣勢就已經夠讓人嚇破膽了。
雖然他們都在盡力診治，可確實找不到沈素素醒不來的原因，這也就沒法對症下藥。她身體機能全部正常，也沒發現什麽的病症，看起來就是睡著了一般，但就是醒不過來。
……或許是生產後的特殊病例？
因為找不到原因，這才更讓人焦急難安。
趙軒本來還有時間回去休息，隻是這事兒一出，他也就跟著忙了起來。季應時現在所有的精力都在沈素素身上，根本無心工作，於是公司堆著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他來處理，還要忙著安排住院事宜，好在身邊還有兩個助理幫忙，不然他得累死過去。
……
沈素素生產後昏睡不醒的消息被瞞的很好，外界一概不知。這個事情除了他們幾個內部人員和醫護人員知道，連季老爺子都是不知情的。不是想瞞著他，而是老爺子年紀大了，可經不起這樣的刺激，也是擔心他一激動之下病情複發。到時又是一場災難。
楊姐也在接到消息後當晚就趕到醫院來了，她看著在**睡得無知無覺的沈素素，眼睛都是紅紅的，一時間難過又心疼，等離開病房之後，終於沒忍住哭了起來。好不容易熬出頭，這都叫什麽事兒？
“到底怎麽回事兒？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楊姐氣急問道。
趙軒回道：“我們也都以為好好的，孩子都平安生下來了，還能出什麽事兒？哪知道……而且醫生都找不到原因，完全無從下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沈素素真的一睡不起，那老板還不得瘋了？
趙軒打了個寒顫，不敢深想。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是挨罵也不會讓她生！”
“……”
過了好一會兒，楊姐發泄一通冷靜下來，忽然想到之前在劇組拍戲時，好像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那一次素素也是無緣無故的昏睡了三天才醒來，這次會不會也是一樣？等她睡夠了自己就醒了呢？
這樣的可能性趙軒不是沒想過，或者說季應時也一樣想到過。隻是這些都是偶然、是猜測、是完全不敢斷定的事，又怎麽能完全抱期望在這上麵？
“那我們該怎麽辦……”
“……不知道，等吧。”
等？如果等不到呢？但這話誰也不忍心說出口來。
——
沈素素昏睡兩天，國內外頂尖的醫生都到醫院走了一遭，得出的結論也都大同小異。
季應時雖然看起來還好，吃飯睡覺從不落下，身體沒有大問題，可他眼裏的沉寂卻讓人暗暗心驚。
趙軒也不敢拿公司的事情去煩他，季應時也隻有在每次醫生做例行檢查的時候才會主動說幾句話，問問素素的情況。如今他吃住都在醫院裏，明明不過兩天的時間，卻總讓人感覺他好像消瘦疲憊了許多。
老爺子來了醫院幾次，不過每次見素素的時候都以她在睡覺打發了，所有人都瞞著他，他大概太高興了，也因為人老了，腦子不夠用，所以並沒有想太多，素素睡覺那他就去逗兩隻小團子玩兒。
小團子可好玩兒了，皺巴巴肉乎乎的，眼睛還睜不開，隻能咂吧著嘴巴吐泡泡，看得他心都軟了。
兩隻小團子的大名還沒定下來，不過小名倒是有了，分別叫大寶和小寶，通俗又易懂。拿老爺子的話來說，外人隻要一聽到名字，就知道這倆兄弟是他們季家的小寶貝。
老爺子笑得牙不見眼：嘻嘻嘻嘻^▽^
“這麽乖，吃了就睡也不鬧騰，就和阿時小時候一樣聽話。你們看，這鼻子這嘴巴，是不是和阿時長得一模一樣……”
大伯父大伯母對視一眼，嘴裏笑著說“是啊，好像好像。”，眼裏卻掩藏著深深的擔憂。
離開醫院的時候，老爺子又說想去看素素，結果走到門口卻聽人說她已經睡著了，老爺子隻進去看了看，見她確實安靜睡著，嘟囔說實在太沒緣分，怎麽能每次來都碰到在睡覺？不過生孩子確實很辛苦，是該好好休息休息。
大伯季宏凱送老爺子回家，大伯母留了下來，說是照顧素素。老爺子沒多想，跟著季宏凱走了。
大伯母姓許，名叫素琴，今年已經五十多六十歲歲了。曾經在季應時的媽媽還沒去世的時候兩人就私交很好，鍾雲新去世後她也一直待季應時很好，很照顧他，她是看著他長大的，怎麽說都有些感情。如今出了這事兒，她也做不到坐視不理。
許素琴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季應時還是保持著一層不變的姿勢坐在素素的病床旁，見她進來，他抬頭看來，小聲的喊了句“大伯母”，神色沉寂的又好像回到了素素出現之前的模樣。她看著心酸，這孩子也太不容易，怎麽就能有這麽多事兒！
許素琴問：“素素還是沒醒嗎？”
“沒有，不過我相信她肯定會醒過來。”
——她肯定知道他們都在等她，她怎麽能舍得不醒過來呢？
