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位年紀稍大一些的獸人原本想開口替宣承越解圍,但宣承越承認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到獸人隻來得及張開了嘴,沒能發生。

最後他尷尬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咳嗽兩聲:“人類控也不是什麽丟獸的事。”這世上人類控的獸多了去了。

為了讓宣承越好受點,這位年紀稍大的獸甚至還主動提起他那位人類控的老朋友:“我朋友甚至用自己獎金做了很多人類一比一的手辦放家裏。”

原本獸人以為宣承越會一笑而過,他們能夠順勢揭過這個話題,結果他發現宣承越眉頭都快抿到一起去了。

作為一個人類,而且是這世上唯一的,本應該不存在的人類,宣承越隻覺得渾身發毛:“您這位朋友可……真奇怪啊。”

你有什麽資格說別獸啊!你不覺得你自己本身就跟奇怪嗎!你這種全方位把自己往人類方向打扮的獸到底哪裏有資格評判別獸收手辦的行為奇怪啊!

不止年齡偏大的獸嘴角抽了抽,就連那條大蛇浩元都若有所思一般,默默雙手合十交疊在腹部,靠到了椅背上,精神了很多。

這個獸他還沒完全看懂,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對方病嬌的程度已經達到了混淆自我認知的程度,這種獸毫無疑問是危險的。

胡誌倒是知道宣承越沒那麽控人類,不過看著對方二獸略帶警惕的神情,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最好是能因為忌憚宣承越而放棄他們這家公司。

不過很顯然,胡誌想多了。

那位年齡偏大的獸在思考許久後,反而鬆了一口氣:“那挺好,你喜歡人類又不喜歡和你同擔的獸,那浩元大概挺適合的。”

浩元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明白這位長官的意思是還要把他往這個奇怪的公司裏頭塞。

他完全不想和病嬌變態有更深一步的接觸。

他看向那位獸,卻被瞪了回來。

之前浩元在上一個公司大鬧一通已經算是拉響警報了,他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安安靜靜在隨便哪個公司待個三年以上,證明自己並不是不可控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這是浩元最後的機會,而這家也是為數不多沒法拒絕浩元的公司了。

畢竟有點背景的都托關係把浩元往外推。

s級的危險性這一點在找工作的時候並不能對公司方麵隱瞞。

胡誌想要吐血。而宣承越的關注點則在“浩元不在乎人類”上,這年頭完全不控人類,完全對人類無好感的獸,宣承越還真沒見過:“你對人類完全沒興趣?”

“有興趣啊。”浩元笑了笑,他伸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速度很快,“我其實蠻想嚐嚐他們的味道的。”

宣承越:“……”他看對方的表情,很確定這個嚐味道不帶任何顏色指向,隻是食欲。

“這種無用的,脆弱的,一捏就會死的生物,肉大概會很嫩。”浩元毫無所覺地說著會被人類控們批判的暴言。

浩元微眯起眼睛,看向愣住了宣承越。

他很想知道這個扭曲的人類控會是什麽樣的反應,這個病嬌不喜歡別獸和自己“爭人類”,那有獸想要殺死人類呢?那總歸會讓他憤怒吧?

那位年紀稍大的獸已經在桌底下準備伸腿去踢浩元了,但浩元已經預判了對方的動作,抬腿躲過。

眼見宣承越遲遲沒有反應,浩元單手支在桌上撐住了自己的下巴:“宣導在想什麽?”

“我覺得我社交平台下麵留言的那些獸應該轉移陣地。”宣承越老實說,“你才是正兒八經和他們搞對立的獸,你們交流起意見來一定很激烈。”不像他,已經裝了三年的死了。

那些極端人類控終究還是錯付了啊。

至於對方那想吃人類的暴言,宣承越倒是不覺得有什麽。老實講,極端推崇和極端厭惡在宣承越眼裏算一個類型。

混沌發言不會因為出發點是“喜歡”而變得溫和,宣承越屬於是看開了。

浩元再一次愣住,他不理解,宣承越的這個反應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這個獸果然好怪。

反倒是胡誌被浩元稍顯出格的行為弄得炸了毛,他皺起眉頭:“這位浩元先生,我不希望您之後在公司裏還是這副態度。”無論如何,在得知宣承越對人類有好感的情況下故意說出那樣的話也著實有些出格了。

浩元挑眉。

緊跟著宣承越接茬:“是這樣的,既然您必須進公司,那麽我作為這個小作坊的導演,我想知道您在上個公司到底發生了什麽。”

“嗯?”浩元這時候已經不覺得意外了,或許是宣承越在他心裏的獸設太過扭曲,所以他完全不覺得這麽一個沒啥背景的獸敢跟他直來直往有什麽問題。

而浩元也很快地休整好自己的情緒,重新笑了起來,笑得那叫一個禮貌得體:“那個公司的獸似乎都很怕我。”

“當然,我也知道自己是危險等級為s的特員,會害怕我很正常。”浩元說到這裏微微皺起眉頭,“但他們不讓我參加公司任何一個項目,我每天上班似乎都隻有吃吃喝喝,那會讓我覺得很沒有價值。”

事實上,浩元很享受誰都躲著自己的這類悠閑時光。工作?他壓根不需要每天工作。當然,這些他並未在那個公司表現出來。

讓浩元忍無可忍的是那個老板,也就是宣承越的前任製片居然誤以為辦公室隔音很好,說了一些不太中聽的話。

好吧,浩元本身就不怎麽喜歡那位虛偽的製片,隻是在聽到對方表示“擔心特員做惡”之後玩性大起把對方嚇了一跳而已。

他要真鬧事,那個製片還能活得下去?

