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目的地之後宣承越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邊的大狐狸。

這也就是之前同他在電話裏吵架的胡誌,胡誌本體是隻赤狐,在人形狀態下還是會有耳朵和大尾巴。

胡誌本身長得高挑纖細,模樣也俊俏,他天生一副笑模樣,眼尾和嘴角都是上挑的,隻不過此時他的耳朵是耷拉的,尾巴不安地晃來晃去,顯然有些焦慮不自在。

出租車停在胡誌旁邊,胡誌注意到車後座的宣承越,耳朵抖了一下。

宣承越推門出去之後明顯看到胡誌的尾巴晃動幅度更大了些,耳朵都快貼頭皮了。隻有胡誌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似乎總帶著三分笑意,輕佻得要命。

“我是來要你命的嗎?”宣承越很無奈,他提醒道,“你尾巴炸毛了。”

胡誌回頭看了一眼,原本就蓬鬆的狐狸尾巴現在看著就跟個洗車的大滾輪似的。

“咳咳,那個……”胡誌剛想開口,又被宣承越給打斷了。

“那個特員推不掉了?”宣承越還算了解胡誌,原本他以為胡誌是圖上頭的優惠,到現在看胡誌這害怕的樣子,估計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胡誌歎了口氣,隻能實話實說:“這個特員之前被安排進了那個狗崽子的公司。”

他口中的狗崽子就是曾經和宣承越合作的那位製片。

“之後呢?”宣承越想要伸手拉下口罩,不過被胡誌給阻止了。

“之後鬧矛盾了唄,都打起來了,這位特員把狗崽子的辦公室都給作沒了。”胡誌眼看宣承越沒有生氣,尾巴也不耷拉了,耳朵也不貼頭皮了。

宣承越盡量控製自己不去盯著那個越搖越歡的大尾巴,在說到弄壞狗崽子辦公室的時候,胡誌整個獸都精神了不少,不過他沒能精神太久,因為這位在辦公室大顯神威的特員如今要進他們公司。

聽到這裏宣承越算是明白了:“是個二代?”按理來說這種鬧事的特員起碼會被關上至少一年的時間進行再教育。

能脫離這一環節的大部分都是家裏有權有勢的那一類。

這也難怪胡誌推不掉。

“也不一定就是二代,老實說我都還沒摸清楚他具體的身份。”胡誌歎了一口氣,“正好你來了,飯局還沒開始,咱們可以先見見那位特員,溝通一兩句,了解了解。”

“真推不掉了?”宣承越還是不太想收這個特員,倒不是他對特員有什麽偏見,隻不過看了這位的資料之後,他發現這位特員要正兒八經生起氣來能把他們公司整個大樓都給弄沒了。

對方的危險係數被標注為了“s”,這種獸形兵器不被軍隊招進去,要進他們這種小破公司?這就離譜!

胡誌的尾巴再次耷拉了,他清楚對方的危險性,而且上頭的獸首要選擇是那個狗崽子的公司,出事了才把這尊大神往他們公司裏塞,這多少讓胡誌有些不自在:“推不掉,隻能請回公司供著。”

宣承越拍了拍胡誌的肩膀,算是安慰:“算了,不招惹就行了,回頭他要是不滿意頂多鬧一下,鬧了送走就行。”

胡誌歎了口氣。

這都什麽事兒啊,他們公司成立了才多久?現在公司裏頭的獸不到20個,都還沒走上正軌就來這麽一出。

上頭想要安排獸也就上下嘴皮一碰,最後麻煩的還是他們這群沒根基沒勢力的。

胡誌還想說點什麽,但他的目光瞥到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胡誌修長的眼眸微微睜大,而後整了整衣領迎上去。

來了?宣承越順著胡誌的動作轉身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輛車的車牌。

車牌開頭那個“軍”字基本已經解釋了一切。

看來車裏這個獸物確實不簡單。

他在思考車內獸的身份,而車內的獸也在透過玻璃看他。

後座上金瞳白發的男獸微微眯起了眼睛:“不是說隻見一個獸麽?多出來的那個人類控是誰?”

男獸的眼睛在他做出眯眼動作的同時似乎更亮了一些,其中的豎瞳比貓科類的早更細,

“那位?那位好像是宣導吧?”副駕駛上的獸接話,他看過這個公司所有獸的資料。

“那個反人類的宣導?”男獸低沉平靜的聲音有些變調了,“他這個造型還真讓獸意外啊。”

“宣導反人類嗎?”副駕駛上的獸不理解,他倒是知道現在挺多獸都在討伐這位宣導的,之前有爭論的作品他倒是沒看,不過宣導這個打扮就不像是對人類有什麽意見的。

起碼跟他身後這隻獸完全不同。

“現在看來是我誤會了。”男獸輕嘖了一聲,大概是有些失望,不過這表情在胡誌湊過來之後就被男獸給收斂起來了。

在副駕駛上的獸同胡誌寒暄過一兩句之後男獸才推開車門。

“胡總。”男獸臉上帶笑,衝著胡誌打完招呼之後又看向宣承越,他沒有直接叫宣導,畢竟現在他應該是不知道宣承越身份的。

直接叫宣導多多少少會引起對方的警惕與反感。

所以男獸隻是笑著停頓了一會兒,而後才詢問:“這位是?”

“宣承越。”宣承越主動朝他伸出了手。

其實宣承越也覺得意外,他以為這位特員會是那種鼻孔朝天,不正眼看獸的類型,不過單就現在第一印象來說,對方居然很有禮貌?

