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羽知道自己的說的話確實有點匪夷所思,但這是事實啊。
“你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後土」,所以老子才沒有直接離去,反而在此認真的聽你講完,可你是在拿老子尋開心嗎?”刑天有些憤怒的說道,“老子已經被砍了頭顱,如何再次起身,如何再次酣戰?!”
“刑天!”杜羽這次不再稱呼「大哥」,反而叫起了「刑天」,“你能接受你死的事實,卻不能接受你能再次站起身來嗎?”
“老子已經聽夠你的胡話了。”刑天擺了擺手,緩緩站起來,說道,“我要回去見後土了,爾等休要再攔我。”
“慢著!”杜羽怒喝一聲,說道,“你該不會是個人渣吧?”
“人……渣?”刑天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但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此言何解?”
“我們從五千年以後穿越過來,隻想求你幫一個忙而已,這麽難嗎?”
不知火明日香在一旁小聲的說道:“杜羽前輩,咱們好像有點道德綁架了……刑天前輩現在的局麵是咱們造成的呀……”
“阿香你閉嘴。”杜羽說道,“刑天,後土願意為了你苦等五千年,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法力抵抗著孟婆湯的效用,為的隻是把你記在心中而已,可你呢?不論你是活著、是死了,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為後土做點什麽。”
“我……”刑天一愣,隨即說道,“這叫什麽話……我現在不正要去看後土嗎?”
“誰特麽稀罕一個鬼魂看不看自己?”杜羽說道,“你看一眼後土,隻會讓你自己好受一些,可是對於後土來說卻完全沒有幫助。”
杜羽這番話說的確實沒錯,刑天這麽做隻能了結自己心中的執念,而不是後土心中的執念。
他低下頭微微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重新盤腿坐了下來,說道:
“小聖兄弟,和我詳細說說吧。”
“說什麽?”
“說說後土,說說未來,說說你們。”刑天的態度明顯變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杜羽此刻也靜下心來,盤腿坐到了刑天對麵。
“大哥,既然你想聽,那就別嫌這個故事長,我需要從一個少年被車撞死開始講給你聽。”
“被「車」撞死……?好!”
杜羽從自己來到地府開始,緩緩的講起了這個故事。
期間還不斷的給刑天科普現在的神仙陣容,以及地府、天庭、傳說管理局都是什麽機構。
每當講到這些故事,刑天都麵無表情,可每當講到關於後土的部分,他又都眯起眼睛仔細思索著。
杜羽告訴了刑天自己曾經在各個時間線中見過後土娘娘,而後土娘娘的狀態都不相同,後來才知道,這是「孟婆湯」的效用給她造成了記憶的斷層。
而聽完了杜羽所說的整個故事,刑天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所言不虛,他真的來自未來,又帶著目的來到自己身邊。
“你是說……在五千年後的一天,後土終於忘掉我了?”
“沒錯。”杜羽說道,“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後土娘娘不僅忘記了你,甚至連自己的姓名也忘記了,她現在正在陰曹地府發瘋,若我們不能處理好這裏的事情,一切都不會改變的。”
刑天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們的最終目的就是想讓我回到肉身,然後重新站起身來,與黃帝一戰,對吧?”
“沒錯,隻差這一步,我們就可以完美謝幕了。”
刑天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小聖兄弟,雖然我很想幫你,但我不得不說,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杜羽一愣,“我都已經說的這麽明白了,你還是不肯幫我?”
“不。”刑天揮了揮手,說道,“我所謂的「不可能」,是我根本想不出任何的方法,能夠回到我的肉身,也想不出方法能夠在沒有頭顱的情況下重新站起來。”
“這……”杜羽這才忽然想到在進入傳說之前,千秋姐曾經說過,就算是再強大的仙家,也不可能在沒有頭顱的情況下站起身來。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我真的站起來了。”刑天又說,“我又怎麽可能「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那不是變成怪物了嗎?既然我不能「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那就說明我就算站起來了,也看不清方向,聽不到聲音,又何談跟那黃帝「酣戰一場」?”
杜羽聽到這裏,心中絕望之感又起。
是啊,就算刑天想要幫忙,可他做不到的話又當如何?