許素琴連連點頭，“嗯，老爺子那邊有我們看著，你別擔心，安心照顧素素。對了，有空也去看看大寶小寶吧，長得很可愛，老爺子喜歡得不得了，天天在家取名字呢。”
季應時：“嗯，我知道，謝謝您大伯母。”
“說什麽謝啊，一家人啦……”
他笑笑，回頭看看好似睡得香甜的沈素素，神色柔和又悲傷。
許素琴在旁邊陪了一會兒，看著昏睡的素素和陪在一旁的季應時徒然升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隻得感歎造化弄人。
“大伯母，你能再和我說說之前的事嗎？”
許素琴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季應時說的應該是素素之前在產房裏的事情。其實這事在素素昏睡之後她就已經一五一十的說過了，連其他幾個護士和醫生都全部和他說過。
他說他不想漏過一點消息，於是在產房裏的人都盡力回想當時的情況再一一告訴他，是否會發現什麽異樣對素素有所幫助呢？
她此時也不嫌麻煩，再次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孩子生下來，素素就力竭睡著了，我們都看過，醫生也說她是太累，睡一覺就好……”
隻是這一覺似乎睡得太過漫長了。
許素琴其實是有些愧疚的，當初進產房時答應說會好好照顧素素，最後卻變成這樣……
然而她卻不知，在這裏，最後悔最痛苦的人是季應時。——如果當初他再堅定一些，再堅持堅持，不論她說什麽他都要陪著她，看著她，那麽現在他也不會這麽的束手無策。
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素素真能像上次一樣自己醒過來。
——
素素昏睡以來，他一直陪著她。白天的時候偶爾會處理些工作，或者和醫生談談，也會去看看隻知道吃和睡覺的大小寶。
晚上的時候，季應時會抱一個小團子過來陪陪她，把他放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睡覺。小團子是真的好小好小的一隻，他一個巴掌就能完全托起來，抱在胸口軟綿綿的一小團，他都不敢用力，就怕一不小心就會傷了他。
這讓他每次麵對小團子的時候都異常的小心翼翼。
他還會和她說說話，甚至不止一次的威脅她說如果再不醒來，他就不要那兩隻磨人精了。她那麽愛孩子，聽他這麽說，肯定會跳起來和他鬧的……
他甚至試過提起沈家偉，那個他原本準備一輩子不讓素素見到的男人。
沈家偉現在已經病愈出院，隻是車禍之後雖然獲得了一筆不菲的費用，但他的一隻手卻是廢了，這樣也好，省的沒事兒就去賭。因為他身上有錢，也就想不起還有個被他遺忘了的女兒，自己一個人過得也是瀟灑自在。
還有楊欣茹，聽說素素生孩子了，她準備等齊鑫放假就帶著弟弟一起來看她。
……
醫生說可以多提一些她之前的事，難忘的，記憶深刻的，或者是痛苦的，隻是要能刺激她記憶的事情就什麽都可以。頗有一種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感覺。
可他說了這麽多，好像快把他之前半輩子的話都說完了，她為什麽還是不醒？
這麽不乖，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
事情到了第三天。
這天，楊姐和青青一大早就守在醫院裏，季應時也推了所有的事情，趙軒知道其中緣由，遂接手了所有需要人出麵的工作，讓他們毫無後顧之憂的安心等待。
這樣無憑無據毫無希望的等待才最折磨人，一分一秒都好像被人給拆成了幾十幾百份，時間過得又慢又苦。
病房內安靜得連顆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楊姐和青青坐在一旁的休息室裏，透過玻璃能看到季應時專注看著沈素素的沉穩模樣。
“季boss一直守在醫院啊？”青青小聲問。
楊姐點頭，是啊，素素出事之後，季boss就一直守在醫院沒離開過。現在外麵好些護士都在羨慕素素有個好丈夫，好老公，以後也會是個好爸爸。
……
他們一行人從上午等到下午，再從下午等到日落西山，星星綴滿夜空，沈素素還是無知無覺的睡著。
楊姐和青青不無失望，卻知道還有個一個人比她們更焦急難過，也不多說話，悄悄退了出去。季應時疲憊的將臉埋進她掌心，腦袋沉沉的埋進被子裏，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兒的。
他保持這個姿勢悶了許久，才聲音沙啞的說：“沈素素，我要和你離婚。”
……
離婚？
離婚……
哪有人生了孩子一覺醒來就聽自家老公說離婚的啊？？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劇的人嗎？
嗚！
手也不給牽！
