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塔周圍一馬平川,視線暴露,楚桑等人的軍隊根本無處可逃,也沒有任何可以防護或抵禦攻擊的障礙物。

“援軍,一定會來的吧?”

眾人的暴怒何嚐不是楚桑想表達的,奴剌域和倬爾澤這般不通人情,把人往死路上逼的決定,無非是在故意折磨楚桑。

想看她戰敗、想看她出糗、想看她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回赤塔尋求庇佑。

楚桑本以為這兩人隻是平日不喜她,真到國家大事上,也能放下芥蒂,一起抗敵。

但顯然是楚桑高估他們。

他們竟為了羞辱楚桑,不惜拿整個赤塔以及赤塔所有的部落當賭注。

楚桑越想越覺得心涼。

奴剌域和倬爾澤究竟是想看楚桑的笑話,還是壓根就指望楚桑死在這場戰役中。

“公主,別聽倬爾澤的話,你才是這場戰役的總指揮,有權決定一切。”

“咱們先回赤塔,保住自己再說。”

哥舒輪壓根不相信奴剌域和倬爾澤會派援救相助。

他們提出這樣的建議,分明就是指望楚桑出事。

而他身為楚桑的貼身護衛,不能眼看她置於危機而不顧。

“人家都說了會派援軍來支援我,我此時返程,不就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嗎?”

楚桑雖然年紀輕,但好歹也是在勾心鬥角的昭華皇宮混了一年多。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沒陷害過別人,還沒見過別人陷害她?

奴剌域和倬爾澤無非是等著楚桑回來,他們派不派援軍前來是一說,楚桑違背二人指揮,獨自返回赤塔又是一說。

到時候,明明是他們計劃害死楚桑,故意不派援軍支援,最後卻極有可能讓他們汙蔑成楚桑不敢應戰,被西突厥大軍嚇得屁滾尿流。

畢竟他們完全可以說,“我們打算給公主援軍的,是公主等不到援軍趕到,自己就給嚇逃回來了”。

奴剌域和倬爾澤的小伎倆,瞞不過楚桑的眼睛。

或許他們一開始計劃,就是如此。

既不傷害楚桑的命,又能叫她顏麵盡失,以後在東突厥,永遠都抬不起頭。

楚桑絕不會中他們計。

“請你稟告兩位首領,桑會留在原地和西突厥奮戰到底,但還請首領們定要讓援軍盡快到達。”

“否則若桑因為援軍來遲,遭遇什麽不測,隻怕兩位首領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楚桑向那麽傳令的士兵,轉述自己的話。

她不僅僅是東突厥公主,更是昭華的護國郡主。

是楚庸的心頭肉。

她如果真的在突厥出了什麽事,楚庸身為兵力強盛的昭華皇帝,一定不會放過害死楚桑的仇人。

就算是**平突厥,與楚庸而言都不算難事。

“公主,真要打嗎?”

眼看著傳話的士兵被楚桑送走,哥舒輪的眼底不覺浮現擔憂。

這場戰,很難贏。

“打,不僅要打,還要打贏。”

楚桑心裏清楚,叱利都蘭和叱利略對東突厥全力支持她的臣子,而奴剌域和倬爾澤則是那些不服氣甚至不憎惡她的首領的縮影。

這種人在赤塔有,在莫羅可汗身邊說不定也有,未來的路上也不會少。

與其見一個對付一個,耗時耗力。

幹脆殺雞儆猴,抓住一個往死裏弄。

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楚桑是不好惹的。

“這場戰若贏了,日後再不敢有人對你使絆子。”

“若輸了……隻能說奴剌域和倬爾澤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和整個東突厥的安危,給你陪葬。”

齊淮安了解楚桑的想法,更明白她這麽做的含義。

她不做逃兵。

既然奴剌域和倬爾澤想利用人心的畏懼,逼楚桑跳坑,落得個喪家犬的名號,那楚桑更不能叫他們如意。

“對方至少有四萬人馬,等他們打過來硬碰硬,咱們毫無勝算,隻能找別的辦法。”

哥舒輪一邊分析眼前局勢,一邊替楚桑捏把冷汗。

這,完全打不了啊……

“你把這個送去鮮卑,告訴鮮卑王子,楚桑有難,還請派兵援助。”

楚桑將藏在懷中的狼牙取出,交給一名士兵。

她本不想用這步棋,更不想平白無故讓拓跋樓宇和鮮卑攪入這趟渾水。

可眼前她已無計可施,隻能搬出最後的底牌。

“諾!”

士兵接過狼牙,立刻離開房間向鮮卑進發。

“阿史那熾前些日子來赤塔打探過情報,他定然是知道拓跋樓宇會幫你,所以才故意帶了這麽多人馬。”

齊淮安回想起那日見到阿史那熾的模樣,雙拳就不自覺攥緊。

“怎麽,他想連鮮卑一鍋端了嗎?癡心妄想!”

楚桑咬牙,惡狠狠地說道。

“坐以待斃,等著西突厥打過來完全是在等死,隻能主動出擊。”

“若是能先擊退一波敵人,讓他們覺得我們的實力不可小覷,反倒能激起對我們的畏懼之心,不敢輕舉妄動。”

過去荊州城叛亂,十萬打四千的時候,楚桑都不曾怕過什麽,更何況是現在?

這場戰役,必須先發製人,而且要用計謀。

當天夜裏,楚桑就挪動軍隊朝敵軍進發,不退反迎。

楚桑讓所有軍隊高舉東突厥大旗,甚至邊走邊唱昭華軍歌,聲勢浩大,十分醒目。

西突厥軍隊聽聞還以為楚桑不自量力,不知道他們帶了多少人手,就敢輕易出兵,發出一陣嗤笑。

阿史那熾甚至故意讓所有騎兵原地踏步,發出震天響的馬蹄聲。

借此提醒楚桑,自己人手眾多,還是趕緊逃回赤塔躲起來才是上策。

楚桑聽聞馬蹄聲後,更加興奮,甚至教了十幾名士兵學昭華姑娘的宴會舞。

專門派到西突厥大軍二十裏地前,也就是他們偵察兵所在的地方,大肆跳舞。

看瞅著十數名五大三粗、人高馬大的突厥男人,在戰場扭動腰肢,甩頭扭屁股。

這感覺還真是不可言說,頗有點“快來打我啊”的架勢。

這般招搖過市,若是尋常將領早就被激怒,一舉殲滅。

可阿史那熾自認有些智慧和手腕,他知道楚桑長於帝京,善於玩弄人心。

過去荊州城十萬打四千的仗,都能不慌不忙克服,又何況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