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個屁!宣承越眉頭一皺,他不覺得某些不那麽美好的事實有什麽聽的必要。

於是他一手啪地捂住佘文卿的嘴巴,一手扛起浩元就要往外跑。

他一個成年人,扛浩元是沒什麽問題的,然而浩元他一受驚,下半身的腿就轉化成了粗長的大尾巴,砰的一下把宣承越壓倒在地。

“臥槽!”原本麵容嚴肅的洛西都蒙了,“宣承越!”這人類沒被砸死吧?

還好,宣承越很頑強,他奮力爬起來,而後拖著浩元,把他塞進了一旁的小推車,這小推車是剛才研究員們用來運儀器的。

拖車麵積有四個平方,周邊還有一米高的護欄。

宣承越先是把浩元的上半身給裝進去,然後他拖著浩元的大尾巴往裏塞,塞完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洛西和佘文卿,隨後拽著推車跑出去。

推車上的浩元是懵逼的,他甚至沒搞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麽。

實驗室裏頭沉默了許久,最後有個研究員開了口:“他是把我們推車順走了?”

宣承越在外頭推著浩元狂奔。

而被裝進框裏的浩元感覺自己蛇尾快要溢出去了。

“那個,宣導啊。”浩元想出聲,然而他卻被宣承越給打斷了。

“不要聽,咱們不知道就不知道,不需要去找虐。”宣承越安慰他。

所以瞞著他的,會讓他哭的是這件事?浩元抱著自己的尾巴擠在框裏,忽然就安心了很多。

沒辦法,他和自己的父母都沒見過麵,實在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宣承越跑著跑著,忽然感覺腳下越來越重,到最後宣承越實在跑不動了,他扶著推車的欄杆往後望,果然是洛西在阻止他。

“跑那麽快做什麽?”洛西很無奈,“我又不是看上了你對象。”

“我覺得有些真相還是讓它隨時間消散的比較好。”宣承越笑著大喘氣,“有時候留白也是一種美。”

洛西看了看宣承越,又看了眼眶裏的浩元。浩元身上堆得都是他自己的尾巴,但是他努力擠出來了,露了半個頭,那雙眼睛閃閃發光地盯著宣承越:“……我覺得他現在心態好得不得了。”

宣承越也回頭看,他發現浩元眼睛又睜圓了,宣承越急忙把浩元的上半身提溜出來,免得浩元的腦袋被他自己的尾巴壓麻,宣承越還伸手捂住了浩元的耳朵:“有些過去對浩元而言太殘忍,他是你的後輩,隻是一條無辜的小蛇,你忍心看他難過?”

“小……蛇?”洛西看著浩元那一人粗的大尾巴,以及雕塑般完美健壯的上半身,再加上深邃眉眼以及硬朗的輪廓,這條銀發深膚的蛇隻會給獸帶去危險感,洛西覺得宣承越這人類的濾鏡已經厚到完全扭曲了。

“我覺得浩元現在沒什麽心理問題。”洛西說。

宣承越嗬嗬一笑,他想問對方,浩元哪裏像沒有心理問題的樣子,剛才浩元都鬱悶成那樣了,這些獸是在選擇性無視嗎?

然而他還沒開口,就感覺蛇尾開始纏繞他的身體了,浩元貼著宣承越,把他裹得很緊。

浩元的腦袋在宣承越脖頸旁蹭來蹭去,宣承越偷小推車都要帶他走!宣承越好愛他!

“怎麽了浩元?”宣承越問他,“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浩元的尾巴纏著宣承越活動,而他的尾尖繞到了宣承越腦袋底下,輕輕撓他的下巴。

宣承越:“……”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現在的浩元看起來確實挺開心。

“所以,浩元,你還想知道真相嗎?”洛西詢問,“關於你父母的真相。”

“我想。”浩元點頭,他並不抵觸真相。

因為他知道,洛西不會無故對自己父母下手,洛西養了他六年,盡管如今洛西墮落了,可他記得自己的負責獸說過“這些墮落的獸,每一個都是曾懷抱理想朝氣蓬勃的,”