本以為強若刑天這種級別的仙家,應當多少會有點辦法,可如今看來的話,他也完全沒有對策。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一切的原點。
刑天不僅跟後土告了別,還沒有答應她會回來,既然已經放下了執念,自然化不成惡鬼。
既然化不成惡鬼,自然不能「以乳為目,以臍為口」。
杜羽微微閉上了眼睛,低下了頭,整個人仿佛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
現在的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完美的計策。
能夠讓刑天的魂魄回到他自己的身上,然後完成這個傳說對策。
刑天見到杜羽的樣子,感覺有些疑惑,不由地開口問道:“小聖兄弟,你怎麽了?”
“刑天前輩,別打擾他了,讓他好好思考一下吧。”不知火明日香在一旁說道。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阿香真的有些心疼杜羽。
他一直在以凡人的身軀去做著這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管換成是誰,現在都應該放棄了吧?
可杜羽好像一直在尋求一絲希望,一絲完全捕捉不到的希望。
大約一刻鍾的時間。
杜羽忽然抬起頭來,眼睛亮出了光芒:“有了!”
眾人聽到杜羽這麽說,紛紛湊了過來。
杜羽「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我想到可以讓傳說完美落幕的辦法了!”
“什麽辦法?”
杜羽沒有回答,反而跟刑天說道:“大哥,你站起來讓我看一下。”
刑天聽後有些不解,但還是慢慢站起身來。
杜羽走了上去,跟刑天比了比身高。
自己隻到他的肩膀。
“這個身高簡直完美……!”杜羽欣喜的笑著,然後很快回過神來,對刑天說道,“大哥,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意幫後土嗎?”
“我願意。”刑天說道。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你都在所不惜嗎?”
刑天本來還有些猶豫,但聽完後土這五千年來的遭遇,一切都不算什麽了。
“小聖兄弟,我已經死了,情況還能比這更差嗎?我願意幫後土。”
“好!”
杜羽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漆黑的卷軸,遞向了刑天,緩緩的說道:
“成為我的一部分吧。我會帶你去見五千年之後的後土。”
刑天靜靜盯著杜羽手中的那一卷「八方鬼錄」。
這一切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在這一天,遠古戰神刑天,正式成為了杜羽的八方惡鬼之一,鎮守「生門」,永生永世不得輪回,直至魂飛魄散。
“既然一切準備就緒,我有一計,現在說與大家。”
……
天色入夜,黃帝陣營中亮起了火把。
在這上古時代的夜晚中,浩瀚的星河可以照亮整片大地。
最後一波巡邏的人經過村落前麵的廣場,正巧看到了刑天的屍體,他們對屍體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消失在了遠方。
在一個漆黑的角落中,慚愧兄弟正在匿聲前行,他們的身上插了幾個旗子,用來隱藏自己的氣息,而手中也拿了幾個陣旗,不知是何作用。
見到巡邏的人走遠,兩個人迅速的接近了刑天的肉身,然後在他的附近插上了陣旗。
“這樣就好了嗎?”阿慚問道。
阿愧確認了一下陣旗的形狀,說:“按照謝玉嬌的說法,這樣就沒問題了。”
“好!開始轉移!”
二人插上了最後一個陣旗,傳送陣忽然亮起了強光。
在這漆黑的夜裏亮起強光,很難不被人發現。
風後此時正坐在房間中看倉頡寫下的史書,忽然感覺到部落之中有些異樣,於是麵帶疑惑的披上了衣服,出門查看,還不等他看往廣場的方向,忽然聽到住宅區有些**。
他緩緩的走向了房屋,卻見兩個年輕人在這深夜之中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年輕人一身的酒氣,另一個年輕人背著一把巨大的剪刀。
風後感覺好像沒有見過這兩個年輕人,但是最近這段時間有不少外人前來投奔,想必也是新來的外族人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口氣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明明是無名厲害!”醉酒的年輕人說道。
“你喝醉了!這天下最厲害的人是黃帝!”背著剪刀的年輕人說道。
“不!就是無名!”
二人的吵鬧聲惹來了不少人遠遠的圍觀,不多久的功夫,眾人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來。
“我看刑天最後那一招,就算沒有句烏的擾亂,也不見得能贏我們的黃帝!”
“那可不一定!黃帝當時也已經竭盡全力了!”
騷亂聲越來越大,風後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他緩緩的走上前去,大喝一聲:“爾等夜半時分為何要糾結這種事情?黃帝與無名亦師亦友,諸位休要妄加評論!”
眾人見到風後出麵阻攔,紛紛不敢再說些什麽。
而此時此刻的慚愧兄弟已經順利做好了傳送陣,趁著這陣騷亂將刑天的肉身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