在雙方握手的一瞬間,宣承越隻覺得自己摸到了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像是摸到了一塊溫潤的玉。

他看過對方的資料,自然知道對方本體是蛇。隻是宣承越沒太接觸過變溫動物,這手感讓他覺得挺奇特。

“原來是宣導,久仰大名。”男獸做恍然大悟狀,“您好,我姓浩,單名一個元字。之後可能得在您手下討生活,煩請多多關照啊。”說到後麵,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和胡誌那種一看就不是好獸的笑不同,這條大蛇看起來特別陽光。

裝,就使勁裝!年紀大些的獸回頭看見他這模樣,硬生生憋住了歎氣的衝動。

浩元對於把他安排進公司這件事本身很不滿,而且從他熱烈的笑容看得出來,他大概是不太喜歡這位宣導的。

隻是不太喜歡,倒也說不上討厭,畢竟對於這條性格古怪的蛇來說,討厭的前提是入了他的蛇眼。

而宣承越顯然沒有從浩元的表情上看出太多的不對勁,他隻是意外這特員性格居然挺好,就是不明白到底為什麽他會把上個公司老板的辦公室給整沒了。

這獸看著還成啊。

胡誌沒有那麽容易放下警惕,越是這種前期不顯山不露水的,後麵才更可怕。

同時,胡誌也明白宣承越其實還挺好忽悠的,不知道是不是像宣承越這類在某方麵有一技之長的獸總會缺點什麽,就比如宣承越就明顯缺了個心眼。

不然他不至於被上一個製片坑得那麽慘。

“先進去吧。”胡誌等二獸的手鬆開之後自然而然的隔在了二者之間,“咱們邊吃邊聊。”說著,他還伸爪在宣承越的背上拍了一記,讓宣承越長點記性。

浩元笑著應下,很快地收回目光,跟著幾獸進入包間。

進了包廂之後宣承越終於將口罩給摘了下來。

一直在注意他的浩元微微挑眉:“宣導長得這麽好看的嗎?哈哈,也確實應該戴口罩,不然一路上隻怕會吸引不少人類控。”

這種長相,大概率情獸不會少。浩元猜測。

他的猜測並非毫無理由,畢竟長得好也就證明遇到的**更多,選擇也更多。

宣承越模樣確實很不錯,五官周正而精致,白膚烏發帶來的衝擊感很強烈,從上輩子開始他就特別受歡迎。

在青春期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喜歡的是同性,甚至和一位同學談過兩個月的戀愛。

宣承越萬萬沒想到,那場玩似的早戀成了他腦子裏關於戀愛唯一的回憶。

小孩的戀愛很幼稚,那時候大家年紀都小,宣承越沒有什麽跨越禁忌去跟小男朋友發展進一步關係的想法,畢竟那時候對宣承越來說讀書更重要。

而之所以隻談了兩個月,大概是戀愛這玩意兒實在無聊,每天跟定時打卡一樣的早安晚安,基本在每天打卡之後倆人就沒太多話題可聊了。

他們就連興趣愛好都不挨著,能撐兩個月都不錯了,最後分手的時候他倆都鬆了一口氣,仿佛是刑滿釋放,終於重獲自由了一般。

之後工作了就隻剩努力賺錢,荷爾蒙被該死的加班壓製到了最低,能活著不出心理問題就不錯了,哪兒還能有什麽風花雪月的心思?

最後穿越就更別說了,他這人類的身份還是個大麻煩,搞對象?隻怕能跟他搞對象的都是奔著“人類平替”來的。

宣承越歎了一口氣,反誇道:“浩元先生您也挺好看的。”

浩元的頭發是銀色的,還很長,都及腰了。能看出來他的身材很不錯,很完美,是會被美術生喜歡的那類肌理分明的。

金色的豎瞳給他帶來了詭譎神秘的氣息,他的眼尾似乎有非常細的黑色鱗片,不仔細看那玩意兒就跟眼線似的。

嗯?把自己對他的懷疑給推回來了?浩元扯了扯嘴角,這獸還挺精明的嘛。

“老實說在見到您之前,我還以為您是個反人類分子。”浩元依舊維持著他得體的笑容,“現在看來您似乎挺喜歡人類的。”

“您想說我是個人類控?”宣承越明白了。

“是啊,就是那種比較極端的……”

“愛到深處自然黑,因為太喜歡了所以要毀掉人類的形象,消滅掉過多的競爭者。或者說我甚至癡迷到把自己代入了人類的角色。您是想說我是個極端扭曲的人類控對吧?”宣承越早已習慣這類的質疑。

大概沒想到宣承越會那麽直白,浩元想要解釋得委婉一些:“不,我的意思是……”

“啊對,我是。”宣承越直接點頭承認了。

浩元:“什麽?”

“我說我是啊。”宣承越滿臉無辜。

想要說清楚他如今的境況真的很麻煩,曾經他也會對每個新認識的獸耐心解釋他不討厭人類也不控人類,但那真的很麻煩,直接認下其實完全沒有壞處,省事。

浩元的笑容不變,天知道他靠多大的毅力才維持住了這個笑容。

在給宣承越貼上“口是心非偽君子”“全網黑”“花花公子”“心機深沉”幾個標簽之後,浩元又默默加了一條“針對人類的恐怖病嬌。”

嘖,這個獸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