那些過往肯定稱不上美好,但既然這時候洛西選擇坦白,那就說明這件事的真相對浩元而言還沒糟糕到那種程度。

既然洛西自己做出了選擇,宣承越也就隻能將小推車還回去,重新和浩元一起回到那間實驗室。

**的佘文卿還在懵逼中,洛西提醒他“你可以講了。”

“啊?哦。”佘文卿迷茫點頭。

佘文卿得知的真相在老一輩特員那邊並不是什麽秘密。

浩元的父母是最優秀的兩個,他們是青梅竹馬,最合拍的戰友,同時也是洛西的前輩。

洛西天分很高,他剛進任務就加入了浩元父母的小隊。

浩元父母的覺悟很高,他們的抗壓能力也很強,但二十多年前,浩元的母親懷孕了,還在娘胎裏的浩元被鑒定為返祖獸人,並且天賦極強,破壞力異常的高。

而浩元父母的叛逃,是為了浩元。

因為當時有些獸認為,浩元這種過度強悍的獸是個非常大的不穩定因素,應該盡早被抹除,因為他一旦失控,那有可能造成上億名獸的死亡,這個代價他們承擔不起。

兩方拉扯之間,浩元的父母受不了了,他們不能接受將自己孩子的命運交給那些獸去做決斷,最終,他們叛逃。

而負責處決他們的,就是洛西。

說到這裏,洛西又伸手摸兜,結果依舊什麽都沒摸到:“就是很俗套的故事嘍,你爸媽為了你,我為基地,我和你父母拉鋸了很長一段時間,你出生了,他們想把你藏起來,但我還是找到了你。”

“如果不是當時你即將出殼,力量已經開始顯露……”洛西放慢語速,“我可能就把你給殺了。”

“那時候你的父母加入了一個反抗組織,他們手底下沾了不少普通獸的血,他們口口聲聲說做這些都是為了你。”洛西磨搓著自己的手指,感覺沒有煙夾在手裏是真踏馬的不習慣,“那些狗屁話其實沒什麽道理,因為當時想要基地主流的聲音是保你,保你才能穩定那些躁動特員們的狀態。”

想要殺浩元的是少數派,更多的是想用浩元來表明態度——證明無論什麽樣的特員,基地都能接受,也有信心讓其融入正常的生活,他們想用浩元的存在去給其他特員打一針強心劑,減少崩潰特員的數量。

但浩元父母的叛逃,反而將浩元推上風口浪尖,讓那些想要搞死浩元的獸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當時實在鬧得太大了,以至於還年輕的洛西認為,浩元的存在就是原罪,如果不是浩元已經孵化到了後期,很難弄死,也許當時洛西就真把蛋給處理掉了。洛西說:“其實我懷疑是有獸蠱惑了你的父母,當時事發突然,一個返祖特員打亂了眾獸的計劃,也許是有獸趁虛而入,你懂的。”

浩元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他又點點頭:“我能理解,我也是基地特員,換位思考,我也會那麽做,沒辦法的事兒。”

誰也沒法預料他未來會做些什麽不是麽?

“浩元?”宣承越有些懊惱,他當時就該直接點,一拖車把蛇給拉走,硬要詢問真相,這不就是找虐麽?

“我沒事。”浩元撓撓頭,“有點意外,但是也不算太震驚。”他沒有覺得崩潰,隻是有一點難受,這樣的情緒狀態已經非常棒了。

也許是因為浩元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曾經基地將他們塑造成了偉大的英雄,浩元覺得他們挺威風的。

而現在他們成了叛徒,浩元覺得一時有些不適應,但好像也沒多難以接受:“他們殺了很多普通獸嗎?”

“就是因為他們已經觸犯了底線,所以我才會追捕他們。”洛西點頭。

“他們是為了我?”

“小崽子,你要這樣想就沒意思了。”洛西挑眉,“你從來都不是受益者,要知道,就是因為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背叛,才導致你最後差點死在我的手上。”

洛西注視著浩元的眼睛:“你是了解特員的,你隻是那個爆發的臨界點,他們崩潰的理由,你的存在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你隻是個喜歡跟人類撒嬌的傻缺,不是什麽要命的幕後大boss。”

“你父母的選擇錯了,我的判斷也錯了。”洛西說,“基地不會殺你,而你也基本沒什麽危險性。”

浩元沒有作聲。

宣承越試著伸手在浩元頭頂摸了摸,浩元沒有抵觸。

在一旁做了傳聲筒的佘文卿嘖了一聲,他是真看不慣浩元在人類麵前裝柔弱的姿態。

“浩元,如果你實在不高興,我還是用推車把你拉出去吧。”宣承越聲音輕柔“咱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算了。”

浩元被宣承越這句話弄得笑出了聲,他也不想笑,但宣承越的安慰實在太過無厘頭了。

“我把你拉回家,實在不行你偷偷哭一場也行。”宣承越說,“有情緒,有脾氣,你得發泄出來,憋久了容易憋出問題。”

浩元整個身體變成大蛇,他把自己腦袋擠進了宣承越的懷裏。

他沒有憋得那麽狠,難受確實是有一些的,但隻要有這個人類在這兒,一切好像都不會太糟糕。