浩元歎了口氣:“我並不想當著宣導您的麵說您前同事的壞話,但您要知道我是控製了自己力量的,如果我不控製造成的損害肯定不止這麽點。我隻是聽到他說我……哎,算了,抱歉,您就當我沒說過吧,我隻希望您不要覺得我是無理取鬧。”

這條蛇,好幾把怪啊!胡誌感覺自己尾巴都要夾起來了,他更加確信這條蛇不簡單,同時他也明白,宣承越肯定沒有發現問題不對勁。

果然,宣承越就提取了一個關鍵詞——他想要有價值不想做廢物。

“你有這種想法很好啊。”宣承越也終於輕鬆了很多,他作為導演當然也更喜歡有熱情下屬。

什麽?浩元沒能明白,按理說這時候不應該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嗎?比如詢問對方到底說了多過分的話之類的。

什麽叫有這種想法很好。

宣承越很欣慰:“老實說,來之前我還以為你會是個麻煩難搞的角色,沒想到你也是有意尋求自我價值的啊。”

說著,他在桌上另外三獸震驚的目光中朝浩元伸出手:“你有自己的作品嗎?賽璐璐作品或者動態分鏡,我來給你看看。”賽璐璐也就是平塗的一種叫法,一般以線為基準,定型之後再分區塊去上色。

而動態分鏡則是考慮鏡頭設計掌握,和運動規律了。

事實上,想要麵試原畫師這個崗位是得有完整的作品的,不考慮後期,但起碼得做到二原。

動畫步驟拆分出來就是分鏡,動態分鏡,一原,二原,最後動畫,或者說叫中割。

分鏡和動態分鏡用來製定每一個鏡頭的用時長度,以及鏡頭運動軌跡。而一原則是將運動規律通過透視的計算分割讓它更合理更漂亮,最後二原就是整形,而最後的中割就相當於上外二原的前後兩張畫上“中間幀”,讓畫麵更流暢。

這中間還不算上什麽色線之類的。

總之相當麻煩。

不過浩元好歹是個關係戶,關係戶是有特權的,宣承越覺得自己要求不需要那麽專業,哪怕對方隻給他幾張平塗的作品都行。

剩下的也可以慢慢教。

胡誌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臉:“那個啥,老宣啊,咱們可以先別急。”

浩元也尬住了,作品?什麽作品?進公司還要上交作品的?

而看著他們僵硬的模樣,宣承越卻誤會了:“哦,所以是還不會畫對嗎?”說著,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為難。

浩元不自覺握緊了手。

這個混賬病嬌是什麽意思?那眼神是看不起他嗎?真拿他當混吃等死的了?

浩元這輩子長這麽大,他受過傷流過血,被當危險分子關了整整一年,但從沒有像今時今刻這般,因為一隻獸的表情而氣急敗壞。

“抱歉我沒時間準備作品,也許您可以給我幾天?”他要讓這個病嬌知道什麽叫天才!

“不不不,您要是覺得有問題的話完全不用勉強,有心就好,我教新獸還蠻有經驗的。”以前公司的新人基本都是宣承越親自去帶的。

他習慣了。

什麽叫不用了?這獸小看他?

浩元不動聲色地舔了舔自己嘴裏的毒牙,笑容不變:“不,哪怕我的作品是不入流的,我也希望按照規章製度來。”

不入流?不可能不入流,雖然他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方麵,但說到底能有多難?到時候嚇死這混蛋病嬌。

並不清楚對方心裏所想的宣承越隻覺得這新人性格真不錯,如果悟性高的話那說不定就是撿到寶了。

胡誌隻覺得宣承越再刺激下去這蛇都要炸鱗了,隻能哈哈兩句扯開話題:“你們別看網上咱們宣導風評不怎麽樣,但其實老宣很好相處的,他這個獸特別隨和。”

“是啊。”浩元回應,“隻是我特別好奇,宣導這樣的性格到底怎麽沾染上那麽多仇家的?”多多少少還是暴露了自己陰暗的本性吧?

“這個簡單。”宣承越喝了一口飲料,而後長歎一聲,“你在你社交媒體上,帶上我名字的tag,然後發一條,你今天和宣導見麵了,覺得他獸不錯。”

浩元明白了:“您是說我會被攻擊?”

宣承越點頭:“肯定的,而且我不建議你這麽做,因為他們的攻擊有時候沒有分寸,也許會影響到你。”

浩元不信,他覺得宣承越對自己過於自信了些:“我因為危險性被特殊標注了,那些獸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是會注意一些。”

他一邊說,一邊編輯信息發送。

發送完之後他熄滅手機屏幕,將其放在桌上。

宣承越和胡誌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手機看,就在他放下的五秒之後,叮叮咚咚的信息響了。

浩元有些意外,他打開手機,翻開自己最新的消息,入目第一條就是【嗬嗬了。】

他很快就get到了這消息中隱含的陰陽怪氣意味。

還不等他有反應,緊跟著又有獸發來了一個單純的句號,一串問號後麵跟個“行吧”。還有誇他特員可真牛逼的,而這人的id就是送宣承越去見我老婆。

他老婆自然就是那個在劇本裏死亡的虛擬人類,而宣承越……

浩元抬頭看了宣承越一眼,宣承越十分淡定:“看吧,你不該懷疑我的影響力。”

不要用得意的語調說這種話啊!這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