她那麽明顯的掙紮和動作，季應時終於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對，他定定的抬起頭來，臉上第一次出現那種有些傻傻的表情，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有點不可置信，還有些懷疑。
——怎麽了？被她聽到壞話嚇到了吧？
她瞪著雙眸，鼓著臉頰，氣呼呼的樣子，眼裏臉上全是真實又生動的模樣，一時竟讓他看呆了。
——看什麽看，再看也不能讓她不生氣！壞！
季應時卻突地站了起來，摸摸她的臉，不僅按了呼救鈴聲，甚至大步的往外走去，到最後還大步的跑了起來。
沈素素把頭埋進枕頭裏=_=：“……”果然生了孩子地位就下降了麽？怎麽辦，她有點接受不了。
醫生很快就圍了進來，不僅做了些小檢查，還問了好些她覺得很莫名的問題。同時她也慢慢了解到，她生完孩子之後一覺睡了三天！三天啊，她怎麽那麽能睡？對她來說不過一瞬而已，沒想到已經三天了。
她看向季應時，卻見他還是那副目光沉沉的模樣，也不上來和她說說話，就那麽站著。她也發現了，他好像很緊張，同時又有些如釋重負的安心。
醫生檢查完說一切正常沒什麽大礙，可季應時卻是不太相信，但也無話可說。等醫生護士都出去之後，他才走到病床前坐下。
“讓你擔心了。”素素說，“我也沒想到會睡這麽久，對不起。但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看我睡了三天就說離婚啊！你這樣太讓我傷心了！”
“那應該要等多久？”
“……”
嗚，她隻不過睡了一覺，為什麽連天都變了~~~~~~~~
……
因為考慮到素素才醒，又睡了幾天沒吃東西，就隻讓人準備了清淡的米粥給她吃，等這些都弄完了，季應時也徹底冷靜下來。
季應時問她：“你還記不記得睡著之後的事？”
素素搖搖頭：“對不起，你很擔心吧？放心啊，以後肯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季應時卻是不信的看她一眼，上前和她擠進一個被窩裏，“算了，先休息，有什麽明天再說。”
“嗯。”睡一覺好，睡一覺就什麽都忘啦。
他抱得她很緊，溫暖寬闊的懷抱，鮮活有力的心跳，還有她熟悉的他身上的清冽的味道，無一不讓她覺得安全和喜歡。這世上，大概隻有他一個人能讓她安心。
“阿時，我以後肯定不會這樣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點頭，吻了下她額頭，“睡覺。”
他這話說完沒多久，她便聽到耳邊規律的呼吸聲，他應該是急死了，也沒休息好，這才一躺下就睡著了。
她卻睡不著了。
對別人來說她隻是睡了三天，對她來說卻好像是過了好久好久，又好像真的隻是睡了一覺。也因為這樣，她也終於想起來，原來在她第一次在湖林見到季應時之前，她已經見過他一次了。
那時她還是葉想晚。
因為感冒生病，還有些發燒，所以她當時突然變成沈素素時，隻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穿著漂亮的禮服在酒會上穿梭，有好吃的蛋糕、好喝的紅酒，還有靚麗帥氣的男女，她甚至還認識了一個非常帥氣的男人……一切就好像是個童話故事，而後來醒來後她也是迷迷糊糊的，還在起床時撞了頭，自然就把這個夢給忘了。
就算它再真實再美妙，她也沒把它放心上，沒過幾天就忘得差不多了，偶爾想起來也感歎這夢真好。——她一天事情那麽多，哪有時間來記一些無光緊要的夢？
她甚至還記起了之前的‘沈素素’，那些零碎的片段在一點點的拚湊完整……
雖然很多曾讓她迷惑的事情都清楚了，她也同樣猶豫徘徊過，但季應時對她如何她自己會看會聽，她所感受到的愛意和深情才是最最真實的，這讓她堅定起來，她要相信他、也更要相信自己。
他們是相愛的。還怕什麽呢？
——
素素第一次看到兩隻小寶寶的時候，臉上都笑開了花兒，眼睛都笑得彎彎的，“雖然醜醜的，但是媽媽愛你們。”
季應時失笑。
她嗔他一眼，“笑什麽笑！名字定下了嗎？”
“還沒有，爺爺說還要再想想。”
取名這事兒鬧騰了好多次，大概老爺子想把所有好的都給他曾孫，所以取了好多他都不滿意，以至現在孩子都生下來了，名字卻還沒定下來。
他們也不急，老人家就那麽點兒愛好，隨他喜歡了。
……
素素看完寶寶，左親親右摸摸的，怎麽看都看不膩，心裏柔軟得不得了。等她終於冷靜下來得時候，終於想起來一個比較實質性的問題。
“……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啊？”她認不出來。
季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